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難言之隱
(' 烏沅兄弟二人帶著陳素,在留沙城中漫步閒遊,並介紹了一些城中的閑情瑣事。三人信步來到一處酒館之前,烏沅領著二人進入酒館,找了一處僻靜的角落坐下,並隨意點了幾樣小菜。
「陳素兄弟,這是我們鐵漠族經營了十幾年的店面,雖然大漠之中沒有什麼好吃的,卻也算是一種獨特的味道。」烏沅之後又跟陳素介紹了一些這小店的特色之處。
小菜端上來,烏沅喊了兩壺酒,陳素自幼便不擅於此,而且自從在幽冥潭底醒來之後,似乎對飲食之事更加無欲無求,盛情難卻,只好勉強喝了一盅,陳素便婉言相拒,不肯再飲,烏沅二人也不好強求,三人談笑風生之間,就是差不多一個時辰過去了。
烏沅一壺酒下肚,面色微微的有些發紅,聲音也變得大了許多,「陳素兄弟,你莫怪大哥不直接帶你去族裡,最近我們鐵漠族發生了一些事情,小人當道,真是不比從前了,現在時時處處都要謹慎。」
烏沅說完一陣唏噓。烏同端起杯子,一飲而盡,大手一把拍在桌子上,「哼,向陳兄弟這樣的英雄,管他是什麼人當道!」
聽二人說起一些族內的煩惱事,陳素更不便開口,只是微笑靜聽,偶爾也會點頭應和。
三人正聊之間,忽然一個年紀不大,看樣子也就八九歲的少年跑了進來,目光在酒館內敏銳的一掃,就發現了在角落裡的三人,小嘴嘟囔了一句「就知道兩個酒鬼一定會在這!」少年快步跑到三人桌前,緩了一口氣,急切的說道:「沅叔,同叔,戈叔那邊在找你們呢,還問你們怎麼沒有回家,我就知道你們兩個一定是跑這裡喝酒來了。」
烏沅一擺手,「大人的事,小孩子不要管!」
少年哼了一聲不理烏沅,機靈的大眼睛看了看陳素,眼前之人雖然也是年紀不大的樣子,但是他知道這一定就是烏戈口中稱讚有加的陳素,當即彎腰行了一禮,「這位一定是戈叔的救命恩人,陳素大英雄了。」
少年的一句大英雄,讓陳素十分不好意思,趕忙站起身,「我是陳素,可卻不是什麼大英雄,小兄弟的讚譽,陳素怕是擔當不起。」
烏沅見狀伸出右手,二指微曲彈在少年的額頭上,「古靈精怪!」
少年捂著額頭躲到一旁,「沅叔你又欺負我,看我不去告訴戈叔!」
烏沅哈哈大笑,站起身對著陳素說道:「兄弟,既然大哥讓凌翔來找我們,不如就去家裡看看如何?」
「請烏沅兄帶路。」陳素打了個請的手勢,四人便說笑著離開酒館,直奔烏戈的住處。
時間不久,四人來到一處院落之外,烏沅推門而入,一邊走一邊大喊著,「大哥,陳兄弟來了,還不快出來迎接。」烏沅的話音落下,只見烏戈從正堂之內緩步走出,雙手叉在腰間,臉上雖有笑容,卻不是十分自然。
烏沅見烏戈這般,不由得眉頭一皺,「怎麼,大哥?見了陳兄弟倒不開心了?」隨即一拳親切的捶在烏戈的胸膛之上。
烏戈不安的搖搖頭,笑容卻更加僵硬,「見了陳兄弟自然是開心。」
「那不就是了?」烏沅大大咧咧的說著,便伸出手去拽烏戈的臂膀,可是這一拽之下,烏戈當即一咧嘴,雙目微眯,而後又勉強的擠出了一個微笑,「還不快請陳兄弟堂內奉茶?」
陳素看著烏戈,心中感覺不對,烏戈此時的狀態,似乎連行動都不大便利,就開口問道:「烏大哥,這才一會不見,你怎麼變成這樣了?」
陳素本是關心的話語,烏戈卻錯會了意思,還以為陳素怪他先熱后冷,當即羞得麵皮發紅,「陳兄弟教訓的是,烏戈確實不該這樣對待恩人。」
大哥這樣的語氣,烏沅在一旁聽得莫名其妙,不知道兩人在打什麼啞謎,又一下拍在烏戈的肩上,「大哥,你這到底是怎麼了。」這一拍,烏戈壯碩的身軀又是一顫。
還不待烏戈說話,陳素快步上前扶住烏戈的另一條胳膊,低聲在烏戈耳邊說道:「如果我猜的沒錯的話,烏大哥這一會不見,似乎是多了點傷勢。」以陳素此時的修為,在剛一進門之時,就感覺到烏戈內息虛浮,再加上他行動緩慢,更印證了這一點。然而烏戈不置可否,陳素也只好暫時放下不提。
「烏大哥,我絕沒有怪你的意思,只不過既然你當陳素是兄弟,有什麼事,便不妨直言。」陳素說完,扶著烏戈轉回正堂,烏沅、烏同與凌翔在後面跟著,待烏戈在堂內正座寬大的軟椅上坐下,眾人也各自落座。
烏戈再三嘆息,看著陳素,心中之事,卻始終羞於啟口。烏沅與烏同見大哥這般模樣,雖然急得牙根直癢,卻又不敢發作。
陳素坐了片刻,見烏戈始終不肯開口,知道他必是有些難言之隱,但是如此下去,他不肯說,事情終究無法解決,略一猶豫之後,便站起身,向著烏戈躬身一禮,「烏大哥,陳素打擾數日,多蒙烏大哥照顧,感激不盡,只不過眼下陳素還有些事情要辦,就此告辭。」陳素說完,沒有絲毫停留,轉身向著堂外便走。
烏戈見了,急得趕忙從軟椅上站起,卻因為起得猛了,身子一晃,險些摔倒在地上,「陳兄弟且慢,我有一句話說!」
陳素心中暗笑,原來這生死不避的漢子,卻有羞於啟齒的隱情。然而腳步卻是不停,只顧向前走,既然他下不定決心,不如就激他到底。
烏戈還以為陳素是當真生氣,急得大聲喊道:「陳兄弟,兄弟留步。」此時烏沅與烏同二人,也趕忙是一個上去扶住烏戈,一個跑去拉住陳素。
烏沅拉住陳素,「陳兄弟,大哥一定是有什麼苦衷,你就不要再怪罪他了。」
陳素背對烏戈,向著烏沅使了一個眼色,嘴角一絲壞笑,烏沅雖然性格直爽,此時也明白了陳素的意思,當即扯開嗓子,呼天搶地的喊道:「陳兄弟啊,你可不要走,你這要是一走,我大哥以後還有什麼臉見人啊?」烏沅這半哭半笑的表情,弄的人啼笑皆非,最後他自己都是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烏戈見了這般情形,也知道是陳素與烏沅二人做戲激他,這才放下心,緩聲說道:「陳兄弟,如果你肯原諒烏戈,就留下來,聽我解釋一句如何?」
陳素轉回身,誠懇的看著烏戈,「我從來就沒有怪過烏大哥,但是大哥既然認我們做兄弟,那麼有什麼事就應該說出來,大家一起想辦法,實在不應該一個人為難。而且我看烏大哥這才不過一個時辰,就負傷在身,實在是有些奇怪。」
陳素第一次小聲提起烏戈有傷在身的時候,烏沅與烏同並未在意,但是陳素再次提起,二人卻也起了疑心,怎麼大哥出去走商都平安回來,到了族裡反而受了傷?
烏沅當即一聲虎吼,「大哥,陳兄弟說的,可是真的?難不成是烏匡那個賊子對你下了手?」
烏戈一聲嘆息,似哀怨,似無奈,「他們以族規罰我,倒也說得過去。只是…」
烏同聞言大怒,「只是什麼?這三個月來,族中走商,連族長與四位長老都受了損失,我鐵漠族這段時間更是一蹶不振,大哥這次能夠平安回來,不知道鼓舞了多少人?他們憑什麼罰你?」
「就是,他們還講不講道理了?」烏沅也氣憤的說道。
烏凌翔年紀雖小,但這件事他倒是知道的詳細,烏戈始終不肯開口,他也憋得難受,「戈叔,事到如今,你就說嘛。」
烏戈張了張嘴,目光又看向陳素,還是不知該如何說。
「哎。」烏凌翔小手拍在大腿上,安靜了半天,也實在憋得難受,「戈叔去見代長老,我是跟著的,剛剛交完差事那會,戈叔就興奮的說帶回來一位大英雄,希望族裡能夠為那位大英雄接風,代長老原本也是十分高興的,誰知道那烏匡不知道跟代長老小聲嘀咕了幾句什麼,原本還笑逐顏開的代長老瞬間變臉,不但沒有獎勵戈叔,還罰了十記鐵鞭。」
「大哥,真有這回事?」烏沅聞言虎眉倒豎,氣憤難當,「看我不去宰了烏匡這小子!」
「烏沅!」烏戈趕忙喝住烏沅,既然凌翔已經將事情說了大概,自己也不能再隱瞞,「我交了差事之後,安置了傷員,便向代長老提及為陳素兄弟接風之事,畢竟我們鐵漠族壓抑的太久了,需要一點高興事來鼓舞一下人心,更何況這次陳兄弟打敗的可是凶名赫赫的漠海殺神,這事若是傳出去,我鐵漠族的名聲不知道要響亮多少。」
「烏大哥,接風之事,我本就不在意,而且我年紀尚輕,真要是有一幫前輩兄長為我接風,反倒讓我拘束,何況打敗黑毒也不是我一人之力。」在陳素的心裡,接風之事他根本不在意,但是此時他也能理解烏戈之前的為難,所以便開口勸解烏戈。
聽陳素如此說,烏戈也覺得心中敞亮不少,便繼續說道:「哎,誰知那烏匡卻說,我此次走商讓八名族人受傷中毒,是我領導失責。藉助外力,僥倖逃命,不以為恥反以為榮,還大肆宣揚,在這多事之秋,有動蕩宗族根基之嫌,是我失智。二罪並處,罰我鞭刑十道,且不得以元氣抵抗。」
「族人受傷,哪次走商沒有?動蕩宗族根基?他們真是欲加之罪何患無辭!」烏沅氣得手起掌落,直接將身旁的一張茶桌拍得粉碎。
烏戈也是連連嘆息,「罰我事小,可陳兄弟對我族有如此大恩,卻不能得到禮遇,實在是讓我汗顏無地。」
陳素又趕忙解釋,自己並不在意。幾人正說話之間,忽然有一名族人風風火火的跑了進來,「烏戈,代長老傳你,速速去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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