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火

  8月7號，距離劉文仲出現異能，已經過去三天。

  在這三天里，禾郁和陸斐等人已經出發趕往阮銘的家尋找他的家人，不過很可惜的是，他們到達的時候，阮銘的家人已經消失了，連同他們家的食物和部分衣物都一起不見。

  看著這個空蕩蕩的家，阮銘跪在地上，頭低垂著，劉海遮住他的黑黝黝的瞳孔，裡面滲滿了絕望，他的手緊緊的抓著手機，上面沒有任何撥打過來的電話。

  陸斐拍拍阮銘的肩膀，他們現在還不能悲傷，因為還有家人正等著他們營救。

  王磊是奶奶帶大的，在很小的時候父母就去外地打工，他和奶奶相依為命，從小住在羅孚巷的一座小平房裡。

  此時天空下起淅淅瀝瀝的小雨，王磊只覺得心裡有點悶，有種不好的預感，他快步的跑向家中。

  「啪嗒，啪嗒」。

  王磊呼吸急促的停在家門口，此時大門緊閉，他鬆了一口氣，抬手推開門。

  映入眼帘的院子卻沒有那個熟悉的佝僂身影，也沒有那帶著方言的嗓音。

  禾郁帶著大家從王磊身後進門，嘆了一口氣，禾郁看向正對面的房屋窗戶，那裡正駐足著一個身影。

  她垂著頭，身上都是腐肉，嘴巴動著，發出低聲嘶吼。

  王磊的眼淚瞬間流了出來，雙腿一軟，手撐著地面，眼睛發紅的說道：「我應該早點來的，我應該早點來的。都怪我。」手使勁打著腦袋，臉上鼻涕眼淚糊了一臉。

  陸斐拉住他，說道：「這不是你的錯，是這個末日，是它，是它的錯。」

  「奶奶是自己異變的，這個我們也沒有辦法。你要振作啊。」

  「振作什麼？我還有什麼好振作的，我唯一最親的人就這樣走了，你讓我怎麼振作。」王磊有些崩潰。

  「為什麼要有這個末世，我奶奶又做錯了什麼，她這一輩子受了這麼多苦，我還沒有兌現我的承諾，還沒有讓她過好日子，她怎麼能，就這樣離開我呢。」

  禾郁皺起眉頭，抓起王磊的衣領，將他提起來：「你在這抽抽嗒嗒有什麼用，有這閑工夫，你還不如送你奶奶一程，她老人家一輩子過的苦，沒道理現在了還要變成這幅鬼樣子，你要真心，你就該送送她。」

  她把王磊推向窗戶，讓他看著那個身影：「你看看啊，你睜開眼睛仔細看啊。」

  淚水充斥著眼眶，王磊摸了一下臉，那個身影還在窗口站著，她是喪屍，卻也和別的喪屍不同，她不動，只是發出輕微的嘶吼，就和他在電話里說的一樣。

  「呆在家裡，不要動，那也不要去。」

  於是，變成喪屍的奶奶一直呆在窗前，王磊低下頭，又紅著眼睛抬起，伸起發顫的手，隔著窗戶，想要摸一下奶奶布滿皺摺的臉龐，卻只觸到一片冰涼。

  「是這樣么，奶奶」他看著奶奶的眼睛，又把額頭緊貼著玻璃有些猶豫的說道。

  陸斐上前摟住王磊的肩膀：「磊子，我知道你現在很害怕，也很不舍，但是你仔細想想，如果奶奶出來攻擊倖存者，或者被倖存者攻擊怎麼辦，你要知道，一般解決喪屍都是爆頭，奶奶受一輩子苦，不能到現在還不得安生，與其放任奶奶傷害別人，或者說被其他人解決掉。」

  陸斐遞上一個打火機和引燃物，說道：「磊子，你來吧。」

  轟隆隆，天空爆發了幾聲悶雷，王磊顫抖著手，內心深處搖擺不定，他緊緊盯著奶奶的眼睛，那雙眼睛依然透著慈祥，溫柔。

  王磊舉起打火機，點燃陸斐準備好的引燃物，然後打開房間門扔進去，淅淅瀝瀝的小雨並不能阻止什麼，火勢很快大起來，蔓延到奶奶身上。

  王磊看著，奶奶的手好像舉了起來，嘴巴里喊著磊子。

  依舊是止不住的眼淚，火舌很快吞噬了奶奶，濃霧似的黑煙飄在空中，王磊跪在地上，朝著奶奶的方向，重重的磕了三個響頭。

  「奶奶，我會活著，帶著你那份一直活著，我要活著，活的像個人樣。」

  他抬起頭，目光堅定而銳利。

  雨勢逐漸大起來，漸漸的熄滅了火光，原地的房子變成一片廢墟，什麼也不剩了。

  瓢潑的大雨，彷彿正述說著人間的不公和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