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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3、現世

  473、現世 

  「不過話說回來,嬌嬌,此次你為何會提議北上柔然?昨日你在茶樓與我相見時,提出這次路線定為柔然之時,我簡直嚇了一跳。」 

  相逢過後,言歸正傳,安思予又提及昨日他喬裝扮作明月茶樓的夥計,與商嬌見面之時,二人在出逃路線上發生的分歧之事上。 

  而此時,安思予儼然還沒將此事想得明白。 

  「你與柔然可汗阿那辰雖有過一段交情,並助他娶得了心愛的公主,但畢竟那已是十六年前的往事。 

  如今阿那辰再不是寧王,元濬亦不再是當初的睿王。他們都已是手握重兵的君主。若皇上當真為你興兵發難,陳兵邊境,你覺得阿那辰可汗會保護咱們嗎?」 

  安思予頗為猶豫地問。 

  要知道,他們已在南秦州生活了十多年,對那裡的地理與路線都已頗為熟悉。 

  所以對於商嬌昨日提出的不往南去,經南秦州而往蜀地,卻反其道借道柔然的事情,安思予心裡始終心裡有著自己的存疑。 

  畢竟,取道柔然,變數太大,安思予不敢保證柔然可汗阿那辰會對他們的到來持什麼樣的態度。 

  但這一點,商嬌卻頗為自信。 

  她胸有成竹地向安思予解釋道:「思予,昨日相見太過匆忙,我無法跟你細說。之所以舍南秦州去往蜀地的路線,而改道北上柔然,我是經過深思熟慮的。 

  一,我們確實在南秦州生活了十幾年,對那裡的地理地貌很是熟悉。但正因為熟悉,所以我們能想到的,皇上也能想到。一旦他發現我不見了,肯定會第一直覺我會南逃回南秦州。所以必會派追兵在往南的各個關卡要道設卡盤查。我們想要逃回去,很難; 

  二,南去一路多州郡,一旦被截、被發現,我們就再無退路;而北上則不同,出了天都境內,便是崇山峻林,就算追兵相搜,偌大的叢林,我們隱身林間,也不易被察覺; 

  三,雖然你從沒去過柔然,但我畢竟去過,且與阿那辰有過一段時日的相處。他這個人,雖不乏多疑,卻立場中正,且有情有義。如今雖然時過十六載,但我相信人的初心是不會變的。更何況,我還有此物……」 

  說著,商嬌慢慢從衣袖中,將那塊阿那辰贈予她的青玉拿了出來。 

  「這是阿那辰尚是寧王之時,為感激我幫助他得償所願,娶得阿那月公主,而認為我義妹時所贈的禮物。他說,此物是他的印信,今後但凡我有難,憑此玉前去求他相助,他必救我一回。」 

  說到這裡,商嬌偏了偏頭,頗自得地道:「我想,他現在再怎麼也算是一國之君,應該知道君無戲言的道理,不會置我們於不顧吧? 

  更何況,我們並非長居柔然,只是在柔然短作停留,利用柔然國界這個天然屏障阻擋一下大魏的追兵,隨後就會離開,轉道別的國家去……我想,阿那辰不至於無情到這個忙也不幫吧?」 

  商嬌說得句句在理,分析得頭頭是道,頓時引來小崇拜者的追隨。 

  諾兒拍著手大笑道:「對啊,娘親的分析好有道理!」 

  卻只安思予,在看到商嬌拿出飛鷹青玉的一瞬間,眼睛便直了。 

  「這個……」他抖索著手,指著商嬌手中的青玉,面帶疑惑,又頗為沉肅地問,「你這是在哪裡尋回這塊玉的?這你不是當年陳東家出事時,你一直在尋,卻一直沒有尋到的那塊玉嗎?怎麼時到今日,它又……」 

  商嬌聞言,想起陳子岩,無心也是無盡的遺憾與悲痛。 

  手慢慢蜷起,她將玉慢慢回放到心口間。 

  「不錯,就是這塊青玉。當年子岩出事時,我一直希望能找到它,拿它去求阿那辰,救回子岩一命……卻一直都沒能找到……可誰知,原來它竟然被子岩隨身帶著,並隨著他的死,被埋在了土裡。 

  前幾日,我為子岩斂骨遷葬時,這才在他的棺中發現了它。於是趁人不備,將它拿了回來。」 

  說到此處,商嬌細撫著青玉上的紋路,溫聲道:「也幸而發現了它,所以在面對皇上急切的求娶下,我才能果斷地放棄南行入蜀的計劃,改為向北,往柔然而去,去請求阿那辰的幫助……我想,這也是子岩在冥冥中助我的原因吧。」 

  安思予安靜地聽著商嬌的話,面上的表情卻越來越凝重嚴肅,似在思索著什麼重大的問題。 

  「嬌嬌,這塊青玉,可否容我一觀?」他問。 

  「當然可以。」商嬌將玉遞到安思予手中。 

  安思予拿起玉來,左右看了一番,又深思了良久,忽然開口問道:「陳東家竟然將這塊玉一直佩在身上?發現這塊玉時,這玉是在陳子岩身體的哪個部位?」 

  「嗯?」商嬌不意安思予會有此一問,不由一怔,細想了一下,回答道,「約摸……是在頸部吧?我幫子岩斂骨,剛一抱起他的頭骨,那玉就掉了下來,正好在喉骨的位置。」 

  安思予聽完,點了點頭,口中喃喃自語。 

  「這就對了,我也奇怪,若這塊玉陳東家一直戴在身上,為何在他死後,沒有被搬屍工或給他入斂的人給摸走。不過……」 

  眉頭一蹩,眼中閃過一絲疑惑,安思予又打住話頭,陷入沉思。 

  一旁的諾兒沉不住氣了,朗聲問道:「安爹爹,莫非……我爹身上的這塊玉有何不妥?」 

  安思予忙抬手打斷諾兒的話,又靜下心來想了一想,終還是搖了搖頭。 

  「不對,此事不對!」他沉聲道,神情嚴肅地看向商嬌,「我懷疑,陳東家的死,另有隱情!」 

  安思予此話一出,商嬌與諾兒頓時驚得呆住了,面面相覷,幾乎連話也話不出來。 

  「思予,你……你什麼意思?」 

  良久,商嬌找回自己的聲音,這才顫著聲,追問道。 

  安思予又沉默了下來,再將自己的思路在腦海里仔細思考了一番后,終於篤定地道:「陳東家的死,不是我們表面上看到的這麼簡單。」 

  說著,安思予拿起那塊玉,向商嬌沉聲問道:「商嬌,你也去過廷尉署,坐過那裡的大牢。那我問你,犯人被收押入獄前,第一件要做的事是什麼?」 

  這一點商嬌自然知道。事實上,被關押在廷尉署大牢里那段暗無天日的日子,一直都是商嬌的一個噩夢。 

  「自然是搜身,換囚衣。」她立刻回答。 

  「很好。」安思予點點頭,又比了比手中的青玉,「那麼請問,陳子岩是怎麼經過獄卒的層層搜察,將這塊玉帶在身邊的?」拋出第一個凌利的問題。 

  「……」商嬌頓時無言以對。 

  對啊,說起入獄前的搜身檢查,是很是嚴厲的且沒有尊嚴的。這一點商嬌深有體會。 

  為防犯人畏罪自殺,獄卒們在犯人們入獄前,會將犯人由內至外剝個乾淨,頭髮、指甲、嘴巴、甚至連最隱私的部位,都要進行檢驗,以防犯人隨身攜帶尖銳利器或首飾入獄。而犯人身上所攜的東西,自然也是要搜剮乾淨的。 

  那麼,陳子岩當日,是如何經過獄卒的層層搜身、查驗,將這塊玉帶入了獄中呢? 

  商嬌怎麼想,也想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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