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8、瞭然
318、瞭然
爾朱禹一走,王婉柔與絮娘,還有被吵鬧聲驚醒的諾兒便齊齊湧進商嬌房裡,關心詢問情況。商嬌披衣起床,將他們一一哄得回屋睡了,這才返身緊閉房門,仰頭向還攀在床樑上的劉繹小心地道:「沒事兒了,你下來吧。」
劉繹聞言,一聲不吭地飛身下床,站到了商嬌的身邊,又俯頭氣悶地看了看商嬌,語氣不善地問道:「剛剛那傢伙常來找你嗎?你跟他是什麼關係?」
「關係?」商嬌料不到劉繹竟會問她這個問題,不由錯愕了一下,繼而又被劉繹那酸溜溜的語氣與不善的神色逗得樂了,不由失笑道:「劉繹太子……哦,不,前太子,我與剛剛那個將軍是什麼關係,我與誰有什麼交情……請問,這與你有什麼關係嗎?」
說罷,不待劉繹說話,商嬌又退開兩步,摸著下巴斜睨了劉繹一眼,似笑非笑地嘲道:「倒是你啊劉繹,怎麼我們兩個每次見面,你都這麼狼狽地被人追殺,躲到我房間避難啊?你說我倆這是什麼緣份啊?」
說到這裡,商嬌陡然想起了什麼,又問:「對了,你還沒回答我,你怎麼會知道我住在這裡?還能準確地找到我的房間,喚出我的名字?你……可別告訴我,這次你又是偶然闖入我房間的哦!」
一席話,成功地讓劉繹的臉由紅轉緊,便連耳根也紅了起來。
「我……咳咳……」劉繹有些赧然地咳了咳,扭頭不敢看商嬌質疑的目光,「這一別數年,你雖不知道我,可我卻知道你的所有事情……自然也知道你在天都所發生的事,還有你來到南秦州的事……」
商嬌聞言又愕了一下,待回過神來,不由怒道:「……你,你派人跟蹤我?」她手指著劉繹的鼻子,低吼道。
事情既已被揭穿,劉繹索性破罐子破摔,他一手打掉商嬌指著他的鼻子的手,昂著頭理所當然的道:「我就派人跟蹤你了,怎麼樣?」儼然一副無賴的模樣。
商嬌聞言,氣怒交加,一時竟無言以對,怔在原地好半天,才又咬牙問道:「你……你跟蹤我幹什麼?我跟你很熟嗎?我們很有交情嗎?還是……你還想殺我?」
「殺你?」劉繹冷嗤一聲,索性坐到椅子上,給自己倒了一杯水,仰頭一口喝乾,這才道,「商嬌,你以為你在天都闖的禍還少嗎?要殺你的人多了去了,還輪不上我出手,浪費力氣。」
商嬌頓時啞口無言。劉繹說的倒是實話。
「倒是你,」劉繹以手支頭,斜著眼,睨了商嬌一眼,輕扯唇角,笑問道,「你倒說說,既以為我們是敵人,你今日為何又要救我?為何不幹脆把我交給爾朱禹?呵呵,活捉敵國的廢太子,這於你可是大功一件!」
商嬌聞言,白了劉繹一眼,恨聲道:「你以為我不想叫你交出去?就像你所說的,你可是我們大魏的敵人,還曾恨我凶我,想要殺我……為國為己,我都應該把你交出去!
可我知道,爾朱禹之所以要追殺於你,只為報當日盤龍山上弒子燒山之仇……而那件事,我知道與你無關,又怎能狠心見你無辜蒙冤,遭人追殺而見死不救?否則,今日若換作是別人追殺你,鬼才懶得救你!」
劉繹斜眼地看著商嬌絮絮叨叨地說著狠話,唇邊漾起一抹瞭然笑意。
這個丫頭,事隔經年,中間發生了那麼多的事,卻果然還是如他所料的那般嘴硬心軟。
其實,打從那一年,她在睿王府中救了他,騙他自己給他下毒,誆他將大魏的行軍布陣圖還她,還護他離開之時,他就知道,她聰明,有自己的算計,卻也有一顆善良的心。
所以這一次潛入大魏,被逼到絕路之時,他想也不想的,就來找商嬌救他。
他知道,她一定會設法救他。
即使她明知他是她的敵人,是整個大魏,乃至現在的宋國的敵人……
她也會救他。
因為她的善良,不會允許他死在自己面前,而見死不救。
所以,劉繹並不說話,他只看著商嬌絮叨的說著各種解釋,只覺得她一如當初初見時那般有趣,又有幾分令他心動。
商嬌一口氣說了一長串的話,也覺得有幾分口渴,又見劉繹一臉瞭然的表情,又帶著幾分譏嘲地看著她,不由心裡發虛,越性冷哼一聲,也在他旁邊坐了,給自己倒了杯水,仰頭喝了。
偏過頭,商嬌又問道:「我說劉繹,當日你的人為何會出現在盤龍山的失火現場?你派人去那裡,是想做什麼?」
劉繹不料商嬌會突然問及這個問題,不由微微怔了一下,面上便又浮出一絲尷尬來。
為什麼他派去的人會出現在盤龍山?
他能告訴她,那是他聽得人說,她被山賊給擄到了山上,擔心她受辱,才派身邊死士前去相救的嗎?
可這樣的說辭,商嬌會信嗎?當然不會!
所以,劉繹故作高深地擺弄了一下衣服的下擺,反首向商嬌道:「我的人為何會出現在盤龍山上的事,咱們先略過不提。但我心中一直有個疑問未解,今日見了面,自然也想請教請教商姑娘,以解我心中多年困惑。」
「……你說。」
劉繹便斂了神色,鄭重地問:「商姑娘你剛剛提到,爾朱禹如今追殺於我,是以為當日在盤龍山上,是我派去的人殺害了他的孩子,又縱火燒山,毀了他們的寨子……可你反之又說,你知道此事並非我的人所為——你憑何如此肯定這件事不是我乾的?」
「……」
劉繹又繼續問:「還有,據我所知,當日盤龍山上,爾朱禹的妻子難產,為他產下一名腳上帶有七顆紅痣的男嬰。可後來這個男嬰卻葬身在那場大火之中。
——可趕巧了,事發一個多月以後,遠在天都皇宮裡的胡貴妃,卻也為皇上誕下了一名腳上有著七顆紅痣,被視作吉兆異象的男嬰,便是如今的小太子元宸……商嬌,你說,這世間事當真有這麼湊巧嗎?」
「……」
「還有,我一直很奇怪一件事。按說商姑娘你只是一個無權無勢的小門小戶家的女子,當日你到底是因何事而惹到了如今當權的胡氏兄妹,令他們對你起了殺心,甚至連累了你當日的愛人,陳氏商行的少東家陳子岩遇難,高氏一族亦被人族滅?這幾件事中,到底有何聯繫,又有何隱情?」
「……」
面對劉繹的質疑與咄咄逼問,商嬌幾乎被他逼問得說不出話來。
她竟不知,原來劉繹竟對她的事、大魏的事,了解得如此清楚,分析得如此透沏。
劉繹只差沒把那個可能在他心底,早已確定、篤定的答案宣之於口了。
這個想法,讓商嬌不禁感覺害怕,害怕得全身顫抖。
許久之後,商嬌好不容易穩住自己的情緒,按壓著自己心跳得快要自胸腔迸出的胸口,厲聲問道:「……你,你想說什麼?劉繹,你想做什麼?」
卻不料,聽她色厲內荏地反問,劉繹反而突然間笑開了。
他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偏頭看著商嬌,問:「肚子好餓,有吃的嗎?」
商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