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 漁舟河岸畔
紅尾鯉魚本來也是蘇西御馬河畔一道著名的品牌菜,再加上廚師的烹調改革,溶進川味,使這道名菜更加鮮美爽口,林枝鳳也是吃過天下名菜,有些閱歷見識的人,她一邊吃,一邊評價道;「其實川菜本來就是聞名天下的名菜,以前也品嘗過,總是懼怕它的麻辣味,川菜與咱們江南的鮮香,糖醋,荔枝,甜香味相比,更為強烈爽口,更為突出色澤香味,像今天這樣取它的一些特點溶進咱們的江南菜系中,不是更為蠻好嗎?正所謂博採眾家之長。」
放眼那邊桌上,卻見陸小虎,劉十二,曹十妹三個小青年,吃得歡天喜地的,陸小虎不停地獻殷情,替曹十妹油碟里夾菜。
林枝鳳看看那邊桌上,風趣地道;「你看小虎那孩子,多乖巧機靈,懂得討女孩歡心,那劉十二就是榆木腦袋一個,缺乏革命的樂觀主意,自已也過得乾巴巴的。」
陸采汀自然也看得見那邊桌上的陸小虎,一邊替曹十妹夾菜,一邊說著什麼,把曹十妹哄得眼角都笑彎了,他自已也十分的開心,心裡想笑,卻只能忍住不笑。
林枝鳳回過頭來,用手抹抹嘴唇,端起酒碗來對陸采汀道;「來!咱們喝酒。」
陸采汀也端起酒碗來與她的碗相碰,然後仰起頸脖子一口氣喝乾碗里的酒,林枝鳳也豪氣煥發,一口氣喝乾碗里的酒。
陸采汀提起酒罈來再為自已與林枝鳳的碗里斟滿酒,林枝鳳用一隻手端起酒碗來,眼睛只看著酒碗,忽然道;「阿汀,你今天自從見到那個日本女孩后,你就有心事啦!」
陸采汀忙張口想辯解,林枝鳳伸出另一隻手阻攔住他,繼續道;「其實這是好事情,說明你已經成熟了,那個日本女孩真的不錯,姐姐也是從女孩過來的人,姐姐相信一見鍾情,男慕女愛屬於很正常的事情嗎,」說到這裡,她抬起頭來,眼睛直盯住陸采汀道;「那個日本女孩與你真是男才女貌,天造地設一雙,等待把鬼子趕出中國去,姐姐一定親自替你做媒,讓你們有情人終成眷屬,傳一段烽火中的愛情佳話留給後人。」
「不是的——」陸采汀開口解釋道;「我只是感慨那女孩的命運坎坷,她父親,母親對咱們巘蒙山區的一片赤誠之心,那花瓶,那圖案的美,美得得天獨厚,美得精湛唯一,也美得有些凄涼,讓人目睹之後,心有不忍離去的感覺,久久縈繞心間,不能釋懷。」
「這就是被戰爭摧殘的藝術,自然有催人淚下的酸楚,」林枝鳳小聲回答道,她的眼睛向河面眺望,她繼續道;「女孩都有夢,戰火紛飛中的女孩也不例外,只是她們更艱難……」
河面上水波蕩漾,岸畔邊的蘆葦叢和水面上有很多的白鷺,朱䴉在戲耍捕食,時時地展開翅膀飛掠水面,有幾隻漁船在河面上划行,漁夫在撤網捕魚,一副寧靜和諧的畫面。
林枝鳳臉頰緋紅,陽光映照下若霞彩般燦爛,這也許是酒和辣椒的刺激造成的,她的眼睛有些迷茫,靜靜地盯住河面,陷入深思,或者遐想里,她安靜下來很美,岸畔的河風吹來,輕輕地揉弄她耳鬢的髮絲,好說得很對,每個青春中的女人都有夢,都有對未來的憧憬和嚮往。
這一刻,林枝鳳身上消失了戰火中的那份潑辣與果敢,儼然就是一個懷春的少女,溫柔賢淑,多愁善感,眼睛裡面濕漉漉的,似乎跳閃著河面的水波,美麗清純的日本女孩出現,眼前的少年對愛的懵懂覺醒,喚起她對往事的回憶,曾經流逝的花季少女時代,她也有過日本女孩一樣的美麗清純,也曾經邂遇和眼前一樣的懵懂少年,他們一見鍾情,他們相親相愛,他們的誓言和笑聲振蕩得校園那片樹林里的梨花漫天飛舞飄落……
陸采汀第一次見到她這麼溫柔纏綿,有些驚訝,原來她溫柔起來也這麼小鳥依人,也這麼楚楚動人,水一樣的柔情可以融化男人們山岩般的堅定意志。
林枝鳳沉浸在流逝的追憶里,嘴裡輕輕發出夢囈般的喃喃聲音道;「如果沒有戰爭,秋琬姑娘應該和她的父母一樣,從事繪畫藝術,阿汀也應該是讀書的高材生,如果他們也有機會相互邂逅,他們就應該可以相互吐述傾慕之情,沒有任何的阻礙,盡情的享受陽光和自由,這麼美麗的溫柔女孩——」說到這裡,她抬起頭來,眼睛直愣愣地盯住陸采汀再繼續道;「阿汀,你沒有理由不愛上她?」
陸采汀看見她這副模樣,心裡說;『其實我愛的人就是你!』但是他知道這話不能輕易說出去,她是受過大悲大傷的女人,心裡的傷口一時之間還沒有癒合,不可能再接受另外的人,不能讓她再受刺激,於是改口道;「四姐,咱是江湖中人,現在國家和民眾都處於水深火熱之中,哪有心情顧及兒女之情?」
「哦,對了,你是江湖中人,義字當先,淡薄兒女情意,有一些梁山好漢的氣節。」林枝鳳嚅嚅叨叨,重複著他的話,也方佛從回憶里清醒過來,剛才那些話似乎是在說陸采汀,也方佛是在訴說自已曾經的經歷,她的鳳目驀地又閃躍起明朗的光芒,神態也恢復到先前的豪邁大度模樣,她點頭道;「對,阿汀,咱們不談兒女之情,只談喝酒。」
他二人果然不再談日本女孩的情事,一邊喝酒,一邊觀賞御馬河兩岸的風光,談些當地人的風土人情。
林枝鳳已經從追憶的情感中清醒過來,她也不再大碗大碗地喝酒,只是小口地品抿,戰爭歷練的女人,控制感情的理智是非常極強的。
陸采汀不再擔心她喝醉,心情輕鬆下來,大碗大碗地喝起酒來,其實他真想喝酒,今天與日本女孩相遇,他內心真的是十分震憾,秋琬茶花的出現,讓他領略到女孩的另一種美麗,那也是他生平第一次見識的美麗與溫柔,那麼的完美,那雙秋水沉沉的眼睛,清澈里略帶愁感,觸動他內心深處的情愫,讓他劇烈的震顫,如果是另外換一個場面,他一定難以控制自已,一定會勇敢地與她搭訕,起碼可以向她表露出自已的傾慕之情。
陸采汀的眼前忽然又閃現出來殷鶯的模樣,殷鶯對他夠溫柔,溫柔到百依百順,可陸采汀感覺到她的溫柔只是溫順,兄妹般親情的溫順,沒有秋琬茶花那般溫柔的內涵,淡淡的愁郁,勝過千言萬語的秋水般深邃的瞳眸眼睛,女人嗎,百媚千紅,真的是難以比教?
陸采汀豪放地喝完一碗酒,放下酒碗,遠眺河岸景色,眼角的餘光仍然瞥著林枝鳳,林枝鳳此時已經完全恢復到正常模樣,淺淺地品酒,忘情地欣賞河岸風光,陸采汀心裡重重嘆口氣,到底是四姐,閱歷豐富過人,自已見到秋琬茶花的那一瞬剎的震憾,以及內心的想法,都難逃她的慧眼。
這台酒喝到下午才結束,幾個人高高興興地告辭店老闆,走過石板古橋,返回到山裡營地。
營地裡面這兩天都在陸陸續續地增加新兵,吃晚飯的時候,四營學生營的營長於振武走過來找到陸采汀說道;「大隊長,這兩天縣城裡面來了不少的人,其中有很多學生,咱們學生營的人數已經超過快近三百啦!什麼學校的都有,也有咱們的校友和同學,我看你還是去敬他們兩碗酒,表示一下意思,他們都盼望能夠見著你。」
「好!」陸采汀邊回答道,邊從坐位上站立起身來,拿起桌上的酒碗,再在地上提起一壇酒,就跟隨於振武到學生營的席桌里去。
學生營新來的學生們早就仰慕大隊長的威名,更有陸采汀同學校的校友和同學,他們看見大隊長到來,全體都站立起身來,大聲歡呼,有的鼓掌,有的用手口的筷子敲響飯碗,那股熱情的狂勁引來其它營席桌上的人都紛紛翹首相望。
陸采汀也熱情地向他們敬酒,那些新來的同學,校友和其它學校的學生們也都舉起酒碗紛紛與他碰碗喝酒,特別是那些同學和校友,大家都感慨驚奇,同時也深感自豪,他們的同學校友能夠出一位出色的抗日將領,陸采汀在學校讀書的時候,一直是深藏不露,大家不知道他有一身驚天動地的武功,自然感到驚奇。
陸采汀也激動萬分地與同學,校友和其它學校的同學們喝酒,同時,借著酒性也向其它營新來的戰士們敬酒。
晚飯後,大家陸陸續續地散去,警衛營營長上官孤梅和電訊組組長蘇北找到林枝鳳說道,有事情要向領導們彙報,林枝鳳馬上叫曹十妹把陸采汀,趙四海,寧臣龍,段興國都召集到指揮部會議室里。
待大家都坐定后,蘇北彙報道;「以前指揮部留下來的兩部電台,經過調試是完好的,咱們縱隊的電訊密碼也編製好,頻率波段也設定好,也就是說咱們縱隊的電台從現在起就可以投入使用,咱們現在有四部電台,看領導們如何分配?」
林枝鳳開口道;「不是說給蘇西支隊送去一部嗎?現在既然可以使用了,就給他們送去一部吧。」
寧臣龍接話道;「咱們自已留一部,給蘇西支隊送去一部,還有兩部,我看這樣吧,送一部到縣委的交通聯絡站去,再送一部到特戰隊的秘密聯絡站祥叔那裡去,這樣,咱們得到情報的速度就增快了,你們看如何?」
趙四海馬上舉手支持同意,段興國也表示同意。
林枝鳳看看大多數領導都同意這樣安排,於是點頭道;「那好,就照參謀長的意見辦。」
寧臣龍看看蘇北和上官孤梅道;「那好,明天就分派三處人,到沨泠盪和縣城分別護送電台,但是蘇北的電訊組必需派出人手來,往沨泠盪蘇西支隊去一人,如果他們支隊有報務員就回來,縣委的交通聯絡站要留下一個人,如果他們沒有報務員,就要幫助他們培訓新的報務員,直到新報務員能夠單獨操作才能回來,祥叔那裡上次就談過,他們肯定沒有報務員,要留下一人幫助他們培訓報務員,護送電台要派特戰隊的人,他們知道應該怎麼將電台護送進縣城裡面。」
蘇北和上官孤梅二人相互對視一眼,都滿意地點點頭。
林枝鳳看大家的表情都已經默認,參謀長的威信已經在整個縱隊上下根深蒂固,大家都相信他的安排,她最後決定道;「這件事情就這麼決定了,收發報務的工作今後自然就辛苦蘇北同志的電訊組啦,保密工作也辛苦上官營長啦!」
陸采汀補充道;「明天護送電台到沨泠盪蘇西支隊,我看就派遣特戰隊的秦四錘和童闖二人,這倆個人既熟悉御馬河沨泠盪的地形,又是特戰隊的人,還有他們二人上次負傷還在蘇西支隊養過一段傷,這次護送電台去,也順便再次感謝一下人家蘇西支隊對他們二人的關心照顧嗎,再者護送電台到縣委的交通聯絡站后,必需告訴縣委的同志,馬上聯絡月桂嫂,把秋琬茶花從日軍憲兵司令部得來的情報轉由電台發送到咱們這裡,不要再用信鴿送信,那樣不安全。」
第二天一早,特戰隊就派出秦四錘,童闖二人和一名電訊組的戰士為一組,負責將電台護送到沨泠盪蘇西支隊,常玉玲,應小羽,苗萬方三人和一名電訊組的戰士,還有林枝鳳的通信員劉十二,他熟悉縣委的交通聯絡站,他們五人為一組,負責將電台護送到縣委的交通聯絡站,蒙翼,辛陽,聶小熙,谷濤和一名電訊組的戰士五個人為一組,負責將電台護送到祥叔那裡去。
送行的時候,陸采汀拍拍秦四錘的肩頭,伸手整理一下他肩頭上背負著的電台背包,細心地吩咐道;「到了人家蘇西支隊那裡要客氣一些,順便也到他們醫院裡面去,看望問候一下那些醫生和護士,感謝人家上次的照顧,任務完成後,我特別批准你們中午留在那裡與蕭司令員,畢政委,李參謀長他們喝酒,代我向他們多敬幾碗酒,順便也把咱們這裡的情況給他們說一說。」
隨後,陸采汀又拉住劉十二的手,鄭重地叮囑道;「電台要交到縣委曾書記手裡,藏匿電台的地方必需確保安全隱蔽,還有告訴曾書記,電台到位后,馬上與月桂嫂取得聯繫,要單線聯繫,要月桂嫂把獲得的情報送到電台的藏匿處,由電台轉發咱們營地里,這條線很重要,一切以安全為主。」
最後,他又再吩咐谷濤道;「告訴祥叔,咱們特戰隊的人馬上就要派出十多個人到他們那裡去,要他們作好安排,另外再盯緊日軍的憲兵司令部,南京和蘇州的日軍高官一到這裡,馬上就用電台轉告回來,估計日軍的高官們這幾天快到瀠浠縣城了,進城的路線你們應該清楚。」
谷濤拍拍胸脯,自信地回答道;「大隊長放心,你的話我一定轉告祥叔,要他們作好安排,盯緊日軍憲兵司令部,進城的路線我們清楚,我們不會輕易貿然背著電台這樣冒險進縣城大門,我們會選擇城牆的蔽靜處翻越進去。」
目望著三組護送電台的人離去后,陸采汀滿意地對寧臣龍,沈沉鈞道;「這下好啦!咱們縱隊的耳目總算靈了,可以隨時掌握鬼子的任何動向。」
寧臣龍也笑道;「當然,打仗嗎,情報和信息是第一手資料,掌握敵人的動向,做到隨時調整戰略部署,不然,盲目地部署就會吃大虧。」
沈沉鈞也笑笑道;「有了這些電台,咱們縱隊就有了千里眼和順風耳,再加上參謀長的運籌帷幄,決勝千里的指揮調度,只怕瀠浠縣城裡面的日軍憲兵司令官野島大佐再也睡不好安穩覺啦!」
三個人邊說邊笑回到指揮部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