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靈啟（下）
當里昂剛伸腳點在靈啟池的池面上時，一股透骨的寒意從腳尖冷到骨髓，順著脊梁骨直衝大腦。
他忍不住哆嗦了一下，咬咬牙將腳深入池水中，然後緩緩地進去，只露出一個腦袋在池面上。他深吸了一口氣，池水從毛孔中進入他的體內，漸漸地里昂感覺不到寒冷，一股神秘的力量保持著他頭腦清醒。
他甚至能夠聽到血液在自身血管中流淌的聲音，隨著時間流逝，他感覺到血液散發出一陣陣熾熱，驅散了靈啟池水的寒意。血液中帶著一股莫名的力量，里昂感覺無數力量在體內流淌，似乎身體開始變得透明，最終這股力量開始匯聚在一起，在里昂體內向上噴發，最終停在了他的雙眸中。
他感覺眼睛有些火辣辣的疼，忍不住揉了揉，他的心跳越來越開，血液的流動也不停加快，他的雙眼開始流淚，不停地流。這股感覺非常不好受，他忍不住吼出聲來，雙手揮舞拍打著水面，然後反覆地揉眼睛，他想要睜開眼睛看一看怎麼了，可是意外地發現這根本做不到。
白鬍子老人站在靈啟池的一旁，安靜地看著里昂的異樣，靈啟池的池面在不斷的下降，一開始里昂只能露出一個腦袋，現在已經露出了肩膀。空氣中開始瀰漫著一股詭秘的力量，白鬍子老人臉色一變，他似乎在被什麼東西窺視著，彷彿整個人赤裸裸地站在陽光下，可這裡是皇家禁地，除了他和里昂，還能有什麼人呢？
里昂感覺到體內那股力量從一開始的狂暴，逐漸變得溫和，眼睛也不再那麼難受，可以慢慢地睜開了。
當里昂睜開眼睛，他驚訝地發現周圍的世界變了，變得清晰起來，他目光所及之處原本無法被肉眼觀察到的遊盪元素被他盡收眼底，當他看向大殿的穹頂時，他的腦子裡不自然地浮現出這樣一句話：「穹頂高十五米點三米，弧度為六十三點二度，完美對稱，弧頂彩繪為赤火源之戰。」
一堆信息就這樣突兀地出現在里昂的腦袋裡，著實嚇了里昂一跳，但仔細思考了一下，其實這些知識都是原本他就了解的，只是有些淡忘了，無法一瞬間回憶起來。
他看向空中的遊盪元素：「水元素飽和，金元素含量十三，土元素五，無其他元素。元素溫順，適宜修行。」
里昂感覺有趣，他低頭看向靈啟池，卻發現：「靈啟池，帝國最高規格，帝國珍寶，用途為輔助覺醒血脈力量，其餘不明。」
從池面的倒影中，里昂看到自己原本瑰麗的紫瞳，那雙亞歷克斯特徵的紫瞳，卻變成了赤金色，猶如旭日熾陽。
不過沒多久，里昂就感覺到厭煩了，無論他看什麼東西，總是無數的信息湧入他的腦海，他感覺腦子快要炸裂開來，可是他根本不知道如何讓這股血脈力量暫時關閉，索性閉上眼睛不再睜眼。
這時候大殿開始迴響起一個不帶情感的聲音：「里昂·亞歷克斯，覺醒三品血脈——真實之瞳，特殊系血脈力量，無屬從元素，無伴生靈。」
這個聲音僅僅響過一次就不再發出聲音，但是卻讓白鬍子老人大吃一驚，這是靈啟殿的器靈，竟然讓它發出通知聲，這說明裡昂的血脈力量已經引起了它的重視，上一次它發出聲音就是萊克·亞歷克斯的靈啟，他的血脈是一品血脈，而且是神靈系的聖靈裁決，最終成就了武神之名。
而里昂只是一個三品血脈，雖然也是極為優秀的血脈，但是有什麼值得器靈注意的呢？連哈斯克斯家的另一個小子，那個擁有二品血脈——靈魂掌控者的阿德萊德都沒能引起器靈的注意，區區一個三品血脈……
只不過真實之瞳……老人仔細地回憶著在他主持靈啟殿的漫長歲月中，雖然誕生過不少非常優秀的血脈力量，但是沒有一個人的血脈力量與里昂雷同，不過既然器靈能夠分辨出來，說明至少曾經的帝國中誕生過擁有真實之瞳的人。
「啊！！！」在靈啟池裡泡著的里昂突然間發出一聲慘叫聲，將老人散亂的思緒立刻收攏，他緊張地看向了靈啟池中的里昂。
「警報，警報，里昂·亞歷克斯體內不明血脈覺醒，壓制真實之瞳血脈！警報，警報……」器靈開始一遍遍地發出警告聲。
而靈啟池開始蒸騰，無數地白煙從池面上裊裊升起，在靈啟池中心的里昂渾身散發著金光，他不停的慘叫著，翻騰著。
白鬍子老人又驚又急，這樣的事情可是從未發生過，他有心想要做些什麼，可是靈啟不容打斷，所以他也只能束手無策地看著。
里昂聲嘶力竭地嘶吼著，渾身的金光越來越盛，白鬍子老人甚至睜不開眼睛去看清里昂的情況，最終在無數的金光中，里昂漸漸沒了聲音。
……
「醒來吧，我的孩子。」
當里昂恢復意志時，他驚恐地看著四周都是無盡的金芒，無上無下，無左無右，他就站在虛無的金色國度中，茫然無助。
他身前的金光漸漸凝聚，一道巨大的身影出現，里昂甚至以為回到了過去，因為眼前是他一生中見過的最美麗的生物，也是他永恆的噩夢——蟲母。
蟲母看著里昂，緩緩的開口：「我的孩子，塔爾塔羅斯，你延續著我族至高無上的血脈，以我梅塔羅娜·麗雅可籮·阿爾斯之名賜福你，你將完成我未完成的遺願，成為自由行走在地面的神靈，你走過的路便是你的國，你的目光所及便是你虔誠的信徒，當你高舉手中的權杖，所有人都將跪拜。」
里昂心中沒來由得開始發慌，他焦急地沖著蟲母大喊：「我不是你的孩子，我是里昂·亞歷克斯，從來不叫塔爾塔羅斯。」
可是蟲母彷彿並沒有聽到里昂的話，繼續說著自己的話，她的聲音甚至比華麗的樂曲更加優美動人：「所有的神靈都畏懼著你，因為你是唯一的神，唯一的主，你將收回偽神手中的權杖，仁慈地賜予他們永眠。」
「你將不受世界的束縛，因為你即是世界，你即是法則。你穿梭在各個世界，一如行走在自己的神國，你將力量賜予為你而戰的勇士，也從你的戰士中得到你的力量。」
「你博愛而仁慈，你謙遜而高貴，你強大而不欺凌弱小，你的力量至高無上，你是神之子，也將成為唯一的神。塔爾塔羅斯，接受母親的饋贈吧，終有一天，你會突破……」蟲母的聲音突然間變得飄渺起來，里昂努力想要聽清最後幾個字，可是怎麼也聽不清。
里昂大喊大叫著，他不理解蟲母為什麼叫他孩子，為什麼叫他塔爾塔羅斯，也不明白唯一的神是什麼含義，可是他本能地感覺不好，非常不好。他看著蟲母美妙的身影漸漸暗淡，最終消失不見。
里昂突然間感覺體內一股龐大的力量突如其來的湧現，他的腦子變得一片空白，眼前只有無數的金光充盈眼球，他聽不見、看不見，也失去了知覺。
白鬍子老人驚訝地看著乾涸的靈啟池，而里昂跪坐在池中心，他的背後長出了一對十餘米的金色翅膀，翅膀展開，遮天蔽日。
「里昂·亞歷克斯三品血脈力量——真實之瞳無法預測，初步估計已被更高等血脈覆蓋。新血統檢驗中……」
「錯誤，資料庫無該血統資料。血統側系檢驗……」
「有神力潮湧，無偏屬神性，初步測定為神靈系。身體深入檢查中……」
「身體神晶化，附帶神威，符合神靈特徵，但無言靈之力，無神國所屬，無神職所束，無法理解，查詢帝都圖書館……無任何先前案例。器靈自行判斷中……」
「判斷完畢，先天神靈！新血統評估……無法評估，但覆蓋了三等血脈——真實之瞳，依據血脈覆蓋法則，高等血脈覆蓋低等血脈，暫定為超越三品，品級未定的特殊血脈。資料庫記錄中……」
「新特殊血脈——先天神靈，唯一宿主里昂·亞歷克斯。」
靈啟殿器靈不停地發出聲音，時不時地陷入沉默，然後繼續補充。它每一句話都像是一口大鎚砸在白鬍子老人心口，讓他整顆心都為之顫動，他不明白里昂的血統究竟是什麼，他只知道今天他見證了一個奇迹，一個唯一的血脈力量的誕生，一個特殊血脈的誕生。
只不過先天神靈……老人陷入了沉思，在這個世界里神靈並不是那麼高高在上，真正高高在上的只有尊敬的陛下一人，喀什瑪大陸的神靈只是陛下麾下的客卿，雖然在喀什瑪大陸牠們依舊是那樣的不可戰勝，但也僅僅是在喀什瑪大陸，世界的束縛讓神靈本尊無法離開成神的世界，只能以分身行走在其他位面。
而且真正的強者，那些聖域法師、傳奇戰士從不屑於走成神之道，他們只把這條路當做壽命即將到臨大限而無法突破自我，為了延續壽命才點燃神火，鑄造神國。當然，大多數都是在低級位面成神，作為九級文明的喀什瑪大陸神靈林立，神職早已滿了，除非幹掉一個神靈，否則可沒有空閑的神職讓你成神。
只是里昂到底算是怎麼一回事？先天神靈，神靈能夠以血脈力量的形式來誕生么？兩個凡人生下一位神靈？這可比兩隻豬生出一匹小馬駒還來得滑稽。假使里昂真的是一位神靈，那麼他的神職是什麼？他的神國又在何處？他怎麼能夠自由行走在這片土地之上？
越是思考，疑問就越發地多，白髮老人百思不得其解，最終無奈苦笑，這些事情又和他有什麼關係呢？他只是個主持靈啟殿的老臣而已，哪怕里昂是一位真正的神靈，那也只代表喀什瑪大陸的天空又聳立起一座神國，帝國又多了一位神靈臣子或客卿，對帝國沒有什麼影響，跟他更沒有哪怕一個銅角的關係。
「只不過是一位神靈而已。」老人自顧自嘀咕道，想了想又補充道，「一位有些特殊的神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