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九 驅邪
嘎吱吱!白骨屍傀的四肢骨架在地上猛地彈了一下,一縱而起,先是震掉了釘在膝肘處的劍光,隨後兩隻骨爪一晃,拔去了肩腹處的禁制,最後雙爪骨節握住了插在口中的那道銀芒,用力往前一扯,它的下頜骨終於又可以自由活動了。恢復如前,屍傀兩支骨臂接連轉了數圈,空洞的骨窩轉而朝向了宋哲元的方向。喀喀喀,活動的下頜迅速咬合了幾下,隨即白骨腳掌在地上一踏,向著正在調息之中的宋哲元走去。
宋仙瑜面沉如水,心中知道,連先祖宋哲元都不是這白骨屍傀的對手,自己更是難以抵敵,可是這種時候,身為宋家的子孫又豈能退後半步?老太太強催內元,無奈丹田中空空蕩蕩,就像是被抽空了一般,哪還有一絲元力?無奈也只好震動黃庭,可是精神力同樣所剩無幾,萬般無奈之下,只好踉蹌著邁前幾步,以肉軀擋在了先祖之前。
白骨屍傀步履如風,彷彿這一切都在它的意料之中,眼看距離宋哲元二人還有不過三丈遠近,它那一雙骨臂倏地抬起,兩隻骨爪分別對準了宋哲元與宋仙瑜二人,同時下頜翕動,磨得牙齒嗞嗞生響。宋仙瑜見了,也只得把雙眸一閉,心中暗道:吾命休矣!
嘎!骨節錯動之聲彷彿地獄靈音鑽入宋仙瑜的耳朵,她知道,這是白骨屍傀在發動攻擊了,心底一聲輕嘆,竟把頭一揚,將生死拋諸腦後。
嘭!緊接著沉沉的一聲悶響,就在宋仙瑜一心等死的時候,重重的敲擊著她的耳膜,急忙睜開雙眸,卻發現一道熟悉的背影正站在眼前,「陳素?」老太太既驚且喜,精神一緩,竟支撐不住,身軀緩緩的堆萎下去。
千鈞一髮之際,陳素催動了秘殺絕才勉強在屍傀手中救下了宋仙瑜,可是此時對於老太太的呼喚他卻是充耳不聞,一雙眼瞳只是死死的盯著面前的屍傀。
白骨屍傀似乎也是所料未及,這裡除了宋仙瑜之外,其他人應該再度墜入了它的幻術之中才對,屍傀愣了片刻,又晃動一雙骨爪衝上前去,不過這一次,它的目標變成了陳素。
「哼!」陳素一聲冷哼,聲音混濁而低沉,宋仙瑜不由得一愣,隨即發生了更讓她吃驚的事情,只見陳素右掌緩緩攤開,一枚如核桃大小的漆黑之物從他的掌心中緩緩飄起寸許有餘,隨即黑芒爆閃,擴散開來將宋哲元與宋仙瑜二人悉數籠罩,更逼退了屍傀,陳素的身形卻是向前一躥,掠出了黑光之外。
……
「天沖前輩,對付屍傀真的不需要虛魘之核么?」陳素仍然是略有擔心,此時,為了救宋仙瑜等人,陳素不得不再度跟天沖聯手,因為天沖無法控制大夢生死訣,而陳素修為尚淺又不能催動其中的純陽之力。
「當然!」在天沖精神的控制之下,陳素口唇輕動,依然是那低沉的聲音,「虛魘之核雖然也能剋制這陰氣,卻完全不如你這純陽金光之力。」說罷,陳素右掌又是一抖,一抹金色光團被他握在了掌中。
此刻,陳素的虛影正安坐在自己的黃庭辟空之內,手握大夢生死訣,火元兒則一臉嚴肅的站在他的身旁,滅生水,伏魔雷錐,鳴霜劍等物繞在陳素周身漂浮,楊勁則停在了他的右膝之上。
「娃娃,現在我與你心意相通,你必須心無旁騖,我才能順利催動金光之力斬除這地陰屍傀。」
「是!」陳素鄭重其事的握緊了大夢生死訣,火元兒見了,眉頭更是緊皺起來,心中盤算著,如果一旦天沖打算對陳素不利,自己該如何應對。
陳素掌中的金色光團越凝越濃,到後來已經可以看見金光如水一般在緩緩流淌,而那白骨屍傀凝望了瞬間,翕動的下頜不知何時已經拉下,好像十分吃驚一般。天沖藉由陳素的身體看在眼裡,輕蔑的一笑,「屍傀!看來你倒是認得剋星!」說罷,他在地上重重一踏,身形猛地躥出,直奔屍傀掠去。
「嘰!」白骨胸間發出了一聲尖銳的嘶鳴,隨即轉身而逃,同時兩隻骨臂舞動,指節飛速碰撞,瞬息之後向著不遠處的秦百川等人一點。秦百川連同瘋狂舞動的秦家三小立即怒瞪雙瞳,扭動的身軀也停了下來,尤其是秦雷,他的眼瞳本就有核桃大小,此刻更是瞪成了鈴鐺。四人的目光同時落在陳素身上,白骨又是一聲嘶鳴,他們便瘋狂的撲向目標。
「陳素」雙眸微凝,畢竟此時作為主宰的乃是天沖大帝,他手握金光,覷准了秦百川等人,速度不減,在與四人接觸的剎那,右手將金光捏碎,隨後運動如飛,連點秦百川四人的額頭,不過是一瞬,四人的額上便都被天沖留下了一道金印,絲絲黑氣從他們頭頂百會穴冒出,而四人卻像是木雕泥塑一般,再不動了。
白骨屍傀感應到秦百川四人竟然在瞬間被陳素制住,胸間發出了一道凄厲的長鳴,遠近近千名因中了幻術而在舞動的人們緩緩停了下來,空洞渾濁的眼瞳開始慢慢轉向陳素。
「娃娃,看來還是得借你的神卷一用!」面對如此多人凶煞的目光,猶是天衝心底也生出了一股涼意,剛剛的那團金光只解了秦百川四人的幻術,地陰屍不愧為至邪之物,難怪當初連地尊都要稱讚,如今自己面對的只是一具屍傀就如此難纏。
陳素手握古卷,嚴肅的回道:「前輩,我該如何做?」
天沖猶豫了一瞬,「消滅屍傀,恐怕要你親自動手,如果神卷反噬,連我也抵擋不住。」說罷,天沖的神識收回了陳素的黃庭之內,站在火元兒身邊,「去,我會助你引導精元,只要催發出神卷的純陽之力,地陰屍不過就是一具枯骨,讓那陰氣反璞歸元,也算是你的功德!」
陳素點點頭,托著楊勁輕輕的交給火元兒,站起身來握著生死訣鄭重的點點頭,「前輩,有勞了。」
「嗯!」天沖低沉的聲音落下,陳素已經消失不見。
白骨屍傀十指森白的骨節不斷碰撞,陣陣極為嘶啞低沉的聲音從它的胸間斷續傳出,就像是摩擦骨縫一般,而那些中了它幻術的人們則開始邁動腳步,緩緩的圍向陳素。
重新控制了自己的身軀,陳素雙眸掃向四周,白骨屍傀在自己前方二十幾丈遠處,不過越來越多瞪著邪惡雙眸的人們卻開始緩緩的圍向自己。
「娃娃,聽我說,不要急,按著我的指引同時催動元力與精神力,以精元激發神卷之中的純陽之力,只要消滅了屍傀,幻術自解。」
「嗯,我明白了。」陳素嚴肅的答道,隨即右掌一握,古樸的捲軸出現在了他的掌握之中。
「我要開始了!」天沖說罷,陳素只覺一股並不屬於自己的元氣從丹田之內生出,按照那元氣的導引,陳素的內元也跟著運動起來,與此同時,黃庭一動,同樣是一股強大的精神力環繞在他的泥丸之中,引動陳素的精神力,兩股力量在他的奇經八脈中循環往複,而那來自天沖的力量也越來越強,最終全部注入了任督二脈。
「力灌純陽,驅陰斬魔!」天沖的聲音在陳素腦海內響起,隨即陳素只覺精元之力沖入自己右手陽明經,直灌大夢生死訣之內,須臾后,古卷金光暴涌,所及之處洋溢著柔和的暖意,而在此時,那些被幻術控制了的人們,也像潮水一般蜂擁而至。陳素的心情隨之一緊,如此多無辜的人們,他不忍心重手加害,可若是任由他們衝上來,自己恐怕也抵擋不住。
「小子,你可以用紅蓮天火掌辟開一條血路!」此時,連火元兒也沒有十分的自信能夠抵擋住如此多人。
「不必!」與陳素、火元兒二人的緊張不同,天沖淡淡的說道:「如今你已經催生了神卷的純陽之力,只管出手除魔就是,這些被幻術控制的人們不足為懼!」
火元兒雖然對天沖的本事半信半疑,可是對大夢生死訣他還是信賴有加,「小子,既然如此,你就不要遲疑了,趕緊動手。」
「是!」陳素牙關緊咬,按照天沖的意思,右手攥緊生死訣向前一推,不成想那古卷嗖的一聲展開丈許,金光直射天際,須臾金光灑下,覆蓋了整座廣場。沐浴在金光之下,那些中了幻術的人們一個個緩緩的閉上了雙目,滿臉祥和的倒在地上。
白骨屍傀一見情況不對,晃動腿骨轉身便逃。
「快,不要讓正主兒跑了!」被天沖提醒,陳素收起生死訣便向著屍傀掠去。屍傀的速度遠不及陳素之快,未及跑出幾步便被陳素從后追上,隨即握住生死訣的右臂一晃,古卷再次展開,纏向屍傀。
白骨回過頭來,下頜對著陳素不斷咔咔咬動,骨臂亂舞,意圖擺脫纏繞,然而生死訣的純陽之力乃是地陰屍氣的第一剋星,白骨剛一接觸古卷便嘶嘶的冒出黑氣,骷髏不斷左右晃動著,下頜咬合的速度卻漸漸緩了下來,最後金光將整副白骨全然包裹了起來,屍傀也再不動彈了,陳素才在天沖的授意之下收回了生死訣。
只是陳素並沒有注意到,當他收回生死訣的時候,一絲黑氣從屍傀的頭頂冒出,直鑽向了漆黑的北方,蓋因此刻乃是卯時之末,陽氣未盛之故,而如果陳素本身具備哲元、天沖一樣的修為也可斬除陰氣,可惜陳素只是丹元小成,相差甚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