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窺視

  第三章 窺視 

  淺水灣的這幾棟公寓樓都是父親公司開發的,面積結構各不相同。所處位置距離濱市最繁華商業區只有幾公里的路程,環境恬淡幽靜,是各路買家爭相追捧的樓盤。 

  梓涵前些天雖然幫父親拋售了不少房子,但唯獨淺水灣的這幾棟公寓樓留了幾十套房子沒有出手。 

  這樣好的地段這樣好的銷路,梓涵沒有理由把房子全部賣掉。 

  他心裡有數,偌大的商業區雲集著各路精英,淺水灣的房子不管是位置還是構造及周邊環境都極大地滿足了那些精英們的口味,而且市場的鋼性需求十分強大,不管什麼時候什麼樣的政策房子不愁賣不出去。 

  梓涵跑到公司檔案部查詢了淺水灣購房客戶的檔案。坐在檔案部的硬板凳上看了整整一天的電腦,並沒有找到他想要的可能有用的信息。檔案顯示很少有單身女性購買淺水灣的公寓房,偶爾發現的幾個大都年齡偏大,還有的已經移居國外…… 

  梓涵感覺腦袋都大了。就在這時,他忽然想起什麼似的攥起拳頭重重地在腦門上捶了一下。 

  梓涵啊梓涵,虧你還自認為聰明,你怎麼知道那女孩一定是單身,你怎麼知道那女孩不是和其他男人住在一起,你怎麼知道那女孩住的一定是自己花錢買的房子……。 

  為了那樣一個穿著劣質的粗俗的橘紅色高跟鞋的女孩你竟然花上一天的功夫查詢這些無聊的檔案,簡直可笑,愚蠢到家了。 

  不過就在梓涵捶著腦袋罵自己愚蠢的同時,另一個更加瘋狂的念頭猛然間竄了出來。 

  於是他飛快地跑了出去,購買了一台高倍望遠鏡架在了自己住的公寓樓對面的樓房高層某間沒有售出的房子里,他不可抑制地準備進行***骯髒的低級的窺視了。 

  梓涵把音響設備全部移到了這所沒有售出的公寓房內,又搬來了舒適的搖椅。美酒香煙還有瀰漫在空氣中的藍調爵士樂曲……。儘管窺視是一件齷齪的勾當,但是梓涵卻把這勾當做得十分的優雅十分的有情調。 

  好了,一切準備就緒。 

  梓涵放下手中的酒杯,走到窗前。放眼望去,夜幕籠罩下的淺水灣17號公寓燈光爍爍,猶如鑲嵌了一串兩串三四串的珍珠,晶瑩剔透美不勝收……。一時間梓涵竟然忘記自己到底想要做什麼。 

  人生就是一場大戲,每個人都是演員每個人又都是觀眾,沒有劇本卻每天都在順理成章地不斷變幻劇目。 

  梓涵透過高倍望遠鏡看過去,從一層到十八層,每一盞燈光下都在上演著不同的節目。 

  像燕子似的忙碌了一天的人們在夜幕降臨的時候飛回自己的小巢,或噓寒問暖或吃飯喝茶或看電視或相擁而坐或相擁而卧;當然也免不了爭吵,為生活瑣事和雜七雜八的煩惱摔了盤子砸了碗,或低頭抽煙悶頭喝酒或抽泣哀怨……也許……也會有人和自己一樣喜歡躲在黑暗的角落裡,獃獃地想著自己的心事或者揣測著別人的心事……。 

  不過此刻對於對面那棟淺水灣17號公寓樓來說,梓涵是唯一的觀眾。 

  半夜十二點的時候,公寓樓的燈光大都熄滅。對於熄滅的燈光,梓涵便不再去窺視。黑暗是屬於個人的**,只要燈光熄滅,就意味著一場演出的謝幕,謝幕就謝絕了一切,當然也包括窺視。 

  凌晨一點的時候,淺水灣17號公寓樓只有零星的幾盞燈光。差十分兩點鐘的時候,公寓樓一片漆黑,大幕完全被拉上了。 

  這時候梓涵從口袋掏出一盒煙,然後從中抽出一顆點上,貪婪地狠狠地吸上一口,然後側過身體靠在玻璃窗上仰起頭,黑暗中燃著的香煙忽明忽暗,好像在訴說著主人的心事。 

  一顆香煙臨近燃盡的時候,梓涵把香煙熄滅。正要把煙頭放入煙灰缸的時候,無意中歪頭看去,他的心猛地震顫了一下。 

  對面淺水灣17號公寓樓內某個窗口正燃著忽明忽暗的光點,像在傾訴著主人的心事。梓涵猛地亢奮起來,他趕緊透過高倍望眼鏡向那邊望去,忽明忽暗的光點中,一個倚靠在窗前的倩影正優雅地舉著夾有香煙的手臂,裊裊青煙籠罩下的是一個嬌小清瘦的面龐。 

  梓涵的心跳急劇加速,他仔細地俯身窺視過去,忽然又猛地直起身子氣惱地把高倍望遠鏡的方向一轉,心裡暗自罵了一句,媽的原來是個男的,讓自己白激動了一把。爾後梓涵又不甘心地把望眼鏡方向調好再次仔細看過去……沒錯,確實是個男的,一個大小夥子。 

  一連幾天的窺視,讓梓涵一無所獲。為了一個穿著粗糙漆皮的橘紅色高跟鞋的不知名的女孩子折騰了這麼久,梓涵原本好奇新鮮刺激的感覺已經消失殆盡,而那個曾經令他惱火的視而不見的冷漠的眼神也隨之拋在了腦後。 

  梓涵把所有的東西統統搬回了淺水灣17號公寓,而那台高倍望遠鏡則被他卸下裝箱扔在了房間的某個角落。他為曾經的窺視感到羞愧,對淺水灣17號公寓所有居民感到歉疚。他在心裡默默地向大家道歉。 

  日子又恢復到往常,聚會喝酒**遊玩,偶爾到父親公司轉一圈,然後再找朋友聚會喝酒**遊玩。梓涵好像早已把那雙晃眼的劣質漆皮橘紅高跟鞋連同鞋子的主人拋之腦後了。 

  這是一個普通無聊的午後,好像又是一個不同以往的午後。 

  車子剛剛駛進淺水灣小區,梓涵的眼睛就被某樣東西刺了一下。是兩隻滾落的橘子。 

  梓涵忍不住吹了幾聲口哨,心頭湧上一股得來全不費工夫的快意。於是他猛地一加油門追了上去。到了那女孩跟前的時候把車速放慢,然後搖下車窗把頭探出窗外,「喂,你好!是在17號公寓樓住吧。」 

  那兩隻滾落的橘子並沒有停下腳步,尖尖的高跟鞋「噠噠」地踩著碎步不停地往前走著。依舊是冰冷的眼神冷漠的表情。 

  梓涵心裡卻沒有感到半點惱火,相反他覺得挺好玩,像在捉迷藏的時候突然把人找到了似的,蠻有成就感。 

  「喂,我在跟你說話呢,你能不能走慢點。」梓涵手握方向盤大聲說道。 

  「你想幹什麼?」 

  那女孩停住腳步,聲音出乎意料地低沉,較之清秀精緻的面龐實在有些不搭。 

  「我……沒想幹什麼,」 

  梓涵沒想到女孩的問話會如此直接有力,像是在棒喝一個心懷歹意的流氓。 

  只是稍稍愣了一下,梓涵便恢復了以往自信又自負的常態,「我也住在17號公寓樓,我想作為鄰居打個招呼認識一下也是應該的不是嗎。」 

  那女孩卻不以為然似是而非地點了一下頭,繼續向前走去。 

  梓涵忍不住沖著那女孩的背影說道:「我知道我這樣說有些冒昧沒有禮貌,但是……你為什麼要穿這樣一雙鞋子?你瞧這顏色這款式和你的黑白職業套裝根本不搭調你知道嗎……」 

  梓涵這樣說的確違背了他的紳士作風,但是面對那樣一張精緻嬌小的面龐,他實在忍不住要提出自己對美的直觀感受。 

  如果是一雙其他顏色的鞋子,梓涵是絕對不會在意的。 

  但是,橘紅色,並不是他所憎恨又恐懼的紅色,卻又是和紅色極為接近的暖色,這就讓梓涵內心產生了一種不可抑制的欲罷不能的感覺。準確地說是一種欲#望,一種可以讓自己小心翼翼去接近容納的欲#望。 

  所以梓涵才會為了那樣一雙莫名其妙的鞋子而感到焦躁不安。見到鞋子的主人他自然會理所當然直言不諱不吐不快地說出對那雙鞋子的看法。 

  女孩站在那兒愣住了,低下頭看了看腳上的鞋子,又回過頭來看了看坐在車中探出半個身子的梓涵,突然露出了一個詭異的微笑…… 

  保姆車終於駛到了市區某賓館,還沒有停穩,就聽到一群小姑娘整齊劃一地尖叫聲: 

  「若非若非若非!」 

  若非知道這是自己的粉絲們正在迎接自己呢。這種場面他已經見怪不怪習以為常了。 

  「若非,你看有多少小姑娘喜歡你呢。」梓涵似是而非地看著若非說:「還不趕快下車和你的粉絲們打個招呼。」 

  若非貓腰站起來剛要走出車子,助理小吳攔住他給他整了整衣服和頭髮才放他出去。 

  若非剛走下車,那群小鳥似的小姑娘們便烏央烏央地尖叫著撲了過來將若非團團圍住。 

  「給我簽個名!」 

  「和我拍張照!」 

  梓涵讓司機把車開到稍遠一點停下,然後吩咐一同下車的幾個保鏢,「差不多就把若非撈出來,別讓那些個小姑娘把他給吃了。」 

  晚上,梓涵並沒有和若非一同吃飯,而是洗了個澡去了酒吧。自從若非為這部戲留了鬍子之後,梓涵總覺得彆扭對若非倒有些疏遠了。 

  這樣也好,若非覺得。 

  自從見到紫煙之後,若非的心就和梓涵疏離了好多。不,應當說沒有還沒有遇見紫煙之前,若非感覺自己的心就已經慢慢和梓涵疏離了。紫煙只不過是一個由頭,是一根導火線。 

  吃了晚飯早早上了床,腦海里浮現出在片場和紫煙接吻的情景。 

  原本導演並未要求若非和紫煙真的親吻,起初紫煙還有意想躲閃,可是若非卻毫不猶豫地霸道地將自己的唇吻了過去。不僅僅是自己喜歡這個看上去清清純純的女孩,還因為自己的內心早已變得渾濁不堪。 

  唉! 

  若非長長地嘆了口氣,回想起自己清純又不堪的十八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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