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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4、心疼

  214、心疼 

  魯四不察,被水瓢拍得眼球都突了出來,不由一個趔趄倒退了幾步,只覺得耳中如開了道場,鑼聲鼓聲鈸聲響成一片,腦門上熱熱的體流下,又是血又是油,辣得眼睛都快睜不開。 

  這邊廂,安思予也忙接住被自己這鼓大力反彈回來的商嬌,感覺到她靠在自己懷裡小小的身體僵硬一片,甚至有些微微發抖,也知她心中害怕,遂也不再遲疑,一把抄起了案板上切菜的菜刀,拿在手裡,戒備地看著面前的無賴。 

  腳下一動,他下意識地又將商嬌護在身後。 

  魯四在一幫混子兄弟的呼喚下,好容易穩住身形,一抹臉上的血跡,抬頭看向商嬌與安思予一臉警惕的模樣時,心頭邪火再壓也壓不住。 

  「好哇,敢在太歲頭上動土,我看你們今日當真是不想活了!」他后牙咬著后牙,恨聲道,雙手向商嬌與安思予一揮,惡狠狠地道,「兄弟們,給我上!」 

  幾個混子見狀,二話不說便向著商嬌與安思予沖了上去,場面頓時混亂起來。 

  混子們想抓商嬌,奈何安思予拿了菜刀護她在身後,沖著他們一陣亂揮,所有人近身不得,便開始瘋狂地打砸他們的家什、桌椅碗筷,無一完好。 

  商嬌看著他們打砸,心中心疼得也發了狠,索性退到灶台,拿了瓢舀了鍋里尚還滾燙的火鍋熱湯,沖著混子們便潑了出去,滾燙的熱油澆在幾人身上,頓時燙得幾人殺豬般的嚎叫。 

  一旁的魯四見狀,也不敢遲疑,索性趁著商嬌與安思予專心對付餘下幾人時,翻上灶台,一下便擒住了商嬌拿瓢的手,將她的手死命往灶台上磕,一下,兩下,直磕得商嬌手背出血,水瓢便再也拿不住,「咚」的一聲掉落在灶下。 

  原本一直專心對付幾個混子的安思予見狀,立刻回身想來援救商嬌,他這一回身,便被幾個混子鑽了空兒,再不管身上被熱油湯澆得紅腫發痛,幾人一擁而上,有的用力抱住安思予的腰,將他抵到牆壁上;有的趁亂去奪他的刀…… 

  終於,一番纏鬥后,寡不敵眾的商嬌與安思予便被幾人給抓了起來,像拖死狗一樣把他們拖到攤前的空地上,推疊到一處。 

  魯四呼哧呼哧地喘著粗氣,眼睛充血地看著眼前兩個再沒反抗能力的二人,再抹了一把自己臉上的血,看了看各個挂彩的弟兄,當真是氣不打一處來。 

  他魯四長這麼大,還沒吃過這麼大的悶虧!而且這一次讓他吃虧的,還曾是被他打折了腿的臭書生! 

  想到此處,他上前一步,對準跌在地上的安思予就是當胸一腳。 

  「死書生,臭書生,當初在醉倚樓時,你尚有功名在身老子都敢打折你的腿,現在你就是一堆臭狗屎,老子扭斷你的脖子也沒人敢說半句!」他惡狠狠地罵。 

  別看魯四瘸了一條腿,但畢竟做慣了青樓中的龜奴與打手,下腳的力道斷是不輕,只聽得安思予一聲悶哼,口中便吐出一口血來。 

  商嬌在一旁見了,立時心膽俱裂,大呼一聲「安大哥」,人便撲將上去,將安思予扶坐起來,關心地問,「安大哥,你沒事吧?」 

  正想察看安思予的傷勢,卻覺頭皮一陣裂痛,她不由得仰頭痛呼一聲。 

  魯四抓了商嬌的頭髮,獰笑著啐了一口,道:「臭娘們兒,敢打你爺!」說話間,他抓住商嬌便往地上重重一磕,「我讓你橫,讓你開爺的瓤!」 

  商嬌額頭曾經的傷處被重重摜到地上,頓時頭暈眼花,耳中鳴鼓,全身僅剩的一點力氣也沒有了,人立時軟作一處。 

  而魯四仍不放過她,又擰著她的頭髮將她提起,「我上你拿滾油潑人,我讓你橫!看爺今日收拾不死你!」說話間,又欲再將她的頭往地摜—— 

  就在商嬌的頭撞向地面的一瞬間,但聽「咻」的一聲,一把短匕不知從何處飛來,突兀地,毫無防備地插入了魯四的揪住商嬌的手臂,幾可沒柄。 

  魯四隻覺得抓住商嬌的右手突然間一麻,手臂便沒了力氣,再抓不住商嬌的手發,再定睛一看,待看清一柄匕首插入了他的手臂。 

  他這才清醒過來,立時一股鑽心的疼痛從手臂傷處散開,直透心肺,痛得他顛著瘸腿連連退後兩步,抱著手臂哭爹叫娘的嚎叫,手指無力地垂下,竟是手筋已被匕首生生挑斷。 

  眾混混見狀,忙擁上前來扶住魯四,正待細問傷情,忽見一行三人自不遠處的小巷中走了出來,當先一人,面色沉毅,鷹眸深邃,一身湖藍綠綢將其襯得芝蘭玉樹,風流華貴,卻自有一股不怒而威的氣勢。其後二人,一玄衣錦服,身負長劍長發緊束,面色冰冷,只一雙冷眸正警然地睇著眾人,想來武功不弱;一人則腆著老臉,面白無須,踞腰緊隨著前方二人,看一去和和氣氣一團,隻眼中微透狡黠,像一隻老狐狸般。 

  混混們憑直覺便覺得出手傷人者必是其三人之一,一時不由警覺。三人越是逼近,混混們不由扶著魯四退後幾步。 

  有膽大好事者不由向著三人厲喝:「喂,你們是什麼人?憑啥傷我兄弟?」 

  卻聽那走在最後的,像一隻胖胖的白狐狸般的男人突然高聲厲喝:「大膽!大魏睿親王在此,由得你們這般無禮?還不快跪下!」 

  那聲音男帶女腔,尖如拔絲,卻立時讓魯四等一眾地痞混子悚然而立,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當前一人那身錦衣之上,待看清睿王身上所佩的和田白玉牌上篆刻的「濬」字時,立時嚇得全身癱軟如泥。 

  「拜……拜見睿王殿下……殿下饒命!」 

  眾人盡知不好,立刻紛紛跪倒在地,磕頭的磕頭,求饒的求饒。 

  睿王卻作不理,他的目光只落在正在地上撲騰著爬起的商嬌那處,只見她滿身塵土,額頭也磕得破了,有血絲從劉海中淌出,她卻渾然不覺,只艱難地爬起,將安思予也從地上扶了起來。 

  「大哥,你沒事吧?要不要緊?」她關切地詢問著安思予的傷勢。見他口中溢血,急得心如火焚,全然沒有注意那邊的形勢。 

  她記得,上次在盤龍山上,安思予也被人打得口吐鮮血。這一次又如此,想來已有內傷。這讓她如何能不急? 

  安思予忙安扶地拍拍她的手,努力揚起一抹笑,安慰道,「沒事,嬌嬌,大哥還好。」 

  說罷,安思予眼望他處,手下微微一動,向商嬌示意的同時,他理了理同樣滿是塵土的衣衫,恭敬地一拜:「草民安思予,拜見睿王殿下。」 

  商嬌這才回過神來,也順著他的方向看了過去,待看見睿王那向她望過來的,飽含憤然與疑惑的目光時,心下已說不清是何滋味。 

  為何,在她每次最狼狽、最無助的時候,總會讓他看見? 

  她有幾分尷尬與赧然,卻也只得學著安思予的樣子,端正地跪在地上,一擦臉上的塵土與血跡,向他請安:「民女商嬌,拜見……」 

  話音未落,睿王卻緊走幾步上前,行至商嬌的身邊,一隻溫暖乾燥而又保養得宜的手,已伸至商嬌眼前。 

  商嬌看著眼前的大手,又抬眼看了睿王一眼,但見他鷹眸凌厲,面帶怒容,用眼神示意她不可拒絕,遂只得道了一句「多謝王爺」,伸出手去,扶住他的手,任他一個使力,將她自地上拉起。 

  商嬌甫一站定,睿王便迫不及待地拉著她的手將她檢視了一番,直到確定她身上除了額頭,再無傷處,方才安下心來,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他不懂呵,世間女子皆知尋大樹倚傍,好圖個終身有靠,有個遮風擋雨的好去處…… 

  為何她,偏只有她,卻要選擇一條最艱難的路? 

  「看看你,把好好的日子過成了什麼樣子!」他沉聲道。 

  看著她整個人似立都立不穩一般,卻還要故作堅強地反手擦著自己額上的塵土與血跡,心裡已說不出是心疼、是惱怒,還是其他的什麼滋味。 

  情不由己地伸出手去,也不顧她的掙扎是否會弄髒自己的衣服,在商嬌的驚呼聲中,他一把將她攔腰抱起,將她小小的身體圈進自己的懷裡。 

  她好瘦。 

  以前在睿王府的時候,他便覺得她瘦,纖細的身子軟軟的,靠在自己懷裡時,若一隻孱弱的,叫聲都細細的貓兒。 

  經了陳子岩的事後,她便愈發的剝落了下來,細弱得連風都能吹倒的模樣,卻還要故作堅強地去參加他的婚禮,去接受他人惡意的嘲弄,連流淚都只能躲到無人的牆角。 

  而如今,她瘦得更如一株小小的豆苗,原本軟軟的身體經了情傷,歷了勞累,只覺得如同剝落得厲害,抱在懷裡,似都摸得到骨頭。 

  他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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