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2、白頭
152、白頭
下了工后,商嬌惦記著與陳子岩的約定,想著他一會兒要趕來與她一同吃飯,便特意繞到菜場,買了些時蔬肉食,這才匆匆往家趕。
穿過繁華的大街回到小宅之時,商嬌突然放緩了腳步,警覺地向身後望去。
也不知是否今日被那高家大小姐挑釁了一番,她總有一種被人盯住的感覺。這種感覺很不妙,但她向後望了幾次,卻什麼也沒有發現,不禁又笑自己有些多疑。
回到院中,子岩還沒有來。趁著這段工夫,她生火做了幾個他愛吃的家常小菜,忙得不亦樂乎。待陳子岩推門來時,商嬌剛做好了最後一道小菜,聽到外間動靜,趕緊出門一看,見果真是陳子岩,不由笑得眉眼彎彎。
「子岩!」她喚著他,滿心歡喜地笑著,快步向他飛奔而去。
陳子岩將她接了個滿懷,惡作劇般地抱在懷裡轉了幾圈,嚇得商嬌攀住他的脖子又笑又叫,兩個小別了幾天的小情侶笑鬧成一團。
開滿了紫槐花的小院里溫馨和樂,像極了快樂的天堂。
笑鬧完了,商嬌趕緊拉了陳子岩的手到院中擺放的小桌前坐了,端菜斟酒,殷勤備至。看到陳子岩一臉驚喜地吃著自己為他做的粗茶淡飯,竟還吃得這麼香甜,商嬌心中寧謐而安詳,滿溢的歡樂與幸福。
吃罷了晚飯,天已蒙蒙擦黑,商嬌收拾著碗筷,陳子岩也擠進廚房非要幫忙洗碗,結果兩人又是一陣笑鬧,打翻了洗碗的盆子,弄得滿身的水。
好容易收拾完畢,中秋的月亮已從梢頭升起,照耀著大地。商嬌倚著陳子岩在院中坐了,頭枕著他的肩,兩手相握相牽,細述著幾日不見的相思,講著各自遇到的瑣事,只覺得人生圓滿得便如空中那輪銀光揮灑的滿月。
商嬌忍不住地抬頭,看著眼前這個溫潤如玉,眸斂月華的男子,想著再過不久,自己便是他的妻子,心裡便不由深深的感激上蒼。
這一世,愛一人,攜子之手,與子偕老。
她終於找到了,何其有幸。
想到這裡,她便更加開懷,忍不住地伸手將他抱住,將頭埋進他的懷裡。
「子岩,你知道嗎,我真的好愛你,好愛好愛!」她窩在他懷裡撒著嬌,撒著歡。
陳子岩感覺到她的情動,聽著她撒嬌的笑語,也是滿心滿眼的快樂。
忍不住地抬起她的下頷,親了親她嫣然的紅唇,看著她一雙大大的眼睛仰望著自己,映著天上明亮的滿月一眨一眨,他憋了笑,起了逗弄的小心思。
「是,我知道,我的嬌嬌最愛我。我也最愛我的嬌嬌。所以……」他眨眨眼,向她挑了挑眉,「今日如此良辰美景,花好月圓,便讓嬌嬌為為夫彈奏一曲,以助雅興如何?」
「……」
然後,他就欣賞到一出變臉的精彩好劇。
商嬌先是一怔,繼而錯愕,再是驚慌,最後臉漸漸由粉轉紅,直至憋成醬紫色。
「子岩,我覺得我們今後不能再在一起愉快的玩耍了!」
商嬌頂著一張便秘臉,一本正經地下總結。
陳子岩心裡快要笑翻了天,卻依然不打算放過這個狡猾的小傢伙。
她當他不知道嗎,一眼照顧不到,她就偷懶不學。拿給她的琴譜,放在桌上都起塵了,都沒見她翻上一翻。
所以他伸出大掌,揉著她柔柔的發頂,寵溺地笑著,卻不依不饒道:「乖啦,快去拿琴!讓為夫聽我未來的娘子為我彈奏一曲以助雅興。」
說著,他推推她,再推推她。
某人死也不幹,抱著陳子岩的腰,將臉埋進他懷裡各種扭各種撒嬌。
陳子岩笑得打跌,又頗是無奈,只得笑嘆一聲,站起身來,攬著掛在自己身上的商嬌,兩人像連體嬰一般一步一挪地挪進屋裡,又一手拿琴,一手攬著她,一步一步挪回來。
將琴擺放在桌上,他笑著拍拍她的後腦勺,「嬌嬌,別藏拙了,來,彈給我聽聽,讓我點評點評,看你的技藝是否長進?」
眼見確實躲不過了,商嬌不由撅起了嫣紅的小嘴,不情不願地從陳子岩身上猴了下來。
「哼,彈就彈!」
她走到小桌前,坐定,素手一伸,頓時一陣哐當嗡當的聲音便從她手下撥出。
陳子岩聽聞眉一抖,再一抖……
最後抖成了波浪狀。
忍無可忍,無須再忍!
他將她拖進懷裡就好一番揉搓,大掌順帶著在她屁股上懲罰性的扇了幾巴掌。
「小傢伙,幾日沒督促你,竟就這般亂彈琴!該打!」他半是好笑半是無奈地道。
商嬌捂著被打疼的屁股哀哀叫喚,滿臉幽怨:「好嘛,我學就是了。」
陳子岩便含笑地瞪她一眼,拉了她的手坐下,又手把手地教她:「還記得五音嗎?都給我彈一遍?」
商嬌聞言,在琴上一一撥出宮、商、角、徵、羽,陳子岩便點點頭,「很好。那我們來看這篇琴譜,我念,你照著撥便成。」
然後,陳子岩便一個音一個音的念,商嬌便很努力地一個音節一個音節的撥……
然後沒多久,撥琴的某人便陷入渾亂狀態。再跟不上陳子岩念出的節奏,索性又亂撥一氣,然後一轉頭,又抱住陳子岩開始撒嬌。
「不學了不學了,子岩,這個好難。今日過節呢,你就放過我吧!」她攬住他的脖子,討好地在他唇上蜻蜓點水般的親了親,嬌笑著討饒。
陳子岩便再拿她沒有辦法,只得長嘆一聲,饒過了她。
「罷了罷了,今日過節,我且饒過你。下回再讓我抽查到你不用心學琴,小心為夫……」說到此處,他看著商嬌得了赦令,立刻溢滿光彩的笑臉,俯身而下,含住了她嫣紅的櫻唇,「小心為夫……懲罰你!」
商嬌嚶嚀一聲,與陳子岩唇舌交纏,吻得纏綿悱惻,情難自禁時,她伸出手臂,攬住他的脖子,「是,遵命,夫君……」
激吻過後,陳子岩好不容易平靜下來,抱了商嬌在膝上,吃著她殷勤地送到嘴邊的瓜果和月餅,再想著她那手堪比彈棉花般的琴技,不覺幽然長嘆一聲。
「唉,以前我尚未識你之前,總以為自己將來的妻子,必是溫柔似水,琴棋書畫無一不通的絕代佳人。如今得了你,才知世事無常。且看今日花好月圓夜,你我竟枯坐一處賞月,連欣賞一曲尚不可得,真真遺憾。」
「哦?」商嬌聞言,眼睛骨碌碌一轉,抱住他的頭搖了搖,狡黠地道:「那子岩可要想好了,若將來我們當真成了親,我又一輩子都習不會琴,那你豈非遺憾終生?或者……子岩還想再納佳人?」
陳子岩便在她腦門上一敲,「有你這樣一個猴精,就已經夠我受的了,豈敢再肖想別的佳人?」
商嬌聽陳子岩這般說,點點頭,對於他的覺悟頗是滿意。
抬頭看著空中滿月,她不禁又想起白日里的事來,便道:「子岩既覺今日無琴音相伴,深以為憾,不若我便清唱一曲為你助興,如何?」
陳子岩不覺一驚,「喲,嬌嬌還會唱歌?那唱來為夫聽聽?」
商嬌便從陳子岩懷裡坐起,清了清嗓,聲音清揚,悠然而唱。
「皚如山上雪,皎若雲間月。
聞君有兩意,故來相決絕。
今日斗酒會,明旦溝水頭,
躞蹀御溝上,溝水東西流。
凄凄復凄凄,嫁娶不須啼。
願得一心人,白頭不相離……」
陳子岩先還含著笑意興盎然地聽著,待越聽到後來,心裡越覺不對勁兒。
今日中秋,她與他花前賞月,執手看良辰美景,何以她竟會唱出這首《白頭吟》?
當下也不擾她,只含笑待她唱完,他突然含笑啟唇。
「今日中秋團圓佳節,嬌嬌卻以一首卓文君的《白頭吟》相贈,可是有何深意?」
商嬌亦偏頭與他相視,調皮地歪了歪頭,笑道:「哦,子岩也聽出深意啦?那敢問……高小小是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