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一 夢魘
(' 木賢撐開防禦壁障，怎奈那瘋狂的箭矢攻擊毫不停歇，如雨點一般澆落下來，即便是木賢，此時也被拖的束手無策。
「公子，看來需要讓你做一件為難的事了。」木賢半開玩笑的說道。
陳素看著那遮天蔽日的箭雨，又回頭看了看那白玉石門，一雙盤繞的蛇身看得人手臂發麻，「前輩，你是要我去拉那門環？」
木賢尷尬的一笑，「以我現在的狀態，這件麻煩事，確實得由公子來做。」
陳素猶豫了一下，看來眼下也別無他法，「好吧。」之後伸出手臂去緩緩的接近那猙獰的蛇頭。
「等等。」
「前輩還有什麼吩咐？」陳素身子動作一頓，他真希望木賢現在告訴他，不用他去拉那個東西了。
木賢回頭對著那石門看了一眼，「公子，我之前都是逐一拉動的門環，只不過兩次的順序卻是不一樣，這一次你不妨同時拉動兩個門環試試。」
「好吧。」陳素點點頭，就要動手。
「還有！」木賢微提了一下嗓音，鄭重的說道：「以我剛才的經驗，這門環每次被拉動之後，那蛇頭的力量都會稍微增加一點，公子若是同時拉動兩個門環的話，可要做好全力出手的準備。」
「知道了，前輩還有什麼吩咐？」陳素的神情也立時嚴肅了許多，想不到這看似恐怖的石門上，竟然還有這麼多的麻煩。
「沒有了，公子你自己當心就是。」
「好。」陳素說完，雙目凝神看著那毒牙吞吐之間的雙環，雙拳微微握了握，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緩緩的吐出來，雙臂抬起，雙掌扣在了那一對門環之上。
「喝！」陳素一聲低喝，雙臂用力，拉著那一對門環用力向後一扯。此時的陳素，心中早有準備，在那對蛇頭猙獰的張開血盆大口吞向他手臂的時候，雙拳猛的握起，隨後磅礴的元力噴吐而出，將一對蛇頭轟的稀爛。
陳素打爛蛇頭，就要伸手去推那石門，可是他的手掌還沒有觸及在石門之上，石門上那殘餘的兩條蛇軀竟蠕動著擰在了一起，眨眼間便幻化成一條青色的巨蛇，青蛇張開血盆大口，而在那巨嘴之中，一道漩渦形成，青蛇向前一竄，便將陳素一口吞了進去。
木賢也沒有想到會發生這樣的變化，雙手仍在催動著防禦壁障，眨眼間陳素已被巨蛇吞噬。
「公子！」木賢一聲大吼，竟不顧那爆射而來的漫天箭雨，凝內元出掌抓向青蛇，然而那青蛇打了一個盤旋，竟又鑽回了石門之內，光滑的石門上，就像鏡子一般，一條青色的巨蛇，宛如遊動在湖泊之內，蛇尾擺開，三搖兩晃的，不大會便在石門上慢慢變小，而後消失不見。
青蛇消失，任木賢如何發動攻擊落在石門之上，那石門只是再也無法打開，而四周圍靜謐的山谷也緩緩的消失不見，變成了陳素與木賢初來時的白玉石廊，那狂暴的箭雨攻擊也早就停了下來，到處都寂靜無聲，一如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
木賢停下攻擊，向著四周看了看，「難道之前的一切，都是幻覺？」能夠製造幻境攻擊，必須是具備強大精神力的人，木賢盤坐而下，心中知道，以他目前的狀態，遇到這種能夠讓他陷入幻境的人，自己決然不是對手。
陳素被青色巨蛇吞噬，陷入了一片漆黑的虛無空間之內，四面八方均無觸感，他整個人竟然懸浮在這空間之內，陳素伸手去摸，睜眼去看，卻都是一無所有，就如陷入了混沌一般。
「啊！」陳素大喊了一聲，可除了他自己的喊聲之外，全無回應，甚至連迴音都沒有，「怎麼會這樣？」陳素不知所措的問自己，稍微停頓了一下，他又將精神力釋放開來，周圍百丈之內的範圍盡入腦海，可是影印在腦海中的，除了那純粹的漆黑，再無其他，無聲息，無物體，什麼都沒有。
過了不知多少時候，陳素漸漸的感覺到寂靜的可怕，孤獨的恐怖，這裡雖然沒有危險，可是他卻一刻都不想停留，黑暗，無盡的黑暗，是如此的折磨人的靈魂。
陳素取出鳴霜劍，那平日里鋒利的劍芒都被這無盡的黑暗吞噬，催動劍訣，陳素向著一個方向，施展了一招「焚龍劍」，劍影成形，那躍動的火尾雖然能夠帶來一點光芒，但是在這無邊的黑暗之中，它又能照亮多大的一塊？光芒之外仍舊是懾人的黑暗。
手臂一甩，「焚龍劍」爆射而出，可是隨著劍影遠去，那一點光芒也慢慢的消失不見，陳素略有失神的望著焚龍劍消失的方向，低聲喃喃道：「我這到底是落在了一個什麼地方？」
「有人嗎？」陳素高聲呼喊，「如果是敵人，就出來與我一戰，這樣做縮頭烏龜，有意思么？」
沒有回應，死一般的靜。
「我怎能被困死在這裡？」陳素的心裡，不斷的這樣反問這自己，是啊，怎能被困死在這裡？若是被孟岡那個手下敗將知道了，還不得笑得合不上嘴？可是這漆黑的空間之內，竟如虛無一般，連一丁點的觸感都感覺不到，這究竟是一個怎樣的存在？宛如夢幻一般。
夢！陳素的心神一動，難道我是被困在了夢魘中么？陳素一邊甩動雙臂一邊雙腿亂踢，真實的感覺，身體的每一處都是聽使喚的，然而越是這種打不破的真實，就越像是夢魘。
「吼！吼！吼！」陳素大喊，以往自己陷入夢魘時，這樣或許是能把自己喊醒的，收了鳴霜劍，又使勁的輪動雙臂，如果這真是夢魘的話，只要真實的身體有了一絲的觸感，他都能從這個夢魘中驚醒。最後陳素甚至揮雙拳重重的擊打在自己的頭上，痛感，真真切切的痛感，可是仍舊沒有一點回歸現實的感覺，四周仍是墨一般的漆黑。
折騰了一陣，陳素終於是有些累了，可是卻沒有收到任何效果，無奈之下，只好抱元守一，盤坐在虛空之中，整個人也慢慢的靜了下來。
撲通、撲通、撲通；滴答、滴答、滴答。
似乎有心跳聲與滴水聲協調如一的傳來，陳素凝神傾聽，默默的追隨著它們的節奏，這是他之前在噪亂之時所不曾聽到的，心跳聲，難道是自己的么？那麼滴水聲又是從何而來？伴隨著那寧靜的聲音，陳素的腦海中似乎慢慢的撥開了雲霧，一道古樸的捲軸在陳素的黃庭之內高高懸浮並且緩慢的旋轉著，灑下淡淡的金茫，宛如一條安靜流淌的金色溪流。
陳素抬起頭，看見那古樸的捲軸，那是吳道心所傳的大夢生死訣，心跳聲似乎就是從生死訣之內傳來，難道這古老的捲軸，還是有生命的不成？陳素走的愈發近了，伸手觸及那淡淡的金茫，就像撥開一幅垂掛的水簾，沁人心脾的清涼，伸出雙手竟然還掬了一捧在掌心，這金光竟也如泉水一般，陳素不自覺的將捧在手中的金茫送至嘴邊，輕啜了一口，一股淡淡的幽香剎那間自口至喉，盪遍了全身，就感覺每一個細胞無不歡喜，每一處毛孔無不雀躍，每一條神經無不舒坦，每一條脈絡無不精神。
「哈」陳素悠長的出了一口氣，緩緩的閉上雙眼，而後在他的額頭上，九條尺許長短，細如髮絲的黑線飄散開來，自由自在的伸展著，汲取著那自全身各處傳來的舒暢的感覺，許久之後，黑線才慢慢的收縮回陳素的雙眉之間。
睜開雙眼，陳素看著那緩慢旋轉的捲軸，撲通的心跳聲也越發的明顯，伸出右手按在自己的胸膛上，那節奏竟是如此的完美如一，陳素一笑，「自從得到了你的認可，難道我們的心神也連結在了一起么？」
此時的陳素，已經知道了他正處於自己的精神空間之內，這一片空間，由生死訣為他開闢，而他，也是這一片空間真正的主人，只是他在朦朧之中誤打誤撞的進入到了這一片空間之後，那所謂的夢魘，也該不再存在了吧？
明悟，許多時候只是一念之間的事情，正如陳素此時，在勘破了生死訣所辟的精神空間之後，那原本讓他束手無策的黑暗夢魘頓時變得不再麻煩起來。
陳素盤坐而下，閉目凝神，斷開自己與生死訣的心神連結，再睜開眼時，已回到了那一片黑暗的虛無空間。
「哼。」陳素輕笑一聲，「開！」伴隨著一聲低喝，九條比這空間還要黑暗無數倍的發線在陳素的額頭射出，蔓延向無盡的空間之中。
「收！」隨著陳素唇齒開合，九條黑線就像抓住了這虛無的黑暗一般，撕扯著將它拉進陳素的雙眉之間。
「收、收、收！」陳素急促的三聲話語，將那原本還不知邊界的黑暗盡數納進了黃庭之中，形成了一個拇指大小的黑核，而在那黑核外部，九條比其更暗的發線緊緊纏繞。
此刻展現在陳素眼前的，卻是一片荒涼的廢墟。
正在陳素觀察著廢墟之時，一道蒼老的聲音緩緩響起，「我還以為是什麼了不起的人物，原來竟是一個乳臭未乾的毛頭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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