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語言的藝術
「喔？突然冒出來的，傳送法術？」
稍微停滯下來的劍尖，正在往地面上滴落著猩紅以及暗紅色交錯的血液。
而劍的持有者從常志昊傳送過來的瞬間，就貌似已經鎖定了他的位置。
用那種渾濁不堪的廢物眼神。
沒錯，就是那種常見的，令人厭惡的，廢物眼神。
這種眼神，以及類似眼神擁有者通常不是瘦骨嶙峋就是肥胖油膩的形象，常志昊在自己位面里見的實在太多了。
另外，這明顯屬於動畫聲優腔調的日語台詞，即使沒有語言掛，常志昊也能完全聽懂。
甚至不如說，是聽得太過順暢，反而才能更加容易判斷出，對面隱藏在血腥與勇者身份背後的，顯然是個自我缺失到了相當程度的宅男。
沒錯，不是御宅，是宅男。
兩者都不是什麼好詞，但相互之間的差別簡直像「胖子」和「肥豬」一樣明顯。
所以，對面的話茬常志昊半點都不想接。而且，光是稍微留意一下附近屬於位面土著的呻吟哭號之聲，就足以令他必須謹守心神了——
「媽媽！媽媽！！」
「咳……呼——呼——走……」
「手！我的手！畜生！」
「惡魔！那個惡魔果然召喚出魔族了！」
「騙人！騙子！皇家衛隊在哪裡？神殿騎士在哪裡？為什麼來的是惡魔而不是勇者？！」
……
一場接近尾聲的屠殺，敢於反抗的，衣著光鮮比較醒目的，偶爾還有盔甲鮮明傷痕纍纍的。
七零八落，東倒西歪的人類軀體，和已經不能稱之為屍體的碎塊鋪滿了常志昊眼前的這條小道。
並不寬闊，看風格同樣屬於歐洲中世紀的，半石板半硬土的「小道」。
這應該是鎮上唯一的主幹道，也是普通居民們心慌意亂之下，本能地聚集過來，指望從這條路儘快逃出鎮口的必經之路。
可惜顯而易見地，這裡已經被搶先一步，被某種帶有爆炸效果的法術轟擊過。
雖然路本身還在，但從附近的焦黑與灰燼，甚至偶爾還在閃爍的火星來看，法術殉爆引起的火情已經足夠把鎮民們阻擋在這裡。
然後，被輕描淡寫地依次屠戮。
……
「喂，我說，那邊那個連登場台詞都沒有的魔族，你該不會也只是個沒有經驗值的npc吧？」
那個泛著油膩的聲音再度響了起來。
真有趣，明明從外表上還算是肌肉線條分明，服裝道具也經過精心搭配的幹練模式，為什麼一開口就是這麼氣短音尖的調調呢？
常志昊慢慢收攏了視線，看著對面那個一邊隨手向著血泊中的傷者補刀，一邊故意放慢速度向自己方向靠近的血褐色身影，左手的五指依次彎曲伸直，最後虛握起來。
並不是緊握成拳，而只是純粹寬鬆地收攏。
然後，張開。
初級·法術感知。
氣系·小加速。
有這種日式油膩肥宅在對面刷存在感的話，果然連空氣都變得粘滯了么。
「經驗條看不到，血條藍條也看不到，這個糞遊戲的bug也未免太多了吧？」
看到常志昊沒有回答，又彷彿懶得關注常志昊小動作的殺戮者開始自言自語起來。
又或者說，這個人從一開始就只是在單純地自言自語而已。
與他混亂不堪的語言能力完全相反地，這個血色人影的殺戮速度，不，應該說是殺戮效率從未降低。
要知道，常志昊雖然不是聖母，但也不是魔王或者真正的魔族。
他既然身為「反例」，那麼在面對屠殺的時候當然不可能無動於衷。
但現在的問題在於，從傳送到現在，他真的沒把握從對面的殺人狂手中救下任何一個人。
是的，沒有把握，以及，任何人。
血腥勇者的動作並不快，在收割人命時也並未顯露出多少力量。但是，不遠處路旁的某道矮牆下，近乎支離破碎的全甲騎士屍體已經足夠提示出他目前的屬性強度。
大概是察覺到了常志昊的視線目標，殺戮者也往矮牆方想瞟了眼，然後便是索然無味地收回視線，貌似還呸了一聲，「怎麼？這個鐵罐頭你認識？宿敵？」
這個問題，依然沒有得到回答。
無屬性·魔法飛彈。
並非一直在熱身活動著的左手，常志昊是從體側另外一個方向射出的這記。
明顯是直奔殺戮者而去的，但卻在距離目標足有一米遠的時候，就被反手撩上來的一劍破壞掉了。
那並不是單純的物理防禦，因為就在劍鋒對上魔法飛彈的同時，整柄長劍，甚至應該說包括持劍的殺戮者，身側都有淡紅色的光芒閃爍了一下。
那原本應該是純白色的光系魔法，但現在已然被過量的血漿染成了櫻色。
「喔？看起來你比那邊的鐵罐頭還強一些？那種我稍微認真點練習五天就能勝過的廢物，果然是冒充的神殿騎士精英嘍。」
無視口頭挑釁。
沒有魔法盾，或者懶得張開。劍速依然沒有明顯增長，另外剛才這記更像是某種固定動作。
光系附加狀態魔法已被證實存在，低級負面魔法估計無法發揮作用。
另外，在之前七天的訓練里，常志昊從來沒能準確攔截住模擬魔法飛彈。
「已經感受到實力差距了吧？為什麼還不跑，雖然你再怎麼努力，估計本大爺都能輕鬆追上你罷。」
一路殺戮前行的血腥人影已經走到了距離常志昊十米不到的位置，而在兩人中間，血泊中仍舊在努力掙扎著的，已經只剩下最後一個。
不，現在已經沒有了。
剛才隨手的一記斜下劈，毫不遲疑地終結了那條瀕死的生命。
這一次，常志昊依舊來不及營救。
或許現在已經沒法再兼顧別人，他自己顯然已經被拉入了極度危險的區域。
精打細算地用盡所有獎勵點數，附帶了七天並不怎麼專心的練習。不管從哪個角度來看，都無法與眼前這位血腥勇者所帶外掛相提並論。
而且，從剛才那炫耀的台詞可以得知，對方最少也訓練了五天以上。
無屬性·魔法飛彈。
第二發。
目標，常志昊自己腳下。
石板與硬土地交匯處，些許焦炭和一汪血池的中線。
「雜魚npc，你是忍者么？」
急速逼近的聲音帶著些許憤怒，畢竟如果按照忍系的風格，剛才第一發魔法飛彈失手之後，常志昊就該無聲退卻了。
好不容易，屠戮了整整一個小鎮才換來的任務npc，怎麼能讓他這麼輕易消失呢？
橫撩加直刺，魔法飛彈濺射出的煙霧頓然十去其八。
原地的情況令血腥勇者驚異地瞪直了雙眼——
空無一人。
緊接著，血腥勇者便感到頸后一痛，眼前一黑……
「誰tm跟你廢話。」
左拳，收回。
常志昊低聲冷哼，對著倒地的血影全力追加了一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