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十號球衣

  高二的某班教室，課間相比高一的教室還是要安靜一些，由教材和輔導資料堆成的書樓后，鄧建國在座位上埋頭刷著《五年高考三年模擬》，感覺口袋裡有振動，鄧建國飛快的選了一個b，然後從口袋裡掏出手機，點亮屏幕，點進微信，通訊錄里有一條好友申請：亦莊亦諧請求添加您為好友。招呼是：「我想加入足球隊。」點開頭像，是巴塞羅那的隊徽，鄧建國眉頭一揚，選擇通過，進入了和亦莊亦諧的聊天界面。


  「你好，你是？」鄧建國問。


  手機一震，對方再次發來信息，鄧建國神采異常，眼睛里閃爍著異樣的耀動：「這下，或許還有點意思了？」


  ***

  君莫沒有找到自己想要教訓的人，「可惡。」他罵了一聲，搖搖晃晃的回到教室又是一頭砸倒在自己的座位上，要死不活的樣子。


  柯釋、爾且、靳莞看著君莫一路沒有精神的走回來，感到一頭霧水。


  「怎麼了？」爾且皺眉，本就尖嘴猴腮的他現在看著更像一隻猴子了。


  「不知道。」靳莞撇嘴，雙下巴的他一做這個動作簡直變成了四下巴。


  「他從今天一到教室就這樣了，趴在座位上，一動也不動。」柯釋攤手。


  「問問？」


  三個好友用眼神和面部表情進行著對話交流，不說一言，居然能看出對方心裡的台詞，可見三人的默契和互相之間的了解程度。


  「君莫，你怎麼啦？早上一來就趴著。」柯釋說。


  「儘管君莫身體跟牛一樣，難道？嘿嘿嘿。」靳莞故意拉長語調。


  「而且……男人嘛，每個月都有那麼幾天。」爾且猥瑣的嘲笑。


  「滾！」君莫大喊一聲衝出去就追爾且和靳莞。


  上課鈴聲響起，鈴聲中，卻有三人視若無物。


  「站住！我要殺了你們！」


  「哎呀，救命啦，殺人啦。」


  「要死啦要死啦。」


  靳莞和爾且邊跑邊嘲諷。


  物理老師正拿著書本教案從前面走近，看到后書和眼鏡都差點跌在地上：「喂喂，那邊的幾個同學，上課了啊！搞清楚自己的位置！」


  柯釋托著下巴，搖頭嘆息的看著窗外的三人追趕。


  ***

  「阿西吧，這個該死的隊長，都周五放學了還不讓人回家，說要去球場集什麼合，哪來這麼多破事哦，周五晚上就已經是愉快的周末了好吧！愉快的周免就是要打遊戲好吧！」


  君莫在校道上，垂頭喪氣的邊走邊罵。剛走到球場，就發現草地上零散站著一群人。


  「大家好，我叫庒亦諧，位置前鋒。」


  君莫走近，好像聽見有人在自我介紹，隨著距離的拉近，角度的變化，君莫看清了那個原先被擋住的人。


  是他！！！


  那個在自我介紹的人，正是君莫一直在尋找的人！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


  鄧建國看到了君莫，招手示意，君莫雖很不情願，但鄧建國那麼熱情，自己也只好半舉了一下手，尷尬的擠了一下笑容表示回應，隨即又把視線轉移到庒亦諧身上。


  「這個臭小子，昨天的賬還沒算呢。」君莫略過所有人，直直的走到庒亦諧面前，兩人四目相接，火花四濺。


  「磨磨蹭蹭，跟個娘們似得。」牛犇擠兌道，君莫正集中力量對付庒亦諧，感覺自己背後被捅了一刀，頓時氣勢減弱，身形矮了一截。


  「高二的都沒遲到，你個高一的還敢遲到？懂不懂長幼尊卑，中華民族的傳統美德被你丟到哪裡去了？」楊哲補刀，防不勝防，君莫感覺氣勢全無，沒看見我在對付這小子嗎？你們添什麼亂！


  「靠，你以為我想來嗎？」君莫回頭怒視牛犇和楊哲，心裡罵了一句。


  「隊長，這麼菜的人也能進足球隊嗎？」


  從身後傳來冷冷的一聲，君莫像被冰凍一樣僵硬的把身體轉回來，「你．．．說．．．什．．．么．．．」


  「你說什麼！？臭小子你說什麼！靠有種你再說一次！你說啊！你說話啊！不服單挑啊！讓你一隻手！」君莫爆發怒噴。


  庒亦諧完全無視，眼睛斜向一邊，身體后傾躲著君莫貼上來的口水。


  其他人莫名其妙，怎麼這兩人一上來就幹上了？只聽說過一見鍾情的，沒聽說過一見種仇的。


  「你們認識？」楊哲問。


  「不認識！」君莫庒亦諧同時回答扭頭，結果頭扭向了同一個方向，眼角一瞥，同時哼了一聲又同時扭向了另一個方向。


  ．．．


  「君莫，你來啦，這下人齊了。」鄧建國說。


  「人齊了？」君莫一愣，環顧了一下，正好乘機把頭扭向和庒亦諧不同的方向，「1，2，3．．．．11．．．」君莫趕忙把鄧建國拉到一旁。


  「幹嘛。」鄧建國不解。


  「你騙我？你不是說足球隊只有幾個人的嗎？怎麼這麼多人，夠是十一個人了啊，我可以離隊了啊？」


  「哦，他們啊。」鄧建國環視了一下，「除了你認識的那幾個，還有今天入隊的庒亦諧，其他人都不算足球隊的正式成員，他們都是我找來湊數的，只是比賽人數不夠的時候會上場，但是平時的訓練什麼的都不會來的，而且其實比賽也不一定會來。」


  君莫更吃驚了，「不是足球隊的，你怎麼能找來這麼多人，你這麼厲害？」


  君莫問完后正等著鄧建國回答，卻發現鄧建國的眼裡噙出了淚光，嘴唇不停撇動，似乎要哭了出來。


  楊哲一把攬過君莫走到角落。


  「幹嘛！？」君莫用力掙脫。


  「建國他呀．．．」楊哲小心翼翼的回頭看了一下隊長，露出同情的神色，「建國他太可憐了，這些人都是出賣自己的身體和尊嚴換來的．．．」


  「難道．．．」君莫一臉不敢相信，看著那些人中有的身體非常強壯高大，再看隊長身體如此瘦下，君莫菊花一緊，咽了一下口水。


  「沒錯，這些人很多都是高二的，是我們的同學或者認識的人，端茶倒水買零食帶飯這些小事就不說了。隊長答應免費幫他們做一周的作業，他們就會來踢一場比賽。」


  「我靠，那不得累死！」靠、原來是這個身體，不過確實挺累人的，君莫這樣想，倒是放心了些。


  「對啊，你想啊，有可能不同的班是不同的老師教的，不同老師留的作業也可能是不一樣的，所以這項工作的量是非常巨大的，不過好在建國是學霸，可是還是有人做出了更過分的要求。」楊哲引領君莫的目光看向了一個油光粉面的高個子男生，看著就很像一個gay

  「莫非．．．還是．．．」君莫支吾。


  「是的，建國還是出賣了他最為重視的東西－尊嚴，這都是他為了足球隊做出的犧牲啊！」


  「我靠．．．」君莫真不知道該說什麼了，心情很複雜。


  「建國答應這個人，只要他還來踢比賽，自己的月考年級排名就永遠不能超過他！所以建國為了保險起見，每次都不能考進年級前十！這可怕吧，這太可怕了！男人的尊嚴，男人的名譽啊！」楊哲聲音壓得很低，最後語氣又加重，說得非常恐怖。


  君莫無語，靠，這些學霸的世界自己這種學渣還真不懂，但是他似乎有點明白，隊長為了維繫這個球隊，犧牲了很多東西，這是為什麼呢？這值得么？

  這，就是足球么？

  君莫嘟著嘴，眼裡也閃爍著淚光，回頭看隊長，在和鄧建國的淚眼對接的一刻，兩個男人達成了一種理解。


  君莫突然撇開楊哲，直直得像鄧建國走去，楊哲一時愣住，也沒阻攔，只是獃獃的看著君莫。


  鄧建國也看著向自己走來的君莫，想上前攔住，輕輕拍拍對方的背，不用多說什麼話，只需用眼神告訴對方，我沒事，這些都是一個男人應該承擔的。


  兩人靠在了一起，肩並著肩，手互相搭在對方的肩膀上，就像從硝煙殆盡的戰場走下的一對生死兄弟，看著君莫閃爍的眼眸，本想著自己堅強安慰君莫的鄧建國也突然感覺再也忍不住了，胸中一股酸脹蔓延開來，這股酸脹延伸到眼睛，視線變得濕潤模糊起來。


  「隊長，你能幫我也把每天的作業給做了么？」


  「滾！！！！」


  ***

  「這次來把大家召集起來，首先就是給大家發球衣，統計一下球衣號碼。」鄧建國對大家說，「庒亦諧，以你的實力，我覺得十號球衣就．．．」鄧建國拿出了一件10號球衣，遞給庒亦諧，上面還沒印名字


  「十號球衣當然是我的了！」君莫一把搶過，所有人都一驚。


  十號，對足球運動來說，這是一個具有特殊含義的號碼。


  在足球背號出現的最早期，號碼本身是沒有什麼意義的，只是因為足球場上是11個人，於是從後到前，從門將開始，按1－11號分配。10號，往往分給了前鋒前腰的那個位置。


  是人，賦予了這個號碼特殊的含義，首先就是球王貝利，貝利身著巴西十號球衣在世界盃上大放異彩，10號這個概念開始深入人心，然後下一個球王，馬拉多拉，也是身著阿根廷10號在世界上上演了上帝的神跡，普拉蒂尼、濟科、巴喬、齊達內等世界級球星也都是身披十號球衣。


  十號球衣意味著很多，他是球隊的靈魂，是球隊最為核心的角色。在很多豪門球隊，十號球員是一種力量和象徵，所以許多球員以能身披十號球衣而驕傲自豪。那是成功的標誌，是寵兒的黃袍，是足球舞台上的領舞，是綠茵場上的大師。


  世界盃歷史上，十號球衣幾乎就是一部傳奇彙集的史書。


  當今足壇，梅西，阿扎爾身披著十號球衣，內馬爾在巴西國家隊也是身著十號球員。


  「為什麼？」鄧建國打破了僵局，他真不確定是君莫是否知道十號對於球隊的意義，「你知道十號球衣意味著什麼嗎？」


  「喂喂，別搗亂啊！」楊哲吼道。


  「嘁，sb」牛犇罵道。


  陳子傑一聲不吭，臉色顯然也不是太好。


  「當然知道啊，大空翼和櫻木花道都是10號球衣啊！」君莫天真的說道。


  眾人皆倒，大空翼就算了，好歹是個踢足球的，櫻木花道那是打籃球的啊！

  其實君莫也沒想太多，他只是看庒亦諧不爽，就是要搶庒亦諧的東西，君莫死死的拽住球衣，那邊庒亦諧也沒有放手。


  「混蛋，你放手。」君莫任性道。


  「…」庒亦諧用行動表示了他的態度。


  「喂喂，你很愛10號球衣嗎，如果愛的話就放手，有一種愛叫做放手你知道嗎，啊！….」君莫一下用力過猛摔倒在地，庒亦諧真的放手了。


  「混蛋，你是不是故意的，要打架嗎！？」君莫一個鯉魚打挺跳起來。


  「喂，不是你要人家放手的嗎。」楊哲無語。


  「算了，我幾號都無所謂，給我7號吧。」庒亦諧沒看君莫一眼，淡淡的對鄧建國說。


  「好…好…」鄧建國也無語。


  「哈哈，怕了吧，放心吧隊長，你費勁千辛萬苦讓我加入足球隊，不就是看中了我的天賦要我來當球隊核心，要我來做球隊的救世主的嗎？哈哈哈哈哈。」


  救世主？是么……

  10號球衣就這樣給了君莫，本來鄧建國也沒帶幾件球衣來，因為畢竟這裡的很多人都不是足球隊的固定隊員，而且雖然每年大家的身材都會在幾個尺碼中有一定的比例分配，但具體的還是要訂做，之前鄧建國微信問了一下庒亦諧的尺碼，就給他帶了一件，只印了號碼還沒印名字，剛好君莫和庒亦諧身材差不了多少，給君莫穿也合適。


  君莫像獅子王里狒狒舉小獅王那樣舉著那件10號球衣，對著陽光，紅白色為主的球衣顯得很耀眼。其他人也選好了球衣號碼，有合適的就直接發了，沒有的鄧建國記下了號碼，說下次再來拿過來，先不印名字，因為還不是最終的聯賽大名單。


  「哈哈哈，還挺好看的，適合我，適合我，哈哈哈，絕配。」君莫自我陶醉。


  「好，球衣的號碼都選完了，下面我們說一下明天的比賽吧。」鄧建國拍拍掌示意大家集中。


  「什麼！？比賽！？」


  君莫大喊，還沉醉在自己十號球衣里的臉扭向鄧建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