百五十四 亢龍無悔
陳素這一去,回來時竟多了四個孩子,宋義知道其中必然有故事,而他與汀煙姐妹離開,陳素也就能放開手腳,對方雖然人多,可是能對他構成威脅的也就那丑到無法形容的乾癟老頭,他們在這反倒是負擔,只是有些放心不下陳素會莽撞,「素兒,那沈家的仇,今天你就不報了?」
陳素會心一笑,「二叔放心,我既然出來了就不會傻到再回去,何況今天的仇我已經報了,你們找機會趕緊走,我隨後就來。」將這四個孩子放出,陳素再沒有了顧忌,至於沈仝的死活他又豈會放在心上,有天沖料理,一個受了傷的人早已對他構不成威脅,所以他向宋義打了一個眼色,四人的分工早已明確。
陳素等人的想法,沈言魁自然是不得而知,只以為他們是一夥,又弄出來幾個孩子,看樣子應該是地牢內的囚徒,此刻他尚不知沈仝已經出事。雖然陳素讓他有些許忌憚,不過心中計較只要等內院的另外幾人出來,想把對方盡數拿下也不過是時間的事,「沈鐵,我對付那個小子。」他一指陳素,「其他三個人,你帶手下將他們拖住,一個也不許放走!裡邊很快會有人來。」
「是!」沈鐵心知那中年漢子手段不俗,實力恐怕還在自己之上,故此命令下去,三十幾名手下只等著魁老出手他們就一擁而上,只要將對方拖住即好。
陳素一看這陣勢,知道拖延不得,輕聲道:「二叔快走!」宋義嗯了一聲,隨即跟汀煙姐妹帶了孩子,竟然轉身就跑。沈鐵一見急了,魁老有命讓他拖住這三人,可是他們竟然選擇逃跑,情急之下,大喊了一聲追,手下人一時之間也沒反應過來,等唿哨著衝上去為時已晚,不過陳素豈能讓他們如願,算計著距離剛好,眉心一凝,虛之魘的黑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擴散,將那十幾名跑在頭裡的庄丁罩在其中,黑光只是一閃,那些人便頓時像是失了魂一般呆在了原地,宋義三人一邊跑著回頭看了一眼,陰極境的修為果然不是尋常可比,這一來也放心不少,宋義呼喝一聲跟二女絕塵而去。
陳素催動虛之魘也只不過用了三分能耐,卻將周身十幾丈內的庄丁盡數擊潰,也怪這些人修為太弱,在陳素的精神力壓制之下像痴了一般。沈言魁面色陰沉,到此時他已經差不多能夠猜出陳素所用的乃是精神力,其元力修為確實只有丹元境小成,神修恐怕遠在此之上。
沈言魁一抱拳,「朋友,能否留下名姓,也讓沈家知道今天得罪的是什麼人物?」中年漢子帶著兩個少年逃跑,看來是他們四人商量好的,而眼下自己只有一人,對方是擺明了不會讓自己去追,孤軍深入這種事他也不會做,所以有意拖延陳素,只要將這個正主兒抓了就是,隨即放低了聲音對沈鐵道:「派人到內院去看看,怎麼來的如此之慢?」
沈言魁乃是宗家的長老,在下人面前,其地位並不低於沈玉、沈蒼等人,所以這些庄丁也對他惟命是從,沈鐵馬上派人去看,就這樣,陳素攔下眾人,為宋義等人爭取時間,沈言魁也不急著動手,兩方便對峙起來。
直過了盞茶功夫,宋義三人早已不見蹤影,陳素算計著時間也差不太多,此時內院之中終於傳出了動靜,他笑嘻嘻的一抱拳,「各位,送君千里,終須一別,咱們不如就此別過,後會有期!」說罷,他神元催動,轉身便要離開。
沈言魁發覺內院傳出動靜,知道是援手已到,一聲冷笑,「話是說得在理,只不過過門是客,閣下豈不知客隨主便之理?」一邊說他已經內元澎湃,一身衣袍獵獵作響。
陳素知道這乾瘦的老頭不會輕易放自己離開,若是不儘快將其挫敗恐怕後邊糾纏起來極為麻煩,既然宋義等人已經離開,自己也就無需顧忌,他大笑一聲,「老人家,你年事已高,俗話說人老不以筋骨為能,等了這麼久你都不敢對我出手,想來是怕在下人們面前出醜,現在又何必逞強?」
沈言魁平生有兩大忌諱,一是被人說老,二是被人說丑,只因他自小生得粗陋,到十幾歲時看起來已經像三十幾歲的人,沒少被人嘲笑,等終於修為有成,做了長老這才洗刷了恥辱,可是今天竟然又被陳素以此嘲笑,心中頓時無名火起,「好小子,你敢欺老夫年邁?今天就讓你知道厲害。」沈言魁右腳一蹬地面,身形向著陳素射出,同時右掌心元力噴涌,一隻威猛的虎頭便在掌前形成,張開血盆大口咬向陳素。
又是一名舍尊境!與沈仝一番爭鬥,陳素已經耗力不小,再加上帶著那四個孩子出來,眼下並非巔峰狀態,不過心中打定主意要挫敗此人,也唯有如此才能讓沈家有所忌諱而不敢放手來追,故此他盡提神元,同時催動了水火之氣,身形一閃已經消失在原地。沈言魁這才想起來對方身法還有玄妙之處,正懊悔時便覺一股熾熱的氣息劈頭砸下,慌忙間舉掌相迎,卻見一道被火焰包裹的人影從天而降。
陳素髮動了嘯日火體,又將神元盡催,六式洪義撼天手早已瞭然於胸,可是他卻不知在此之時自己無意間融匯六式,證悟了撼天手的第七式「亢龍無悔」!任由神元傳經過脈匯入掌心,半空中響起一道龍吟,護體的火氣蒸騰裊裊,如雲似霧,狂絕的一掌向著沈言魁籠罩下來。
沈言魁沒有想到對方一個年紀輕輕的少年竟然能發出如此剛猛無比的招式,當即心頭一震,已生了三分懼意,尤其是那一道龍吟,隱隱的蘊含著真龍之氣,關鍵時刻為求自保也只好使出全力,催得那虎頭又猛漲了三分。
轟!龍爭虎鬥,巨響震天,神元碰撞的漣漪擴散開,將沈言魁腳下數十丈範圍內震得一片狼藉,稍近一點的土石更是碎成了齏粉,沈鐵等人也被強大的衝擊迫得連連後退。
一招對碰之後,陳素只覺得腦海中傳來一陣空虛,身形扭動,落在了數丈之外,疲累感頓時湧上全身,心中暗道一聲不好,怎麼竟莫名其妙的耗空了體內神元?須臾間灰塵散去,只見對碰的中心處沈言魁茫然而立,陳素更是吃驚,如果對方再次出手的話,恐怕自己將難以應付,正在這時,只見沈言魁身子一晃,兩眼翻白,猛地噴出一口鮮血,氣息隨之衰頹下去,整個人也仰面朝天而倒,他竟被陳素一掌擊潰。
「這一掌竟然有如此大的威力?」連陳素也感到吃驚,難怪耗盡了體內的全部力量,這還真是撼天手的精髓。沈鐵等人見沈言魁都不是對手,更加沒人敢貿然上前,陳素雖然疲憊,卻是不敢再留,邁步轉身就走。
「小子,你這消耗似乎不小?」天沖說話間,陳素連續吞了幾枚天香丸,「前輩,我也不知怎的,竟好像將六式掌法一股腦的打了出去。」
「嗯。」天沖自然能猜到緣由,眼下卻不是說這個的時候,「傻小子,你最好趕快離開。」就算天沖不說,陳素也感應到了兩道極強的氣息正從內院而來,實力似乎還在沈言魁之上,自己現在已經是強弩之末,就算是全盛之時恐怕也不能同時與兩位舍尊境強者交手,略一琢磨還是走為上計,這個時候也只有儘力脫逃,想到這他精神一動,背後嘭的生出了一對丈許寬大的雙翼!
「鳥人?」沈鐵等人一下子愣住了,陳素雙翼加身,只是一拍便凌空而起,緊接著沖入天際,向北直去,只留下這些人愣愣的站在那裡,直等到陳素的身影消失不見,沈鐵才派人上去扶起沈言魁,這時,兩位來自內院的老者也踏空而至。兩位老者趕到,一胖一瘦,胖者素衫白袍,愈顯豐腴,痩者玄衣皂褲,像竹竿一般,兩人急匆匆的來到沈言魁身旁,一見後者這副模樣,知道他傷得不輕,趕忙為他渡氣療傷,同時取了丹藥送入口中。
「是什麼人如此大膽,將言魁傷成了這般模樣。」胖老者滿臉慈笑,卻語氣冰冷的看著沈鐵等人問道。
沈鐵的喉嚨咕嚕了一下,險些跌坐在地上,雙腿顫抖著上前回話,「白老,這對方是什麼人我也拿不準,只知道他是一個鳥人。」
「鳥人?」胖老者一咧嘴,露出了半口細碎的小牙,「你在戲耍本座?」
沈鐵一聽頓時跪在了地上,「小的不敢,只不過就連魁老相問,對方都沒有留下名姓,剛剛更一招重傷了魁老,然後竟展開雙翼飛走了……」沈鐵說罷一低頭。
「飛走了?」這倒也不算稀奇,能傷及沈言魁自然不是常人,怎麼說修為也在舍尊境之上,若說是踏空而走倒也正常,可是這展開雙翼飛走了,莫不是妖獸族人?「你們可看得清楚?」沈鐵等人悉數跪下來點頭應是,胖老者皺眉不語,難不成這第三分家還得罪了什麼妖獸族人?
數息之後,只聽瘦老者開口道:「大哥,言魁傷得不輕,如果不儘快為他治療的話,恐怕會有性命之憂。」胖老者聞言向著遠處的天空凝眉望了望,雙眸中殺意涌動,「既然如此,就暫且先留下他的性命。」說罷,二老扶了沈言魁縱身往內院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