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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四章 夏娜的哭泣

  冷逸打斷了夏娜的話,握住她的手,異常用力,他本身就比夏娜高出半個頭,此時他居高臨下的看著夏娜,輕聲道:「老實說,我有點不爽了。」 

  冷逸的聲音很小,卻非常刺耳,夏娜一時不知道怎麼回答,冷逸放開夏娜,轉身走到齒虎的屍體面前,抽出斷劍,將齒虎的牙齒挖了下來。 

  這段時間裡,夏娜一直一言不發,腦袋裡不知道在想什麼,冷逸的那種眼神,她從沒見過,她只能跟著冷逸身後,看著他做完這一切,而後再跟著他走。 

  夜深,月亮升了起來,大地變得安靜,滿天繁星照耀在冷逸身上,冷逸回過頭說道:「今晚就在這裡露營吧。」 

  因為卡那封森林離拉姆西城來回需要半天的路程,冷逸在出發的時候就對夏娜說過,至少會在那裡待倆天。 

  夏娜點點頭,出乎意料的沒有回嘴,她這一路跟著冷逸,冷逸一直在前面走,也沒有回頭,兩人在齒虎的事發生后就基本零交流。 

  冷逸在周遭布置好陷阱后,找來了幾個枯木,升起火焰,一方面防止夜間的危險種襲擊一方面將剛剛從齒虎身上挖下來的肉烤了起來。 

  夏娜蹲坐在地上,看著忙碌的冷逸,忽然開口道:「對不起……」 

  夏娜會道歉還真是出乎冷逸的預料之外,冷逸點點頭,將一塊烤好的肉舉到夏娜面前,露出笑容說道:「吃吧。」 

  夏娜接過烤肉,低著頭不敢看冷逸。看來冷逸那時候的表情是真嚇到了這個小公主了,他搖搖頭。自嘲道;「我害怕任何我認識的人在我面前死去,所以你一個人衝出去的時候。我才會有點生氣。」 

  夏娜慢慢的抬起頭看著冷逸,眼前的男孩笑容很親切,和剛剛露出的冷漠表情,完全是兩個人。 

  冷逸望著天空,接著說道;「我的姐姐就是為了保護我才會死的,明明就不可能打贏那些人,卻自己搞得那麼轟轟烈烈的,明明無能為力,卻還一個人留在那裡。很愚蠢吧,真是讓人看了就討厭,我一直都想問那個笨蛋,為什麼?不為了我拚命的活下去?」 

  冷逸的語氣很平靜,只是不知覺的握住拳頭,情緒隱約有點激動。 

  夏娜不知道怎麼安慰冷逸,她思考了一下,看著冷逸誠懇說道:「我想,冷逸的姐姐。應該非常非常喜歡冷逸吧。」 

  夏娜的話讓冷逸一時間停頓了下來,他獃獃的看著眼前耀眼的火光,卡那封森林晚間吹起了風,似乎還帶著一點沙土。風將眼前的火苗吹滅,一時間四周變得黑暗。 

  「我也這樣覺得。」 

  冷逸露出笑容,他笑起來很好看。潔白的牙齒,和他的頭髮相呼應。就像剛剛苦悶的心情瞬間放下一樣,夏娜痴痴的看著他。一時間忘了重新使用火球術將火點起。 

  滿天的繁星,談談的月光照耀著大地,就算沒有火,此時黑暗也變得異常明亮。 

  夏娜望著天空,記得小時候母親跟她說過,如果你是菲力斯王國的孩子,你就不會忘了菲力斯的天空。 

  夏娜把目光轉到冷逸身上,白髮男孩堅毅的臉,菱角分明的面容,他的眼睛望著遠處的時候,總感覺隱藏著很深的東西,她突然很想了解這個白髮男孩,她覺得冷逸就像是有兩種性格一樣,在面對莫琳和她是一種性格,在面對危險種時又是一種性格。 

  夏娜在思考很久以後,終於開口問道:「平民,你能不能告訴我你過去的事?」 

  冷逸看著身邊的小公主,她的眼睛里彷彿有著某種光芒,讓他不忍拒絕,他認真的看著夏娜問道:「你有沒有試過有一天,你醒來的時候,這個世界忽然變得陌生了?」 

  夏娜搖搖頭,她沒試過,她每天的生活早就被安排的滿滿了,一切都在重複,所以她才覺得無聊,才會逃跑出來。 

  冷逸嘆了一口氣,雙眼望著前方,眼睛彷彿很迷茫,平靜道:「我試過,當那一天我睜開眼時,整個世界都變的不同了。」 

  「莫名其妙被追殺的恐懼,重要的人像蟲子一樣被殺掉,雙親被殺掉的孩子,只剩下被遺留之人的悲傷,孤獨。」 

  「不會笑,不會哭,什麼表情都沒有,那時候的我就像一個失去生命的人偶一樣,如果沒有遇到他們的話……」 

  冷逸搖搖頭,他自己都不知道為何會對夏娜說這些,或許是因為這些東西壓抑在他心裡很久了,他需要述說釋放出來。 

  冷逸看著夏娜驚訝的表情,苦笑道:「你應該不會了解吧?像你這樣的公主,應該體會不到那種,我在陰暗童年度過了那幾天,只能蹲坐在絕望和孤獨之中的那種感覺吧。」 

  女孩子都很容易被這種故事打動,但其實冷逸一點都沒有想打動夏娜的意思,他只是想發泄出來而已,這些話壓在他心裡好多年了。 

  夏娜眼眶微紅,忽然拉起冷逸的手,打算給他一點鼓勵,女孩子嘛,總是會有一點母愛光環,她把冷逸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前,雙手握住。 

  夏娜低聲道:「母親說過,如果像這樣子幫別人祈禱的話,那麼那個人的願望就會傳遞到神那裡。」 

  冷逸注視著眼前的閉眼的小公主,他笑了笑,又恢復了平常的模樣,笨拙的說出了一句打斷氣氛的話。 

  他說:「我尊敬的小公主啊,雖然不知道你這樣祈禱會不會被神聽到,但是這次可是你自己捉我的手去摸你胸部的哦,我就不客氣了。」 

  冷逸說完,還故意的捏了幾下,嚇得夏娜連忙撒開手。狠狠的瞪了冷逸一眼,自己在那裡真心真意的為他祈禱。這傢伙還有那樣的心思,氣得夏娜狠得牙咬咬道:「臭流氓。剛剛本公主竟然會著你的道。」 

  冷逸攤攤手,無辜的表情說道;「這話說的,貌似是公主你硬要捉住我的手吧?」 

  這下,夏娜的臉更紅了,想起剛剛自己做的事,表情更加不知多措,惱羞成怒的她,狠狠的踩著冷逸的腳,頭也不回的跑進自己的帳篷。 

  冷逸捂住自己疼痛的腳。跳起來不滿的吼道:「喂,你睡帳篷,我睡哪啊?」 

  夏娜回道:「我管你,不過你要是敢進來,我就叫母親斬了你的頭!」 

  於是,可憐的冷逸只能鬱悶的靠在一顆樹下,看來自己今晚是要露宿野外了。 

  帳篷內的夏娜,翻來覆去都沒有什麼睡意,腦子裡一直都是那個白髮男孩的影子。嘴裡一直罵道:「臭流氓,死冷逸,本公主最討厭你了!」 

  夜空下安靜的森林,那已經沒有火光散發著輕煙的枯木。就像以外往事再重播,而後又被風吹散,化為灰燼。灰飛煙滅。 

  「……」 

  同一時間,冷逸的酒館迎來了一群不速之客。清一色的傭兵服裝,酒館里的人都被趕了出去。只剩下莫琳一個人。 

  尤金?華斯帶著得意的笑容看著莫琳,說道:「我的美人,那個叫冷逸的小混蛋呢?」 

  尤金在當晚回去后,將這件在酒館受到屈辱的事告訴了自己的父親,尤金的父親韋勃大發雷霆,在拉姆西城還有人敢跟他們家族作對,更重要的是他們還敢對自己的兒子出手,韋勃?華斯當下叫來的血與戰士傭兵團的團長華德,吩咐他去幫尤金料理此事。 

  血與戰士傭兵團是拉姆西城最出名,實力最強的傭兵團,華德雖然認為對付兩個小孩子不需要自己出手,可是當聽到尤金說這個酒館有一個高級戰士,還有一個不知道等級的魂師時,他還是覺得需要自己出手。 

  華德認為這件事要乾的漂漂亮亮,不然的話華斯家族這樣有權利和金錢的僱主恐怕就會被別人搶走了,這對他們傭兵團來說,是一大損失。 

  莫琳看了看四周,準備尋找逃跑的機會,可在場的至少20多名傭兵,而其中有一名高級戰士,而手握斧槍的華德至少實力是在那名高級戰士之上。 

  華德靠近尤金說道:「尤金少爺,先把這個小妞帶回去,不怕那個小混蛋不來找我們。」 

  尤金從上到下審視了莫琳,莫琳精緻的面貌,再加上那魔鬼的身材,他將目光停留在莫琳的胸部,吞了吞口水,心想真是個尤物啊,他露出色眯眯的表情說道:「也好,把她帶回去,正好我今天晚上可以好好爽一下。」 

  莫琳舉起了法杖,於此同時,華德揮動著斧槍沖了上去…… 

  「……」 

  卡那封森林的清晨,經過一夜的休息,冷逸的精神全部恢復,夏娜也很早起床,他們在河邊簡單的洗漱,便開始了上午的狩獵危險種的任務。 

  冷逸在收拾掉另一隻齒虎后,挖掉它的牙齒,就帶著夏娜往回走,準備今天就回去酒館。 

  可能是因為昨天晚上的聊天,夏娜對冷逸的敵意稍微減少了,偶爾冷逸會講幾個笑話,一路逗得夏娜笑個不停。 

  冷逸覺得其實夏娜如果不是老要擺出一副高高在上的話,還是挺可愛的一個小女孩的,而且又和自己同齡,聊得話題就越來越多了。 

  冷逸看了看自己的包裹,哪裡有至少3對齒虎的牙齒,去傭兵協會換成金幣的話,至少可以有100個金幣入手,這樣的話回去的時候莫琳一定會表揚自己。 

  想到這,冷逸的笑容就可燦爛了,夏娜回過頭看著傻笑的冷逸,疑惑道:「平民,你在笑什麼?」 

  冷逸笑著說道:「沒有啦,快走吧,莫琳還在家裡等著我們呢。」 

  夏娜點點頭,心情也變得不錯,剛剛冷逸說家裡,讓她感覺挺溫暖的,她覺得呆在那個小酒館或許還不錯。 

  然而,黃昏的時候,當冷逸和夏娜回到酒館時,眼前的場景讓他們不敢置信。哪裡已經不能稱作酒館,只有一片被焚燒過後的廢墟。 

  冷逸獃獃的站在那裡。夏娜試圖叫他,可是沒有反應。冷逸沉默片刻后,忽然像發瘋一樣的衝進廢墟里。 

  「莫琳,你在那?」 

  「喂,別開玩笑了好嗎?」 

  冷逸自言自語,不斷的翻著那些被燒壞的木頭,試圖找出莫琳,可是怎麼找也不見莫琳的蹤影。 

  他忽然想起來,對了,如果這裡找不到莫琳的話。那麼她可能被帶走了,能這樣肆無忌憚做出這種事的話,只有那些貴族,而自己這些天,唯一得罪的只有華斯家族。 

  想到這,冷逸往城內的方向跑去,夏娜連忙跟了上去。 

  冷逸一邊跑,一邊自我安慰,如果莫琳被捉。自己一定會把她救出來,不過她可是很可靠的人,也許她早就已經到雷哲大叔那邊也說不定,沒錯。如果是她的話也不是不可能,她可是在「零翼」上的人啊。 

  一定會沒事的! 

  城內,街上的行人來來回會。卻都在城門口停留下來,在冷逸進入后。城門口已經聚集了很多人,他們的表情都很驚恐。但更多的是惋惜,人群內議論紛紛。 

  「這不是酒館的那個女孩嗎?」 

  「好像是因為得罪了華斯家族才會變成這樣的。」 

  「真是可憐,她還那麼年輕。」 

  天空變得陰沉,久逢甘露的拉姆西城開始下了起來了雨來,彷彿在沖刷著世間所有不公和悲傷。 

  冷逸一步一步的往前走,他的耳朵又回到了當初的那個時候,什麼也聽不到,他只能木訥的推開人去,跌跌撞撞的往前走。 

  他記得雷哲說過,你要記住,我們不是好人,所以我們早就做好了受到報應的準備,你有那種覺悟嗎?冷逸?阿德拉。 

  冷逸抬起頭,眼神痴獃,身體顫抖起來,終於雙腿無力絕望的跪倒在地下,冷逸身子一陣抽搐,喉嚨里發出一聲沙啞帶著奇怪破音的低吼,眼淚一片悲哀,頹廢的任由雨拍打著他的身體。 

  「啊……是嗎?受到報應的,是我嗎?」 

  雨還在下,偶爾一閃而過的驚雷,那高高懸挂在城牆上僅剩頭顱的屍體,酒紅色的頭髮隨風飄揚…… 

  第九章衝動 

  「你一個人嗎?很孤獨是嗎?我以前也是。」 

  「來吧,從今天開始,我們就是兩個人了。」 

  「我親愛的冷逸,我不認為依靠一個人有什麼不對,在你身邊的我們,只要你伸出手我們就在你身邊,當你發現一個人很寂寞的時候,人就會變得溫柔起來。」 

  「請讓我成為你的依靠吧,總有一天我也會需要你依靠你的時候,我溫柔的冷逸啊,快快長大,你說我以後成為你的新娘好嗎?」 

  雨一直下,越來越大,在雨中的冷逸近乎痴獃呆的望著城上熟悉的面容,似乎在笑,又似乎在哭。 

  他再也無法聽到從莫琳口中說出這些溫暖的話了,那時候的莫琳在自己暗無天日的內心灑下的那麼一點光芒,此刻終究還是被黑暗吞噬。 

  冷逸的心彷彿又再次陷入深深的黑暗之中。 

  人群不知道這個跪倒在地上的男孩為什麼會露出這樣的表情,但他們知道,如果不是內心已經奔潰的人,是無法露出這樣的表情的。 

  冷逸的身旁的夏娜,也捂住了嘴巴,看著城牆上前幾天還跟自己打鬧的莫琳,就這樣只剩下一顆頭顱掛在哪裡,除了頭顱,下身空空如也,一看到這,她就非常難過,眼淚一滴一滴的落下來。 

  冷逸空洞的眼神望向夏娜,低聲道:「為什麼要哭?」 

  夏娜蹲下身子,用力的抱住了冷逸,傷心道:「因為你都不哭啊,所以我才替你哭的。」 

  冷逸慢慢的推開夏娜,冷冷的看著她,渾身散發出生人勿進的氣息,他站了起來,問道:「我一直想問你們這些貴族一件事,你們總是若無其事的殺掉無罪的人們,以此來滿足自己的私慾,你們這些傢伙有什麼資格活在這世上!?」… 

  冷逸的語氣很冷,比落在她身上的雨還冷,冷到讓夏娜覺得自己彷彿身在冰庫之中,夏娜想安慰冷逸,卻發現自己不知道用什麼語言來安慰他。 

  夏娜很清楚,從冷逸的眼神就能知道,他的悲痛,早就超越了夏娜的推量。 

  人群開始自主的散開,分開一條道路,華德帶著血與戰士大搖大擺的走到這個地方,而他身後的正是華斯家族的族長。 

  華德見韋勃心情大好,連忙阿腴奉承道:「華斯大人,這下你可滿意?」 

  韋勃?華斯露出非常滿意的笑容,點點頭說道:「乾的不錯,對了,小少爺呢?今天可是要用這個女孩來立威的,他跑哪去了?」 

  華德面露苦澀,他只記得尤金昨天晚上在床上折磨了莫琳一晚上后,莫琳那哭喊聲,可是讓那些傭兵都覺得心寒,怎麼漂亮的女孩,誰都不知道被折磨成什麼模樣了,不過一聯想到尤金的怪癖,連華德都覺得噁心。 

  尤金早上只是吩咐他將赤裸的莫琳頭顱割下,掛在城牆,然後就不知道跑哪去了。 

  見華德不說話,韋勃也暫時不去理會,他回過頭,對著人群大聲宣佈道:「你們這些下賤平民給我聽好了,這就是跟貴族作對的下場,如果你們不想和這賤女人一樣下場的話,最好都給我老實點,不要隨意挑戰華斯家族的權威。」 

  「難道變成這樣,王國軍不管嗎?」 

  「切,拉姆西城那些軍人早就被收買了,他們才不會管這種事呢。」 

  「這個世道已經扭曲了,我要是生在貴族那該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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