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落跑
41、落跑
此時已近初秋,天已清涼了下來,卻不知為何,在陳子岩的注視下,商嬌陡然覺得這個茶室內,溫度竟比盛夏還要炙熱。
腦海里,竟莫名其妙的浮現起那天,與陳子岩兩唇相觸的「意外」。
商嬌的臉撲騰著就紅得透了。
騰地一下從圈椅中站起,商嬌眼神四處打晃,努力地在空白的腦中翻滾思索著好半晌,終於找到了一個理由。
「東家,你,你先坐坐,我去如個廁……對,我要去如廁!」
然後,也不敢再看陳子岩的臉,撒開腳丫子,以百米衝刺的速度,飛快地,連滾帶爬地跑出了茶室。
廁室里,商嬌左右揪扯著自己兩條可憐的小辮兒,在小小的空間內走來走去,喃喃自語。
「商嬌,不,杜懷瑾,你冷靜點兒哈!你再怎麼說也是個現代人,電視里那麼多高顏值的小鮮肉你還少見了?怎麼能那樣被『么么』了一下就空血槽了?這不科學!」
「可這也怪不了我啊!誰讓我媽在我小學、初中、高中、大學都一直嚴防死守我談戀愛的?說什麼女孩子怕吃虧怕吃虧——好嘛,好不容易工作了,正說去相親交個男朋友,結果就這樣嗝兒屁了!一輩子連個初吻都沒有,哪個女人能有我悲催?」
「……所以,只要是男的,活的,如果我不小心『么么』到,都會是這樣的,對吧?我只是害羞,不是心動,是吧?」
「嗯,是這樣的。一定是這樣的!我就說嘛,作為一個現代人,愛情武力值我還比不過一個古代男人,真是笑了話了!」
「……」
「……」
在廁室里自言自語嘀咕了兩刻鐘,當商嬌做好心理建設,從廁室出來時,感覺自己身上的衣服全都臭了……
忽扇忽扇著自己粉色對襟的衣裙長袖,商嬌慢悠悠地轉回茶室,剛掀簾入內,聽到動靜的陳子岩便從圈椅中站起身來,擔憂的看著她:「商嬌,你怎麼了?怎麼去了那麼久?可是腹內不舒服?要不要請個郎中瞧瞧?」
去了那麼久?
腹內不舒服?
請個郎中?
商嬌腦海里把這幾個關鍵字眼一組合,突然閃過一念:
陳東家,他該不會以為她……便秘吧?
然後,她立時覺得心頭不好了,凌亂了,崩潰了……
滿頭滿腦,晃過無數「便秘」二字的彈幕。
啊啊啊啊啊……
東家啊,你就不能不關心我嗎?你這樣關心你的女下屬,我真的好尷尬呀!
好容易壓下心裡怪異的感覺,商嬌又與陳子岩就茶室開張后的經營與方向討論了許久,終確定下來,商行再聘幾位姑娘為茶博士,統一由商嬌作為教席,教授茶藝。
事情議畢,時日尚早。陳子岩尚有事需趕回商行,而商嬌則需留守鋪子監督裝潢,故商嬌親送了陳子岩於鋪子門口,作別後轉回身又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然茶室的裝潢已近尾聲,師傅們也不用再加班加點趕工。日暮時分,商嬌見事情已差不多了,便散了眾人,也趕著下了個早工。
因著今日下工時間尚早,回家的時候經過十三巷繁華之處,商嬌見大街上許多鋪子都尚在營業,便轉向往書鋪走去,想淘幾本關於茶業的書籍回去琢磨。
畢竟,陳子岩相信她,採納她的建議,委她以重任,她總不能負他所望。
正要穿過大街,到得對面的書鋪,商嬌眼尾突然一掃……
人群中,一個身著湖綠祥雲簇錦袍的濁世佳公子正慢慢向著她的方向踱來,端得是風流倜儻。
身後,一個身著黑衣,身材魁梧,臉上無甚更讓男子緊隨其後。
可不正是王睿和他的保鏢牧流光么?
乍見熟人,商嬌下意識地想要抬手招呼。
耳畔,卻驀地響起了安思予的忠告。
「……我勸姑娘便斷了與這位朋友的往來。要知道,天都是天子腳下,各種勢力在這裡盤根錯節,稍有不慎,輕則獲罪,重則殞命……而我們只是平頭百姓,只要日子過得安樂即可,萬不可捲入這些是非之中。否則,一朝不慎,便是累人累己,一世蹉跎。」
抬起的手,頓在半空中。
是的,她只是個平頭百姓,甚至是個無權無勢的,失怙的孤女……
而這個人,她卻連他的身份都不知道。
如果,他真如安思予所說,有著一重非富即貴的身份……
她與他,便如雲泥之中,又怎可能成為朋友?
更何況,她想要的,從來都是歲月靜好,安安靜靜,無風無波的小日子,萬不能捲入風波是非之中!
思及此,她迴轉身,趁著王睿未曾發現她之際,轉身飛快地跑走了。
只是,商嬌看不到,也不會知道,就在她轉身跑走的那一剎那,早就遠遠看著,卻故作沒有留意,等待著她主動上前的王睿,在看到她轉身跑走的那一幕時,那如墨的劍眉驟然蹩起。
原本雀躍的一顆心,也兀地往下沉去。
為什麼,她看到自己,反倒要跑?
他還以為,山莊之後,他與她之間的關係,至少能更進一步。卻不想,卻似乎將她推得更遠。
是哪裡出了錯?
是那一席大逆不道之語嗎?
可是,他明明已令牧流光將她送至家門時,把他特意為她命宮中御匠打造的茶具送給她。她那麼聰明,難道還不明了他並無怪罪之意嗎?
還是,因著他說出了要納她為妾的話?
可是,聰明如她,為何就看不透,想不明白,像她這樣的孤女,這樣的身世……若能找到一個值得倚靠之人,許她一世繁華,免她苦,免她累,免她孤苦無依——便是為妾,也是她最好的歸宿?
偏生的這個女子,卻在看到了他家高門大院,蓮渠生池之後,不僅沒有動心,反倒與他有心疏遠。
說什麼她要的,是一生一世一雙人……
這樣的美夢,敢問世間有多少女人敢做?又敢問世間有多少男人輕許這樣的承諾?
到頭來,只怕是空負了時光與容顏罷了。
牧流光也看到了這一幕,見王睿眸底倏冷,蹩眉凝視著商嬌跑走的那條青石小道,遲疑地道,「公子,商姑娘她……」
王睿負著一隻手,另一隻手止住他的欲言又止,面色似平靜無波,就連語調也是淡淡。
「……罷,回府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