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背井離鄉
(' 「轟隆!」
一聲巨響穿透了濃霧回蕩在死氣沉沉的白河鎮,嚇得一眾豪奴臉色煞白渾身顫抖……
餘聲遠去、塵埃落定;
隨著蓑衣人縮回左手,一身森然的血霧也緩緩消散,露出那殘破的蓑衣和血肉模糊的身軀;
然而,蓑衣人卻依舊平靜沉穩、巍然而立,絲毫不像重傷之體!
「妖……妖人!你究竟把我兒子怎麼了!」
面色慘白的冷正元不知哪來的力氣、突然爆發出一聲瘋狂的怒吼!
然而,蓑衣人卻只是靜靜地看了冷正元一眼,接著抬起血肉模糊的腿一步步踏向冷正元;
一步、兩步、三步……
蓑衣人邁著沉穩的步伐步步逼近;在死寂的院落中,那微弱的腳步聲猶如重鎚般敲擊著每一個人的心神;冷家女眷捂著雙眼一聲不敢吭、一眾豪奴擠成一堆大氣不敢喘;
「你……你要幹什麼!」
冷正元艱難地撐起身、死死盯著蓑衣人,看著那熟悉卻又無比陌生的臉龐,冷正元頓時心如刀絞、痛不欲生――
卻又無可奈何!
「冷家主;」
那蒼老而陰森的聲音飄然響起,只見蓑衣人緩緩伸出血淋淋的左手、伸到冷正元面前語氣淡漠卻不容違抗地說道:
「把『底蘊』給老夫;」
「你……」冷正元面頰一抽、猛然抓裂了手下的青磚,一雙血紅的眼睛死死盯著對方,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家族底蘊,事關冷家安危!
可若是不交,眼前此人……
想起蓑衣人那酷烈至極的手段和漠視一切的眼神,冷正元只感覺眼前發黑;
難不成冷家要就此敗落嗎!
「老夫再說一遍,把底蘊給老夫;」蓑衣人依舊平靜,再次淡漠地說道;
「你……你竟然和那姓程的都是……都是一丘之貉!一丘之貉!」看著蓑衣人淡漠卻強硬的姿態,大長老面無血色地發出一聲凄厲的哀嚎!
而緊接著,蓑衣人那深邃的雙眸瞬間閃過一絲精光!
「大長老住口!住口!」冷正元心中一驚、聲嘶力竭地阻止道,那滿目悲憤霎那間被恐懼所取代!
「冷家主;」蓑衣人雖然依舊平靜、但聲音卻明顯地變得低沉了幾分;
「莫要讓老夫說第三遍;」
「你……你……」冷正元那蒼老的臉龐劇烈痙攣著,那不甘的雙目間在閃過一絲決絕後,還是化作了滿目絕望;
終於,在一雙雙充滿了恐懼的目光中,冷正元顫抖著從衣襟里拿出一個小巧而精緻的玉盒、猶如舉著千斤重物般顫顫巍巍地遞到了蓑衣人手中……
「嗯,很好;」
蓑衣人平靜地接過玉盒,淡淡地點了點頭,接著看也不看眾人一眼、和他出現時一樣詭異地消失在茫茫寒霧之中!
「你……小逸……」
看著那熟悉卻陌生的背影詭異消失,冷正元捂著刀絞般劇痛的胸口渾身顫抖,卻只能仰天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長嘯――
「老、天、爺、啊――!!」
那凄厲的嘯聲回蕩在死氣沉沉的白河鎮,卻僅僅引來了幾聲寒鴉的悲鳴、引來了那些緊閉的門窗后一聲聲無奈的嘆息……
白河冷家,修鍊家族;
一夜之間香火盡斷、傾家蕩產、底蘊遭掠,從此永無出頭之日!
然而,卻沒有人看見,在絢麗的朝霞下、一個小小的身影奮力地馳騁在那空寂無人的漫漫荒野之中,一縷充滿了生機的陽光升起,將那削瘦的背影緩緩照亮……
秋日枯荒、寒風凜冽,轉眼便是夕陽西下;
「咣當!」
沉重的關門聲隱隱傳來,驚醒了昏迷的少年,冷逸心中驟然警醒、猛然起身;然而右臂傳來的錐心劇痛卻使他不禁一聲慘叫、重重地躺倒在床上;
我的胳膊!
那猶如油煎火烤般的劇痛讓冷逸心中一驚,接著便看見了自己那纏滿繃帶、渾身劇痛的身軀;
然而,冷逸卻驚恐地發現,自己竟然根本感覺不到右手的存在!
我的手……我的手呢!
冷逸咬住牙關,忍著劇痛顫抖著抬起沉重的右臂,卻發現整條右臂被包紮得更加嚴實,甚至還能隱約看見層層夾板!
「老不死的你把我的手怎麼了!」冷逸頓時臉色煞白、突然想起了什麼發出一聲歇斯底里的吼聲;
「什麼怎麼了?」老龍那不耐煩的聲音回蕩在腦海,「老夫不過是在戰鬥中試驗了一下你的肌體極限而已;」
「結果還行,天生好底子再加上勤練武功,單憑肌體力量和強度能硬撼淬體境二級,施展《噬訣》可硬撼淬體五級;」
「少說沒用的!我問你把我的手怎麼了!」冷逸的面頰猛然一抽、繼續吼道;
「安靜點!你的爪子沒事,骨折而已,過幾天就好了!」老龍不耐煩地低喝道,語氣再次變得尖刻無比:「你以為你算個什麼東西?老夫就那麼高興折騰你為樂?」
「你……」冷逸的面頰一抽,卻又顫抖了下嘴唇什麼也沒有說出來;
雖然冷逸接受了交易,但內心卻依舊對老龍充滿了不信任;
他知道老龍應該是看上了他那極度廢材的血脈,不然也不可能這麼多年不找他,偏偏血脈剛一覺醒便費盡心機地找了過來;
何況這麼多年來,到古寺上香遊玩、瞻仰荒古祭壇的人不知凡幾,其中絕對不乏血脈出眾之輩,更不缺少血脈低劣平庸之人;
他憑什麼偏偏……
冷逸深深地吸了口氣,直到這時他才發現自己正處在一間昏暗的房間里;房間里桌椅床櫃一應俱全,卻式樣古舊、更沒有絲毫使用過的痕迹;
聞著空氣中淡淡的檀香味,冷逸想起了老龍主導著自己的身體、離開白河鎮一路回到了古寺、硬撐著進入這間偏僻的廂房、然後便眼前一黑……
白河鎮……
父親那悲痛的呼喊和絕望的長嘯回蕩在腦海,冷逸一時間心如刀絞;
但是,擊殺程洛、避免了冷家的災劫;奪走底蘊、斷了暗中屑小的念頭;警告程家、使得冷家今後能有一條活路……
冷逸不得不承認,在冷家處於牆倒眾人推之時,老龍的「一箭三雕」卻是最好的做法;
「呲……」又是一陣劇痛打斷了思緒,冷逸不禁倒吸一口涼氣,目光又停留在那包得厚厚實實的右臂上,那一場血染寒霧的生死搏殺再次閃過腦海……
體內突然增加的力量、連翻十倍的戰力;
猶如隕石衝撞的雙拳對轟、形如鬼魅的移動速度、妖邪酷辣卻雲淡風輕的一掌……
還有程洛那慘絕人寰的結局;
雖然這一戰的主導者不是冷逸,但他卻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就在一掌擊斃程洛的那一刻,內心是何等的揚眉吐氣!
在絕對實力的硬撼下,任何囂張蠻橫的嘴臉都顯得那麼幼稚可笑!
想到這裡,一縷冰寒的光芒緩緩流過冷逸的雙眸;
「行了!別發愣了!」就在此時,老龍那不耐煩的聲音再次響起:「既然醒了就趕緊起床,天黑以後馬上動身!」
「動身?去哪?」冷逸心中一驚,卻又不禁心中冒火,「老不死的我這可是一身傷……」
「少廢話!那是你的事兒!」
老龍一聲無情的厲喝打斷了冷逸,「老夫答應你的事兒已經完成!你也需要證明一下自己的價值了!」
「你怎麼……」冷逸的面頰猛然一抽,卻又強行壓下心頭的怒火沉聲說道,「難道古寺里不行嗎?」
「這是老夫的地盤!老夫的交易里可沒有庇護一個廢物的內容!」老龍尖刻地冷哼一聲,接著便再也沒有迴音;
庇護……
廢物!
聽著這無情無義的話,少年的胸膛在劇烈起伏著,卻只能緊攥著拳頭、緊咬著牙關,拚命忍著滿眶酸楚、一言不發……
天色已晚,烏雲遮天;
高大的浮屠像下,冷逸一瘸一拐地徘徊在供壇前,用尚且能動的左手將一個個作為供品的包子饅頭放入包裹……
儘管那渾身的傷口不時傳來鑽心的劇痛,但少年卻咬緊了牙關一聲不吭;
交易就是交易;
老龍沒有義務大發慈悲,尤其是對一個一無所能的廢物!
「隆隆隆……」沉重的大門緩緩打開,現出那空寂的廣場和那株陰森的老松,除此之外,便是無盡的黑暗……
冷逸艱難地背上沉重的包裹、一瘸一拐地走向那鬼門關般的大門;一陣寒風吹過,少年那枯亂的長發盪起、露出那通紅的雙眼和倔強的雙眸!
「咣當!」
隨著古寺大門的轟然關閉,冷逸從此將再無退路、性命由天!
「啪嗒!」
就在冷逸經過那顆陰森的老松時,卻只聽腳下發出一聲輕響,冷逸木然地低頭看去,卻不由一怔;
只見腳下兩塊方磚的夾縫裡,竟然夾著一個小巧玲瓏的玉佩;似乎與這片天地融為一體,若非觸碰到、若非在這死寂的黑夜裡,根本無人能夠發覺它的存在;
冷逸彎下腰木然把手伸向那塊玉佩,也許,這個能賣些盤纏……
「你好我是清音!」
然而就在冷逸的手剛剛觸碰到玉佩之時,玉佩之上迅速流過一圈溫澤的光芒,緊接著一個清脆空靈、略顯稚嫩的聲音響起、猶如真人在側;
「這塊玉佩是我娘留給我的,如果你拾到了請還給我,不然我會傷心的;清音先謝過啦!」
清音……
清音!
這一刻,冷逸那握著玉佩的手在劇烈顫抖!他清晰地記得,在那個恐怖的夜晚,那群冷漠無情的神靈間響起一個清脆而空靈的聲音!
這是女神的玉佩……
這是她的玉佩!
「海藍玉?竟然跑這麼遠!」就在此時,老龍那疑惑的聲音緩緩響起,接著話鋒一轉、又是一聲尖刻的厲喝:
「淌什麼淚!沒用的東西!好好修鍊!也許將來,你能去極南之地――」
「尋你的小女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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