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秋鴻
喻嘉樹的舉動實力詮釋了何為反差萌。
要是林妙露在場的話，恐怕會當場表演血槽清空。
蔚藍最後還是收下了這張大蕉葉琴。
以至於喻嘉樹提出要替她抱琴回去的時候，她也沒有拒絕。
春日的涼風透過大開的窗戶擠了進來，飄動著的紗簾溫柔多情。
琴房裡鋪滿了陽光，空氣中裹雜著好聞的熏香味道。
宋清輝的視頻通話準時撥了過來。
他隱約看到琴房裡的人，笑著問了蔚藍一句，「想出去玩？」
青年人清朗的聲音透過聽筒落進耳邊。
蔚藍把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彎起的眉眼卻透露了她的好心情。
「不想。」蔚藍給大焦葉琴選了個好位置，順勢坐了下來，「在家彈琴比較好玩。」
宋清輝雖然不信，但也沒有繼續問下去。
反倒是在看到案上多出的古琴時，多問了一句，「蔚晟又給你買琴了？」
當著喻嘉樹的面被這麼問，蔚藍下意識地看向他。
喻嘉樹也在看她。
他沒和宋清輝打過照面，屏幕里的男子成熟儒雅，言辭間滿是對蔚藍的熟稔。
於是他猜想這位多半就是她的那位師兄了。
「師兄今天不用忙著相親嗎？」唐遇的揶揄聲打破了琴房裡的氣氛。
「別亂喊。」聽唐遇提及這個話題，宋清輝皮笑肉不笑地看著他，「我可不是你師兄。」
唐遇打了個岔，也很配合地沒有再喊他。
「早點練完出去玩吧。」宋清輝看到正出神的蔚藍，不緊不慢地報了一首古琴曲。
「好。」蔚藍靜下心來，彈了一首《秋鴻》。
東風未肯入東門，走馬還尋去歲春。
人似秋鴻來有信，事如春夢了無痕。
《秋鴻》以振翅高飛的秋鴻為喻，描繪了遷徙過程中的思念、猶豫、歡樂、憂愁等等的情緒，著力刻畫了它豁達卻纏綿的性情。曲調肅靜渾樸，節奏跌宕起伏，意境深遠。
古人有「士無故不撤琴瑟」和「左琴右書」之說。
琴被列為「琴棋書畫」四藝之首，距今已有三千多年的歷史。
文人墨客視古琴為高雅的代表，放在現代亦是如此。
彈琴的人多少有些風雅之氣，琴人追求內心的寧靜氣質，噓反覆聆聽捉摸才能探得曲中真意。
唐遇每次聽蔚藍撫琴都有不同的體驗。
她低頭時專註的眉眼熠熠生輝，顫抖的眼睫如蝶翼般生動地美麗著。
只等她抬頭，便能看清她那雙烏潤柔軟的杏眼中所迸發出的神彩，氣質恬靜溫婉。
是的。
這一刻的蔚藍像是會發光一樣。
哪怕唐遇熱愛搖滾，也喜歡她彈琴時骨子裡的沉靜淡然，恍若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
而他的一顆心也跟著她指尖的旋律跌宕變化。
彷彿有什麼東西，在他看不到的角落裡瘋狂生長。
向來大條的唐遇也意識到了，像是這段時間糾結的心情都有了答案。
他微不可查地蹙起了眉，卻把目光落到了喻嘉樹身上。
他眼裡蓄著三分笑意，餘下的都是溫柔，看向蔚藍的時候便再也看不到旁的人了。
A神也喜歡甜甜？
等等他為什麼用也？
唐遇腦海中倏地蹦出了這兩行字。
他困惑地擰緊了眉頭，和發現沈譽對蔚藍的企圖相比，此刻的他要更緊張得多。
從小到大，唐遇明裡暗裡地勸退過不少蔚藍的追求者。
有些她知道，有些她不知道。
他一直覺得自己替蔚藍掃除爛桃花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就如同他出現在她身旁一樣的自然。
在喻嘉樹之前，沒有哪個人令他產生過危機感。
哦？危機感？
唐遇頓時一怔，因為被自己的發現驚到了，第一時間想到的卻是否認。
他們的友情根深蒂固。
他不可能喜歡上蔚藍。
《秋鴻》落入尾聲，唐遇的心情被勾勒得愈發複雜，內心的缺口愈演愈烈。
他甚至不敢去看蔚藍，生怕被她看破似的。
慌亂、失措，都是因為她。
蔚藍看他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樣，不由得調侃道：「師兄我是不是彈得太好了？連阿遇都被我感染了？」
平常唐遇聽她彈琴可不是這個樣子。
多年的默契擺在這裡，她不可能沒發現唐遇的異常。
「別貧。」宋清輝的笑聲傳了過來。
從他那裡已經看不到唐遇的身影了，他也沒繼續這個話題，只是細緻地點評了蔚藍一番。
剩下的時間宋清輝接連讓她換了好幾首，前前後後花費了一個多鐘頭。
唐遇不知道什麼時候出了琴房，等蔚藍關掉視頻通話的時候到身邊已經只剩下了喻嘉樹。
他還沒走。
屋內彷彿消音一般的安靜，暖光一束一束地從格子窗投灑而來，落在他身上。
少年靜坐在沙發上，身體略微前傾，淺色的瞳仁像是清冷剔透的琉璃，佔盡了日光。
然後蔚藍看到他低低笑了一聲，紅唇素齒輕輕碰撞——
「你怎麼這麼招人喜歡？」
他不單單是在誇她古琴彈得好，只是一早窺破了少年心事而從容淡定，也有點好奇唐遇接下來會怎麼面對她。
蔚藍沒想到會聽到這樣的稱讚，當時就懵了。
「阿遇怎麼走了？」她顧左右而言他道。
換成別人這麼說或許是在玩曖昧，但對象是喻嘉樹的話，蔚藍就會覺得是自己多想了。
「看你這麼認真，他當然也要回去練練晚上的歌了。」喻嘉樹隨口說了個和唐遇相匹配的緣由。
蔚藍果然沒有多想，「阿遇的性格比較浮躁，他對古琴沒什麼興趣，偶爾聽一聽倒還行。」
喻嘉樹眼皮一跳，瞬間聯想到奶奶的般配一說。
她確實招人喜歡得緊，可是他直覺不喜歡把蔚藍和其他的人聯繫在一起。
尤其還是唐遇這個所謂的青梅竹馬……
「怎麼了？」他的不做聲終於引起了蔚藍的注意。她偏頭看過來，詫異地挑了下眉。
喻嘉樹這才回過神來。
他明白自己對蔚藍的關注有點多了，但細想了下又覺得無可厚非。
「我帶你出去玩？」喻嘉樹彎唇笑了起來，眸底漾出了星星點點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