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人非草木，無需成材
京城飛往北歐的飛機上。
張學習在知道時望月小學連跳兩級，十歲就小學畢業時，驚嘆不已的讚歎他是個天才。
時望月連忙說：「叔叔，我不是天才，姐姐才是天才，姐姐比我更厲害。」
他這話一出，在場的幾人都笑。
夏玳笑過後說：「我妹妹當然是最厲害的，從小就過目不忘，不過望月也是很厲害了。」
說完了，他就巴拉巴拉和張家父子好好宣揚了一番時望月和妹妹在學校的彪悍戰績。
他和望月有一年的同窗之誼，對望月也算是比較了解了。
夏玳性子直，嘴又甜，誇起人來那是彩虹屁一串接著一串，張家父子又都是最好的捧哏，一時好話跟不要錢似的向小小少年砸來。
望月被誇的臉都紅了。
有光全當幾人的彩虹屁是空氣，誇到望月時，卻是忍不住點頭認同。
她非常清楚的知道自己並不是過目不忘，也不是天才，今生所有一切學識，不過是得益於上輩子的積累罷了。
反而時望月被稱為「天才」，才是真的實至名歸。
不要說上輩子她早已見證過他的不凡。
此生重來，她也確確實實在他身上體會到了別人說的那一句話：「努力在絕對的天賦面前真的不堪一擊。」
她這些年和小孩相處，時常忍不住在心裡嘆：「小孩真的是學什麼都一學就會，悟性也高的可怕，但凡任何一個新知識，開始他可能會因為認知的匱乏，不懂，但只要有人教導，他很快就能摸到其中的運行規律並舉一反三，真真是天資卓然。」
如今還在上小學，他看起來只是一個平凡的，成績稍稍優秀一點的學生，等他再大一點，他的天賦被全部挖掘出來，他將猶如璞玉被雕出成稀世珍寶，真不知道到時要驚艷多少人。
……
世界是本書。
對於寧有光來說，在旅行中她並不是為了獲得什麼，而是為了讓心靈休息。
對於同行的另外三小隻來說，他們每個人都在這躺北極之旅中收穫滿滿。
六年級的暑假很漫長。
等幾人從北極旅遊回來，假期才度過了不到一半。
夏玳一向情緒外露，這一趟旅行讓他大開了眼界，也助長了他的分享欲，在回來后的好多天里，他時常不著家到處找朋友聚會，跟人分享他這躺北極之旅的所見，所聞，所感。
對此，有光經常忍不住在心裡吐槽：「玳玳不去當旅遊博主真是可惜了。」
他種草的能力實在是太強。
從北極回來才幾天啊？
他們的同班同學好些個就已經鬧著要去北極旅遊了，可把那些家長煩的。
……
每一張照片，都是時光的標本。
時望月性格內斂，他不會像夏玳一樣去到處跟朋友們分享他的旅途感悟，卻也在回程后，拿著姐姐在北極給他拍的照片，一張一張細細跟爸爸說著照片里的故事。
望月爸爸最喜歡那些雪白可愛的動物了。
於是，望月就跟爸爸分享了好多他在北冰洋的破冰船上，見到的真實的北極熊、海豹、海象、海鷗、海雀、海鴉等的樣子。
小小少年講的絲絲入扣，白胖青年百聽不厭，還經常主動找兒子要聽冰川上的故事。
望月也不煩，換著語句，一遍又一遍的給爸爸講那些已經說過了好多遍的故事。
……
唯有有光，旅途回來就立即收了心，有序的安排起接下來的日常生活規劃。
請小舅舅約張家吃飯，是她回來第一件要做的事。
「活在當下」是她的一貫生活哲學。
「有有是想感謝張叔叔這次的旅途照顧嗎？」夏席清試探著問外甥女請張家吃飯的原因。
「不是。」小女孩搖頭。
「那是什麼？」夏席清好奇道。
「主要是想問下崔阿姨對自己的身體狀況是否有了解。」有光把主要目的直接道出，「我上次在機場看到她，從她的面色上看，崔阿姨應該是身體出了問題，不出我所料是癌症。」
「……」
夏席清無論如何也沒想過會是這樣的理由。
但他是了解外甥女的，這個孩子一向穩重，從來不會無的放矢。
驚愣了好一會兒，他端正了下態度，問：「有有對自己的看診有多大把握？」
「不低於70%。」有光報了一個略保守的估計。
她其實對自己的看診有相當的信心，以她上次看到崔紅的面相，崔紅癌症的幾率沒有100%也有90%。
「有有是想……」
「如果崔阿姨不想做手術，我可以幫她看看。」
「好，那我等下跟你學習叔叔好好聊聊。」
三天後，夏席清開的常舍酒店蘭亭廳。
「兄弟，真的謝謝你，要不是你提醒，情況只怕更糟。」張學習臉色有點憔悴，也無心喝酒，只是端起面前的茶敬發小，以示他的感激之情。
他老婆，坐在旁邊的崔紅也端起茶杯跟著一起敬夏席清。
此刻的她雙眼通紅，一看就是狠狠的哭過一場。
「是的，我最近老感覺到累，還以為是工作壓力大，完全沒有想過竟然會得這種病。」
「阿紅，你也不要過於擔心，你還年輕，找個好醫生好好治，肯定能治好的。」
夏席清話落，崔紅情緒又有點失控。
「我們已經看了好幾個專家了，都說讓我做手術，就算做手術，也只有50%的痊癒幾率，我還這麼年輕……」說著，說著，她的眼淚又掉下來了。
她愛美，實在難以接受手術後身體上的缺陷。
最讓她絕望的是，哪怕她接受了手術後身體上的殘疾，身體也不一定能好過來。
張學習看著老婆這樣，也難過的眼睛紅了。
「有50%的幾率，總比沒有的好啊。」
醫生說了，如果阿紅不做手術，保守估計也只有三年的壽命。
這些，他都還不敢跟老婆說，怕她承受不住。
上次小廚提醒他帶全家去體檢，他還以為他只是讓家裡人注意健康，沒想到竟然會查出老婆癌症中期的噩耗。
昨天下午拿到報告結果的剎那，他老婆就崩潰了，昨夜一宿都沒睡。
他也覺得難以置信極了，他的老婆還不到四十啊。
怎麼會得癌症呢？
「你們，有沒有找中醫看？」夏席清也沒想到外甥女的辯證那麼准。
「中醫？癌症中醫可以看嗎？」崔紅。
「夏叔叔會看嗎？」張學習。
看著好友夫婦悲痛的面容，夏席清想了想，還是決定不繞彎子了。
「是這樣的，這次提醒你們去體檢的人，不是我，我只是個傳話的人。」
「那是誰？」張家夫婦驚訝了。
「是我家有有。」
「有有？」張學習更驚訝了。
「對，上次阿紅送你們去機場時，她看阿紅的臉色，就看出阿紅的身體出了問題，所以這次你們旅行回來，她第一時間跟我說讓我提醒你們去體檢。」
「……她……怎麼看出來的？」張家夫婦互相看了看彼此，還是不太能理解。
「學習，阿紅，我實話跟你們說吧，我家有有不是一般的孩子，她四歲起就跟我家老爺子學醫，已經六年多了，我家老爺子兩年前就發話說我家有有可以出師了。」說到這裡，夏席清微微停頓了下，臉上的驕傲神色卻漸深：「不怕你們笑話，也不是我吹自家孩子的牛，我們家有有雖然年紀小，但天賦好，悟性高，早就把我家老爺子一身本領學了個十成十，她讓我提醒你們去體檢，其實也是早就看出阿紅得了癌症。」
張家夫婦被夏席清的一席話，砸的暈頭轉向，卻也摸索出他話後面的意思。
「那有有有說我家阿紅的病該怎麼治嗎？」張學習半信半疑道。
「她跟我說，如果阿紅不想動手術，可以找她看看。」夏席清話落，就開始吃菜，不再說話。
該遞的橄欖枝，他已經遞了，至於相不相信，願不願意找他們家有有看病，那就不是他的事情了。
張家夫婦確實沒有那麼相信一個十歲的小女孩，但他們跟夏席清實在是太熟了。
夏席清也根本沒有必要騙他們。
於是，斟酌了一下，崔紅試探著開口：「廚子，你看下，我們明天方便去你家找夏叔叔幫忙看下嗎？」
夏席清抬頭看了下她，抿唇笑了笑：「行啊，我晚上回去問下老爺子，再跟你們打電話約。」
「好好好，謝謝啊。」
第二天，清晨。
夏宅。
有光起床下樓，就見張家夫婦已經坐在客廳里陪著外公喝茶了，旁邊的桌上擺滿了禮品。
不出她所料，是他們帶來的。
見到她來，張家夫婦神色都有些激動，張學習更是站了起來，熱情的道：
「有有起床了。」
「學習叔叔，紅姨。」她在他們旁邊坐了下來。
今天崔紅沒化妝，素凈的一張臉，臉色泛黃，精神也不怎麼好。
「紅姨昨晚睡的舒服嗎？」她問。
「兩點多就醒了。」崔紅苦笑。
「有有，我剛剛給阿紅把過脈了，你再幫她看看。」一旁的夏榮出聲。
「哦，對，有有，請你幫你紅姨看看。」張學習快速讓出身邊的位子。
崔紅把手伸到有有的面前，說：「我今早沒吃飯也沒喝水。」
「嗯。」有光點頭，兩隻雪白纖細的手輕輕捏上她的手腕。「紅姨不用緊張，我不吃人的。」
「是有點緊張。」崔紅失笑。
她完全沒有想過，有一天會找一個十歲的小女孩看病，不敢相信之餘，人也不免緊張起來。
夏榮和張學習靜靜地盯著寧有光給崔紅把脈，崔紅卻有點走神，她的目光落在面前小女孩一張平靜的雪顏上，沒來由的感覺到了一陣安心，卻又有點荒誕感。
五分鐘后，有光的手從崔紅的手腕上離開。
「紅姨最近是不是經常感覺情緒不穩，很容易生氣，心情鬱悶？也容易口乾，眼澀，老喜歡喝水還覺得渴且二便不調？」崔紅被她說的眼睛都睜圓了。
旁邊的張學習已經目瞪口呆
這孩子，說的跟夏醫生剛剛說的八九不離十，也確實是她最近有的身體狀態。
「是啊，我還以為是因為工作壓力大的原因呢。」崔紅聲音都不穩了。
「身體在凌晨2:00有不舒服。」
「是的。」崔紅更激動了。
這一點，剛剛夏醫生都沒說出來。
到了此刻，她已經完全相信了夏席清昨天在酒店說的一席話了。
「有有看看，能不能幫幫紅姨。」崔紅拉起小女孩的手，滿臉懇求。
「紅姨願意把身體交給我嗎？」有光收斂了笑容，面色認真嚴肅。
「紅姨既然求你幫忙了，肯定是願意相信你的。」崔紅看了眼夏榮，說。
夏榮只是笑笑，沒說話。
「行，既然紅姨相信我，就請務必尊重我的醫囑，否則，我沒辦法給你最好的效果。」
「我們一定好好遵醫囑。」張家夫婦同時下保證。
小女孩下樓之前，他們已經跟夏醫生聊過了。
夏醫生說，他外孫女的醫學天賦，是他生平難見。
既然如此，他們就願意去信她這一次。
「那我現在給紅姨開第一劑葯，五天的藥量，紅姨好好按照我的處方吃，吃完之後，你自己就能感覺到身體的變化效果。」寧有光起身，準備去拿開方的紙筆。
夏榮卻先一步遞給了她。
十分鐘后，她把開好的藥方遞給夏榮：「外公看下我開的藥方。」
夏榮笑著接過，邊看邊點頭，轉手給了張家夫婦。
接過夏醫生手裡藥方的張家夫婦，第一時間被紙上那一筆，行雲如流水，落筆如雲煙的字給驚艷到了，接著仔細看了下上面寫的內容：
「方葯：穿山甲8g，山慈菇9g，馬前子10g，三棱15g，莪術8g，海藻10g，党參5g，黃芪8g，女貞子20g。
功能：理氣解郁，痛經導滯，健脾益氣，化痰散結。
用法用量：每日三次，飯後吃。」
看完，崔紅說：「有有的字真好看，藥方我們都看不懂，不過夏醫生都滿意，有有開的肯定很好，我們等下就去藥店抓藥。」
「張叔叔，紅姨，跟你們說下，我開的葯，吃后都會支持去醫院做檢查報告，有問題隨時聯繫我。」
聽了她的這段話，張家夫婦的心又穩了些。
……
五天後，上午，夏宅。
「有有，紅姨得謝謝你，我跟你說，這幾天我二便不調的癥狀全部消失了，不起夜，也沒有那麼口渴了，之前還老是愛做夢，晚上睡不好，這幾天都睡的很好，你快幫紅姨看下，後面該怎麼治。」
今天的崔紅臉上依然沒有化妝，臉色卻比上次來時好了很多，人也精神很多。
她旁邊的張學習也滿臉喜色。
「那就好，紅姨把手給我。」有光對此情況，她早有預期。
複診完脈相。
她這才說：「我等下再給紅姨開一劑葯，十天的量，吃完這十天的葯，紅姨身上的囊腫會軟化，其他癥狀也會全消。」
「太好了太好了。」崔紅雙眼通紅，不過，這次是高興的。
「有有，叔叔真不知道該怎麼謝謝你，這張卡你拿著，算是叔叔的一點心意，你別嫌棄，這次要不是你有心，我老婆還不知道會怎麼樣呢。」
「是啊，有有，如果沒有你的提醒，說不定過幾年，你都看不到我了。」崔紅怕有光不收，相勸的同時，聲音也哽咽了。
這幾天，隨著她吃藥的天數增加，她身體狀態越來越好。
她老公才敢跟她說，如果她這次沒有去體檢，沒有發現身患癌症，可能過個兩三年，她命都沒了。
「阿姨多慮了，好好吃藥，好好休息，會好起來的。」有光輕笑，眉眼溫潤，聲音輕柔。
但只有她自己知道，上輩子，崔紅確實在不到40歲的年紀就因病離世。
上一世。
她很大才認識了張家父子，並沒有見過崔紅，卻也在後來聽過張家父子說可久媽媽在可久十幾歲時就身患重病去世了，不過那時，他們都沒說什麼病。
這一世。
她也是上次在機場見過崔紅后，才反應過來，可久媽媽上一世十有八九是因為癌症去世的。
三個月後。
京城著名的腫瘤醫院，崔紅手裡捏著一疊檢查報告，抱著老公張學習又哭又笑。
「老公，你聽到了嗎？醫生說我腫瘤全部消失，身體已經痊癒了。」
「聽到了老婆，我聽到了。」張學習也忍不住歡喜的流下淚了。
「我們一定要好好再去謝謝有有。」崔紅急急忙忙拉著張學習出院門，「我們現在就去三里屯，去給她買禮物，買完我們就回家。」
「好。」
「老公，你說我們買什麼好啊？是給她買香奈兒，還是愛馬仕？」
「買寶石吧，寶石保值。」
「好，那就去買梵克雅寶！」
……
三中是錦城的重點中學，九月初一開學，時望月和寧有光都選擇了在這所學校就讀。
兩三個月前，他們一同接到了一中的錄取通知書，但一中對於他們來說都太遠了，如果不住宿的話。
接到一中的錄取通知書時，柳簌簌是有打算讓兒子去一中就讀的，因為新一中是全封閉教學模式，並且，學校的教務主任還向她承諾：「如果時望月同學來我們一中，學校會給他免除全部的學雜費，同時給他最好的師資安排。」
柳簌簌心動了，就跟兒子說：「一中剛搬去新校區，校園建的漂亮，住宿環境也好，師資力量也雄厚，你去了好好學習，老師說將來說不定能直接保送清華，去一中吧。」
望月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留下一句：「我去三中。」就轉身回房了。
可把柳簌簌氣的呀，跟在後面直吼：「三中那麼破，怎麼跟一中比？望月你有沒有腦子啊？」
望月懶得搭理她。
「姐姐早就說好了，要去三中的。」
……
中學開學的那一天。
望月如同小學開學那一天那樣，早早就去了學校，等在了三中的校門口。
等著姐姐一起，和她一起去班上。
時望月和寧有光走進初一一班，在班上只見到了兩個熟悉的同學。
因為三中初一的分班，是按照小學成績考上來的，一二班是實驗班，其餘都是普通班。
夏玳也在三中就讀，不過是普通班。
拿到錄取通知書時，夏玳小朋友為此還難過了一下下，覺得比他還小的妹妹和時望月都考進了三中的實驗班，之前夏琛哥哥和夏玳姐姐考上一中進的也是實驗班，就他進的是普通班。
「感覺特別沒面子。」
夏席清見兒子拿了錄取通知書後，情緒有點低落，笑著安慰道：「兒子，人非草木，無需成材。」
夏玳瞬間被治癒了。
……
初一了，班上有些女同學發育較早，身體像是被春風吃了口氣，開始鼓囊起來。
她們正經歷兒童到青少年的身體蛻變，很羞澀於自己的身體變化卻又有點驕傲，迫不急待的長大，長大成為大人。
那些有點點驕傲自己發育的女孩，絕對不包含初一一班的熊萌萌。
熊萌萌長了一張可愛的蘿莉臉，卻遺傳了媽媽的好身材，女性特徵發育比其他女生都要快。
每次上體育課的時候，她都覺得特別害羞。
因為每次她一跑步，就有一些男生在旁邊用異樣的眼光看她，還偷偷扎堆討論……
熊萌萌覺得好難看，她一點也不喜歡現在的身體，於是每天都穿很寬大的衣服，也變的越來越怯弱。
原本積極向上的少女，開始含胸駝背，活生生把自己壓抑成了佝僂的老太太，全身散發出幾分暮氣。
少女初長成，猶如三四月海棠枝頭初綻的花蕊，原本應該傲然的一點一點綻放出自己的美麗風華，是件很美好的事情。
卻因為無知少年異樣的眼光，與自己對身體缺乏正確的認知，導致覺得正常的長大，發育是一件恥辱，這於少女們的青春來說著實是個悲劇。
又一次，當熊萌萌含胸低頭走進教室，被班上的男生起鬨取笑時。
有光把熊萌萌約到了廁所，輕笑著說：「萌萌，你粉色的小衣真好看，我想要去買和你一樣的小衣來穿，你能推薦給我嗎？」13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