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離別
畢里弗說的並沒有錯，魔氣不再擴散，伊爾莎身上的魔斑很快就在畢里弗的神聖力量下消散，雖然失去了兩件聖物幫助，但是畢里弗畢竟是一位史詩大祭司，這對於他而言並不難。
教堂在木靈們的幫助下很快搭建了起來，那是一座完全木製的教堂，在建築風格上而言，崇尚傳統的畢里弗顯然與這群天生的藝術家們理念不同，期間還鬧出了好多笑話，但這座美輪美奐、充滿了古典精靈建築風格與人族教廷風格融合的教堂最終還是讓兩方都滿意的完成了。
淳樸的木靈們感激著拯救了族群的祭祀，也感激著祭祀所代表的光暗之神，所以他們並不介意成為光暗之神的信徒，每到禮拜日，木靈們都會集聚到教堂中，笨拙地按照祭祀教導的那樣祈禱、誦念經文、唱聖歌。這群藝術家們甚至為聖歌改編了許多個優美好聽的版本，這讓祭祀很是頭疼，他不願延續數千年的聖歌被隨意改編，但不可否認，這些改編后的聖歌每一曲都非常好聽。
但是教堂附近的魔氣還沒有清理乾淨，所以除了每周的禮拜日之外，木靈們很少來到教堂，但畢里弗並不感到寂寞，因為每天的飯點，總有一個可愛的小木靈蹦蹦跳跳地端著一籃子水果、食物，還有清水來到教堂。
這一天，伊爾莎看著畢里弗進食，眯著眼睛盯著畢里弗手上的鐐銬，輕輕地碰了一下，然後抬起頭天真地問：「祭祀，不重么？」
「你應該叫我老師，伊爾莎。」畢里弗故意板著臉，彎下腰輕輕擰了下伊爾莎的臉，「這是信仰鐐銬，信仰虔誠的人、心靈純潔的人不會感受到它的重量。」
臉上痒痒的感覺逗得伊爾莎「咯咯」地笑了起來：「可是大家都叫你祭祀呀，為什麼只有我要叫你老師。」
「因為只有你是我的學生，你以後可是要繼承老師的鐐銬的。」
伊爾莎皺起小鼻子：「不要，好難看。」
畢里弗無奈地搖了搖頭，然後說：「伊爾莎，你應該去抄寫經文了。」
「一會再寫嘛，好不好。」伊爾莎抱著畢里弗的胳膊輕輕搖著，乞求道，「我要去和夥伴們玩，一會再來寫。」
畢里弗只好說：「去吧，別忘記了晚上的祈禱課。」
「最喜歡你了，祭祀。」伊爾莎發出銀鈴般的笑聲，然後小跑出了教堂。
畢里弗看著伊爾莎的背影，臉上不自覺地掛起了微笑，但是很快他的笑容僵住了。他緩緩地低頭看著手上鐐銬，輕嘆道：「這也是原罪。」
他站起身，翻看著被供奉在祭壇上的《救世錄》，指尖摩挲著書頁，默念著上面的經文。
日子一天天過去，轉眼就是五年時光，畢里弗開始融入這個木靈族群，而木靈也習慣了這個有些沉默寡言的祭祀，從一開始的戒備到後來的融洽，現在每一位木靈見到畢里弗時總會親切的向這位祭祀問好。
畢里弗開始喜歡上這種生活了，相比於他花了十年去了解的人類社會，他越發喜歡這些淳樸、善良的木靈，沒有爾虞我詐，沒有貪婪的乞求。
還有那個總愛牽著他的手，在木靈的樹屋間亂逛，嘰嘰喳喳給他講著生活的趣事的那個小木靈。
這是名為「溫馨」的原罪，這是幸福的沉重。
在一個禮拜日，畢里弗做完上午的彌撒，可他卻並沒有看到伊爾莎，往常的彌撒伊爾莎總愛幫忙跑動跑西，時不時還會偷吃聖餅，可今天彌撒都結束了，她還是沒來教堂。
「請問看到伊爾莎了么？」畢里弗拉住一位熟識的木靈問道。
那位木靈回答道：「剛剛在她的樹上看到她了，問她也神神秘秘的不肯告訴我。」
她的樹……
畢里弗道了聲謝，然後將彌撒用的幾件祭祀用品放回到約櫃中去，然後走出教堂，向著伊爾莎的伴生樹走去。
畢里弗剛走到半道上，就看到了伊爾莎。
「啊，祭祀。」伊爾莎雙手捧著什麼東西在懷裡，看到畢里弗時露出了開心的笑容，向著他快步跑來。
畢里弗猛然間瞳孔一縮，大喊一聲：「小心身後！」
伊爾莎轉過身，發現一隻魔化幽影豹正在她的身後狂奔著襲來，露出尖利的獠牙，正對著她的喉嚨。
「啊！」伊爾莎剛發出一聲尖叫，只見一個身影將她擁入懷中。
是祭祀！
一抹血紅飛濺，魔化幽影豹原本咬向伊爾莎的脖子，但是被畢里弗護住，它咬在了畢里弗的手臂上，強大的咬合力咬斷了畢里弗的手臂，硬生生將他的手臂從肩膀上扯了下來。
魔化幽影豹向後跳了兩步，喉嚨里發出低吼聲，戒備地看著畢里弗。
「不允許……傷害我的弟子！！」畢里弗大口大口地喘氣，冷冷地看著那隻魔化幽影豹，怒喝道，「滾！！！」
魔化幽影豹發出幾聲威脅的低吼，但還是慢慢向後退著，然後跑走了。
伊爾莎在畢里弗的懷抱中，聽著他沉重地喘息聲，看著他斷臂的傷口，大眼睛里噙滿了淚水，嗚咽道：「祭祀……」
「伊爾莎，你沒事吧？」畢里弗強忍著疼痛，向她努力露出一個微笑，「不要再一個人過來了，很危險的。」
伊爾莎流著眼淚，雙手緩緩攤開，那是一枚紅色的果子，即便是最危險的時候她也護得好好的。
「這是我樹上結的第一個果子。」伊爾莎低著頭，眼淚汪汪地說，「媽媽說，木靈的第一個果子要送給最喜歡的人吃。我想要送給祭祀。可是，可是……」
一隻大手從她的手裡拿過果子，伊爾莎抬起頭，看見祭祀一口口地咬著果子，他微笑道：「很好吃哦，伊爾莎。謝謝你。」
伊爾莎獃獃地看著祭祀，小聲地嗚咽道：「嗚~……嗚嗚嗚~」
最終她哇地一聲放聲大哭，死死地抱著祭祀：「對不起……對不起……」
「不要哭了，伊爾莎。快看，這是什麼。」
伊爾莎睜開眼睛，只見祭祀取下了他從未取下過的鐐銬，遞向伊爾莎。
「抱歉，我已經戴不上它了。雖然現在還有早……唔……」畢里弗將鐐銬向伊爾莎推了推，「伊爾莎，我唯一的弟子，你願意接受這幅信仰鐐銬么？雖然它可能並不是那麼好看。」
伊爾莎揉著眼睛，可是眼淚怎麼都止不住：「我願意，我會珍惜它的。」
畢里弗露出了笑容，溫柔地揉了揉她的腦袋。
失去了一條手臂，對於畢里弗來說遠遠比不如伊爾莎的安全，在他的神術治癒下，傷口很快癒合，只是斷臂已經無法接上。
在那一天之後，伊爾莎變得乖巧，每一天都認認真真地完成祭祀布置的功課，終於有一天，她成功地施放了第一個神術——祝福術。
畢里弗非常的高興，能夠施放神術的木靈，這難道不意味著神靈能夠接納一位木靈信徒。
在畢里弗待在綠野之森的第十三個年頭裡，在畢里弗和木靈們的努力下，終於驅散了這片死寂之地的魔氣，魔巢裂痕也開始慢慢合攏，綠色再次布滿了原本的死寂之地。
這裡已經不需要聖物的鎮壓了，畢里弗覺得自己也到了離開的時候了。
當畢里弗向阿納斯首領提出告別時，這位首領第一次露出了難過的表情：「祭祀，我的朋友，您要離開了么？」
「我已經離開教廷二十三年了，這裡已經不再有魔氣了，裂痕也已經癒合了。首領，我想我是時候離開了。」畢里弗點點頭說道。
阿納斯站起來，他擁抱了畢里弗：「祭祀，願我和您的神保佑你，我們的所有族人都會想念你的。」
當畢里弗離開阿納斯的樹屋時，伊爾莎正站在門口，低著頭踢著石子。
「伊爾莎，不和老師在離別前告別一下么？」畢里弗微笑地向伊爾莎展開懷抱。
伊爾莎抱住畢里弗，哭了出來：「祭祀，你還會回來么？」
「我想會的。」畢里弗承諾道，「我要回教廷，說服教皇和幾位主教們接納你們這些虔誠的木靈信徒，如果順利的話，我會要求前來這裡當一位地區主教。到那時，我們就可以再見面了。」
「約定好了，你一定要回來。」
「恩，約定好了。」
畢里弗收拾好行囊，實際上他只帶走了兩件聖物，其他的都是熱情的木靈們為祭祀路上準備的乾糧。木靈們一路送畢里弗到綠野之森的路口，在畢里弗踏出綠野之森后，他的身後傳來了聖歌聲。
那些藝術家們改編后的聖歌。
畢里弗忍不住笑了起來，沒有回頭，大步地向外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