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成魔的渴望
「二百年前，某地球平行位面，巨大外星飛船從天而降，百米怪獸自海底裂縫湧出，五大洋海面全部被詭異霧氣所籠罩……」
「人類殊死抗爭十五年後，終不得已選擇退入深海。」
「二百年後，海霧仍在，英雄無蹤。」
「大陸上的殘存者已不再是純正人類，經過諸多改造甚至洗腦的陸生種，開始向著深海發起攻擊……」
喂喂喂，格蕾醬性子急什麼的還算在理解範圍內，眼前的現代都市突然變成上世紀八十年代（之前）風格的滾動字幕是什麼鬼？
而且連相配的BGM都沒有。
好罷這個不是重點，重點是所謂的二百年前是什麼鬼？這個坐標怎麼看都上下夠不著好么？
常志昊明顯在用話嘮來掩蓋自己某些真實情緒的時候，鈴的聲音再度於他耳邊響起，「現在這個位面，常先生您已經能夠確定細節方面了么？」
「並……不能……」情緒並沒有調整好，但常志昊的回應語氣倒是儘可能地溫和著。
三人組應該都能看見，或者可以說是格蕾醬專門搗騰出來的滾動字幕，稍微想一下就知道是某人自己某個作品的簡介。
遮遮掩掩，裝腔作勢。
已經惡補過諸多影視作品的鈴其實都能分辨出來，這簡介里起碼就涉及了兩部好萊塢大片，動畫化過的11區漫畫，以及著名頁游之類。
那麼，之前在那不太正規的漫展上見到的所謂機甲少女，其實也不過就是換了個形態的機（艦）娘。
「不同公司的遊戲或者其他作品，細節上差別還是不小的。」
這句總結語……好罷，看來格蕾醬的遊戲宅屬性確實還在，如果換成別的話題，估計她壓根就不會插話吧。
但是，這句話的信息量跟常志昊平時也沒多少區別。
那麼參照之前的經驗，未來魔王少女大概明白了，「現在還不是追根究底的時候」。
於是三人組再度陷入沉默。
然而與此同時，也就是字幕全數滾動完成之後，有什麼聲音倒是不緊不慢地響了起來。
不，仔細聽聽的話，那並非單純的不緊不慢，而是在相當高明，卻又明顯斷斷續續的演奏之下，從遠處飄揚而來的，鋼琴曲。
「常先生的位面相關資料里，這首曲子我有聽過，我的……」
「我的祖國。」
緩緩吐出這四個字的常志昊，完全沒有注意到自己已經悄然回復了人類形態。
而少女外型，穿著與他一致，一身迷彩戰鬥服的鈴，就在不遠處與他並肩而立。
至於格蕾醬，則是在兩人身後大約三米遠的地方，低頭玩著PSZ。
鋼琴曲明顯來自三人的斜下方，往常早就該吐槽的常志昊，現下甚至也忽略了自己正站立在半空中的事實。
而且，還是起碼上千米的高空中。
不過貌似在這種形態下，之前的觀察手段依然能夠完美髮揮功能，所以某人其實在第一時間便已經看到了「事件場景」。
確實是，不用看也知道的，他曾經在自己網路小說中親手描述出的，那個場景。
鈴這邊沒有常志昊那麼多感觸，但她知道這種時候不適合開口打擾，所以便自己運用著全方位監視功能，不僅將鋼琴的演奏者，更將周遭環境仔細瀏覽了好幾遍——
鋼琴演奏者身上穿著的，是比較標準的演奏禮服。只不過現在那身禮服從頭到腳破破爛爛，血跡斑斑。演奏者本身看起來年紀並不算大，充其量二十齣頭。
傷勢不輕，但眉頭都沒有多皺一下。
其中一支手臂上的血跡尤其鮮明，這大概也是禮服主人只能單手彈奏鋼琴的緣故吧。
在鋼琴旁邊不遠處，坐著一位服裝款式質地與慘遭蹂躪程度都與演奏者類似的中年男子，體型略微發福，動作之中也有明顯的氣喘。
不知道是之前的戰鬥運動量過大，還是傷勢比演奏者還要嚴重。
而在兩人的正前方，傲然站立著的，是一位身材不算很高大，但卻姿勢筆挺的黑膚男子。
年齡大概介於方才兩人之間，身上的禮服最為完好。
雙目微閉，呼吸平穩。
彷彿正沉浸於悠揚的鋼琴獨奏之中。
「……好山好水好地方，條條大路都寬敞。朋友來了……」
相處時間不長也不短，這是鈴第一次聽到常志昊唱歌。
五音齊全，合調合拍。
然而，唱著唱著，明顯勉力壓制，但卻越來越多的顫音還是爭先恐後地跑了出來，以致第三句將將過半，便已經斷得難以繼續下去。
「這是……」
「……戰歌，這個平行位面里，你身邊那傢伙的族人們，在逆境中時常會本能唱起的，戰歌。」
鈴忍不住提問，格蕾難得放下遊戲機，相當鄭重地回答。
理由，很簡單。
原本僅僅是普通的人類，但從這一刻起，無魔低科的地球平行位面上，首度誕生了魔族。
實力低微，敗落不堪，但卻敢於同整個世界。
不，應該是與整個位面，甚至被牽涉進來的，不計其數位面傲然宣戰的，
深海，魔族。
彷彿為了呼應格蕾醬的闡述一般，黑膚男子對面幾十米處，伴隨著轟然巨響，某道足有百米之高，即使不動用監控功能，也能在幾千米外看得清清楚楚的巨型怪獸癱散在地。
鈴很容易就能分辨出，這頭怪獸其實早已氣絕，其殘存能量的等級甚至還不如鋼琴三人組那邊，那幾條與正常人體格尺寸沒多少差別的撲街屍體。
這些殘軀里，有的是純生物反應，有的則只有納米機械信號，中間也夾雜著半機械改造過的若干存在。
唯一的共同點，就是從外型上看，毫無例外地都是人類女性（少女）模樣。
如果鈴的身份不是候補魔王而是勇者的話，這種時候估計就已經按耐不住前去伸張正義了吧。
但她現在選擇繼續旁觀的理由，是明顯狀態有些不對的常志昊，明明已經抑制不住情緒，但卻更加執拗地鎖定自身動作的違和形象。
又是片刻沉默之後，常志昊那邊明顯咬牙切齒地開了口：
「很好，格蕾大人，這個任務位面真是再好不過。」
「即使明知眼前這些僅僅源自我的胡編亂造，我還是從未像現在這般……」
「渴望……強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