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活有餘罪
碧炎翎劍極其鋒銳的劍鋒隨著時間延長愈發的深入方昱的脖頸內，到最後居然割穿了後者半個頸部，切開了一半頸骨！
嗖！
吳晨眼中那並不算短的三個呼吸，卻是常人眼中那短短驚悸的一瞬間！吳晨的直接被兩名快速趕來的修者用靈器擊中後背，他的身軀被重重擊飛，在地上翻滾了三遭，後者反應極為迅捷，忍著身上的劇痛直接彈跳而起，一口鮮血哇的噴吐而出！
「你！你……」
方昱的瞳孔驀然睜大，又是驚恐又是打死也不相信的看著吳晨，他的雙手緊緊地扣住脖頸，想要挽回這一切，然而此刻只有他能在這一瞬間感覺到，他的生命正在瞬間流失！
噗嗤！
動脈之處的鮮血一旦被割開就是瘋狂噴濺出來，好似一座小型噴泉，看的眾人驚駭連連，止不住的向後退去。
那六名凝息三段的弟子跌足長嘆，明明已經出手，卻還是晚了一步，即便擊中吳晨，卻已經不是全力一擊，吳晨還有戰鬥的能力！
方昱現在悔之晚矣，後悔不應該聽從羅歆的教唆，後悔不該來到煉藥盟，更後悔當面與吳晨對戰，目中無人，現在，他成了第二個死的最慘的修者！他的一半脖頸因為被吳晨切割開來，他得腦袋連帶脖頸驟然從那未曾斷裂的一方向後折斷開來，好似被折斷一半的枝幹，明明已經失去了生機，那場面卻十分凄慘可怖！
「咳咳……咳咳……」吳晨咳出鮮血，嘴角噙著痛快的笑意掃向眾人，眼中的興奮之色溢於言表，他成功了，雖說還有些生疏，但他終究是成功了！
方昱的身軀連帶那半折斷的頭顱脖頸撲通一聲摔在地上，就好似一個皮球一般，鮮血流了一地。
煉器盟執事的面色極為難看，馬野更是啞口無言，開始后怕，開始慶幸，以方昱那凝息五段的修為都慘死在吳晨手中，若是自己出手一定會死得更慘。
人群中一時鴉雀無聲，半晌過後，那名煉器盟執事凝重道：「你還真是一個後患無窮的野種，記住我的名字吧，我叫張涉，這將是結束你生命的名字。」
「呵呵，想要殺死我的人太多了，你算老幾？」吳晨毫不掩飾眼中的輕蔑光芒，嘲笑道。
「強弩之末，我看你還能逞口舌之利到幾時？」張涉身形一閃，火焰長拳直接轟擊而來，精純的火之靈力甚至超過吳晨。
「可惡。」吳晨暗罵一聲，除掉方昱固然解決了一個大麻煩，四十七營也不敢再加入戰鬥，但眼下又一個麻煩來了，那就是這個張涉，對方的實力應該也是在凝息八九段左右。
「這就是弱者的悲哀嗎？」吳晨一邊架攔一邊閃避，堪堪避開後者那漫不經心的攻擊，他體內的靈力已經所剩不多，之前或可拚死一戰，但現在顯然是凶多吉少。
「所有煉器盟弟子迅速離開這裡，不得停留，否則喪命，後果自負！」
突然，半空中驟然掠過一道赤紅色的身影，此人滿頭赤發，一身長袍在風中烈烈作響，在他的右臂裹挾之下居然還有一名昏迷的中年男子。
「嗯？那不是盟主大人嗎？為什麼要離開？」煉器盟的弟子看著那道赤紅色身影，錯愕道。
馬野失聲大喊道：「舅舅，你為什麼要離開煉藥盟，不是說過要將這裡夷為平地的嗎？」
上官仇根本沒有聽到馬野的喊聲，只顧向前趕路，甚至就連地面上那重傷的陳丹啟，他都沒有再去理會。
「少主！盟主已經下令，我們快撤吧！陳丹啟不會放過我們的！」張涉面色大變，急聲道。
陳丹啟的眸中愈來愈冰冷，和上官仇這一戰，他斷了一臂，以他通靈五階的修為，就算能重新長出手臂，可那也已經是一年後的事情了。現在他身受重傷，根本無法再與上官仇再戰，否則他豈能不會追擊上官仇？最讓他憤恨的，便是上官仇的心狠手辣，他右臂裹挾之人，正是自己的堂弟，陳堯！
陳丹啟佇立在原地，望著那半空中越來越遠，最後彷彿一顆塵埃的上官仇的身影，雙眸之中第一次閃過濃濃的殺意。
「殺。」
一字開口，煉藥盟眾多執事弟子紛紛怒吼，捨命沖向那些煉器盟弟子。
這幫人也不是傻子，見到主心骨上官仇逃之夭夭，也都是撒丫子捨命狂奔，留在這裡也是等死，誰速度更快誰就能撿回一條命。
煉藥盟執事雖然受傷，身上丹藥卻是不要錢似的吞下去，半晌就能恢復靈力和體力，除了那些重傷的修者，其餘修者都是奮起直追。
「你們給我頂上去！」張涉馬野兩人催動靈力，直接將身後數十名驚慌失措的弟子打倒在地，旋即捨命奔跑，有他們墊背，自己必然無恙。
吳晨氣喘吁吁，面如死灰，一千斤碧炎翎劍原本握在手中並不沉重，此刻卻已是重若泰山。
將長劍奮力插在青石磚上，吳晨旋即無力地撐著身軀，望著那如潮似涌的修者，心中百感交集。
羅歆關建早已經逃之夭夭，張延慶和薛松卻是修為低下，在亂群之中被人下手摁倒，踩踏而過，最後又被煉藥盟弟子趕上，以靈力轟擊成了肉泥，早就死於非命。至於馬野和張涉，更是拉著不少修者墊后，同樣逃出生天。
吳晨眼角瞥了瞥張鐵柱和方昱的屍體，又四處瞭望那遍地屍山血海，嗅著漫天腥臭鮮血和肉糜的味道，忽然生出一種莫名的悲涼之感。
「都是因為我嗎？」
吳晨狠狠咬著嘴唇，鮮血流進嘴裡散發出一股淡淡的甜意，可他的心卻是萬分苦澀。
自己的師父陳堯被上官仇掠走，以後者那睚眥必報的性格，陳堯必然會九死一生，陳丹啟因為他重傷斷臂，煉藥盟數百修者因為他喪命！
……
大戰結束，吳晨身在亂群之中，自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原因其實很簡單，那邊是陳丹啟重傷，上官仇沒有勝算，他低估了煉藥盟的力量，更沒想到吳晨會以一人之力牽制住這麼多修者。
煉藥盟，此刻一片狼藉。
混戰結束，儘管煉器盟弟子沒有攻進任何一處府宅，卻將煉藥盟正門拆個稀巴爛，把一處小型湖泊踏平，將煉藥盟正南廣場青石磚地染的血紅。
在這正南廣場，橫七豎八的躺著一千六百多具屍體，這其中有一半是煉藥盟的，有一半是煉器盟和四十九營以及張鐵柱麾下的。這些屍體大部分已經面目全非，血肉模糊，如果不是仔細辨別，很難看清死者的身份。
日暮、殘雲、腥風、血色。
天地一片肅殺，陳丹啟那落寞的身影緩緩向北離開，將大小事宜交代給孫通等剩下四名活下來的執事以後，他便離開了。吳晨看到的，只有那面無表情，用袖袍掩蓋住斷臂的陳丹啟，只是在那斷臂處，鮮血還在汨汨流出，可他絲毫沒有痛覺。
他在想什麼？吳晨苦笑著暗忖。肯定是在恨自己無能吧？通靈五階，雖說和上官仇只差一個等級，卻敗在了後者手中，看著自己的堂弟被他劫掠走，生死未卜，這種滋味兒肯定不好受。
「上，官，仇！」
吳晨咬著牙，一字一字的牢記這三個字，仇恨的種子開始在心中蔓生。
「哇……啞……」
許多煉藥盟弟子回來望著天際，不知何時，已經有數百隻類似烏鴉和禿鷲一般的烏黑色妖禽飛來，聞到這些血腥的新鮮味道，落在這些屍體身上，肆意啄食起來。
眾人臉上的悲戚之色更濃了，不知何時，突然有人看到了吳晨那孤零零扛著巨劍的身影，臉上的悲切驟然化作惱恨，指著吳晨道：「你們看看，就是他，是他把上官仇引來的，這一切都是因他而起！」
另一個少年甩開那血淋淋的煉藥師長袍，也是恨聲道：「我的兩個兄弟為了替我阻擋襲擊，全都被煉器盟的靈器慘死，都是你吳晨害的，你為什麼要來煉藥盟？你這個喪門星！」
「說得對！他就是個喪門星，給煉藥盟帶來厄運！這裡不歡迎你，滾開吧！」
「滾！滾開這裡！」眾人無一不是負傷染血，面色憤恨，手指吳晨，目露凶芒。
「哇……啞……」
烏黑色妖禽的叫聲帶著歡快之意，大口啄食著新鮮的血肉，僅僅半晌，就已經有數百個屍體被啄食的只剩累累白骨，除了血絲之外，一乾二淨。這其中，包括張延慶、薛松、方昱和張鐵柱的屍首，還有那些半死不活只有一口氣的人也被啄食而死。
孫通看著那數百人的怒吼聲，大喝了一句肅靜之後，旋即來到吳晨身前，說道：「吳晨，盟主召你前去。」
吳晨點了點頭，面孔黯然，不去理會身後數百人的怒吼，這件事他無法向他們做出交代，至少現在是這樣。
「死有餘辜，活有餘罪。」
這一刻吳晨的心突然一陣疼痛，這兩句話忽然在他的腦海里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