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出刀
只有一人的練功房內，一個纖細身影，持刀靜靜站立。而在她的面前，樹立著一個人形木樁。
這一站看似尋常，但實則全身緊繃已如張開的弓。
張弓滿月蓄勢待發，好似下一秒便要斬出駭人的一刀。
可，也僅只是好好似了。
這一刀雖如鯁在喉不吐不快，可楊珏卻怎麼也吐不出來。握著刀柄的手緊了松，鬆了握，握了放，卻是連刀都無法出鞘。
人是不可能長時間保持身體精神都極度緊繃的狀態，楊珏自然也不例外。即便身體還能支撐，可精神上的疲倦卻更是累人。
隨著時間一點一滴過去，楊珏積蓄的精氣神也一點一點的被消磨掉了。
到最後，姿勢還是那個姿勢未變，可人的氣勢卻已經不能和最初一概而論了。
輕輕呼出一口氣，楊珏不由得有些頹然。
最初練刀，楊珏還能做到半式而停，可到現在，她甚至無法拔出刀來了。
輕嘆一聲，楊珏不由自嘲道：「以前聽說有藏刀式，藏刀入鞘以積蓄氣勢。我這藏著藏著直接把刀都給藏沒了。練刀連刀都拔不出來，我這也算是人才了！」
「那就別藏了，直接斬出來不就行了。」一個聲音從門外突然傳來，林凱威推門而入，語氣平靜道：「我們這雷刀三式，本來就不是扭扭捏捏的刀法。」
「師傅，早上好，你沒敲門。」隨意打了聲招呼，楊珏撓了撓頭，有些苦惱的說道：「可還那句話，我就不知道該怎麼斬出來呀！」
林凱威沉默的後退一步，探出頭看了看已經升到當中的太陽。要不是沒見過楊珏偷懶，林凱威真想把楊珏拽出去，讓她瞧瞧太陽。看看她能不能看著正午的太陽，再說一個早字。
勉強忽略了楊珏時間觀念的錯亂，林凱威一如既往的解釋道：「你只要斬出來就好了。你只要斬出來，你就會明白怎麼出刀了！」
看著林凱威，楊珏很無奈的說道：「但問題，我就是不知道怎麼斬啊！」
林凱威堅持道：「你倒是斬啊！你不斬怎麼會？」
楊珏據理力爭：「可我不會，我不會怎麼去斬！」
林凱威：「你斬啊……」
楊珏：「我不會啊……」
相互吼了一通之後，林凱威和楊珏又大眼瞪小眼瞪了一會。
最終，雙雙無奈的嘆了口氣。
沉默片刻，林凱威先嘆道：「我算知道，當初我家老爺子教我的時候是什麼心情了！不，我還不如我家老爺子呢！」
楊珏聞言立刻虛著眼看著林凱威，嘴上立刻不太尊敬的說道：「林老頭，你是不是變著法子誇你自己比我聰明啊？！」
「我可沒這個意思。」林凱威望著楊珏，面色不善道：「只是我家老爺子著急了之後，他會直接揍我一頓。即便最後我依舊還是沒學會，可至少他老人家是解氣了。」
感受到一絲危險的氣息，楊珏連忙叫停道：「你可別想揍我出氣！你要知道，你還打不過……」
類似的話，楊珏已經不止說過一次。可這一次，卻是最沒底氣的一次。
不單是因為楊珏已經知道，握刀的林凱威絕對不是她能匹敵的。
更重要的是，華鵲和章衡兩人那晚的出手，刷新了楊珏的一些認知。
雖然她們也並非有心，但多虧兩人的演示，楊珏才能醒悟發現她的自大。
很長一段時間裡，楊珏都自認為是靠著自身的實力戰勝了林傳志。
可如今復盤，楊珏卻發現了自己思維上的錯漏。
林凱威的確傷得很重不錯，但不代表林傳志就毫髮無傷啊。
或者說即便是磕了葯，林凱威和林傳志兩敗俱傷的結果，依舊還是最大的可能。
這也可以解釋為什麼當時見到楊珏展露的實力之後，林傳志二話不說就嗑藥。
並且嗑藥之後明明爆了血焰，卻原地站著不動，表現的那麼拉胯。
如果原因是林傳志當時重傷未愈的話，那麼一切就很合情合理了。
楊珏只是撿了一個殘血的人頭，卻以為自己暴打了滿血的boss。
或許在林凱威看來，楊珏這行為就是一個剛出新手村的10級小號去挑戰三四十級的精英boss一樣。即便boss是殘血，可也是了不得的蠢事了。
說不得傳授楊珏雷刀三式除了還情之外，還有著怕楊珏下次再腦袋一熱，被人反殺的擔憂存在。
當然，楊珏除了自我檢討之外，還是甩鍋了一丟丟給林凱威。
要不是最初那場林凱威放水直接認輸，楊珏又怎麼會有那麼大的誤判。林凱威倒是保持了什麼宗師風度，卻讓楊珏自以為是了。
看著林凱威沒啥表情的樣子，楊珏心中暗暗腹議：『這老頭現在是不是心裡在想：『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頭又在自吹自擂了。算了，看她還是幫了我一場的情況下，我就不拆穿她了，讓她再臭屁一段時間。』嘖，虛偽的男人！』
林凱威也沒想到，楊珏在這麼短時間內就進行了一次頭腦風暴。
順著話題，林凱威繼續回道：「我也沒說要揍你啊！只是你這看著挺聰明的一個女娃，咋就這麼不開竅呢？只是讓你使出來，多簡單的事，你咋就不成呢？」
「多簡單一事？你倒說說你用了多久？」楊珏也不慣著，直接回道：「我不是說了嗎？是我不想斬，只是我不知道怎麼斬出來呀！」
林凱威：「你倒是斬啊！」
楊珏：「問題我不會呀！」
這一次，兩人沒有套話似的重複了。
畢竟這樣的對話，他們已經重複過很多次了。
甚至剛剛就已經又重複過一次，現在還來，未免太無聊了。
無言的又沉默了一會，林凱威摸了摸下巴，輕聲道：「會不會是你沒見過血的關係？等著，我給你想辦法去。」
「喂，老頭。你可別幹啥違法亂紀的勾當啊！」楊珏聞言，有些應激般的回了一句。
「不是，你為什麼會覺得我……」下意識的回了半句，林凱威看著楊珏道：「你好意思說我？」
「我乾的可是正經營生！」對此，楊珏義正言辭地堅持了自己的正當性。
林凱威也沒有反唇相譏，只是目光在楊珏左手手腕上停留了一會。
「呵呵。」
楊珏微怒，剛想再爭辯幾句。不過又反應過來，她都快被革職了，也沒啥必要為梟組說話。
被嘲諷的是梟組，和她楊珏又有什麼關係呢？
這樣一想，楊珏突然就覺得不甚在意了。
林凱威也沒有繼續和楊珏耍嘴皮子的意思，呵呵完之後，見楊珏沒接茬，也就直接離開了。
而楊珏調整了一下心態，見時間還早，再一次的提刀站立在木樁之前。
『只要斬出來就好了。』
心中默默念叨這句話，楊珏開始新一輪的嘗試。
只是這句話雖然說著簡單，可你真要用在舉重若輕上，卻完全不是一句話就能解決的事情。
你要只是隨便出刀，楊珏現在靠蠻力，一秒鐘就能砍出個四五刀。
可你要按照舉輕若重的刀招運勢來，每到關鍵節點，就會有一種讓楊珏十分難受的彆扭感。
打個比方，就好像你走路。
在你左腳剛抬起來的時候，你的腦子突然告訴你，你左腳已經落地，應該抬右腳了。但其實你的左腳，依舊懸空著。
如果你是在走路的話，就不可能處於雙腳同時離地的狀況。
楊珏練這舉重若輕，也有種類似的錯覺。明明刀才剛抬起來，但意識卻告訴楊珏她應該處於收回來的階段了。你既然已經處於收刀的環節了，那你還怎麼斬？
而隨著楊珏不斷精研，現在情況嚴重到她甚至無法拔刀了。每次手剛握在刀柄上，意識便開始告訴楊珏已經完成，該鬆開手了。
對此，楊珏自然沒有傻到一個人瞎琢磨，很早就詢問林鎧威解決之道了。
林凱威也沒藏私，千言萬語總結成一句話，你倒是給老子砍哪！
演變到現在，甚至成了每次探討都要重複一遍的互懟套話了。
嘗試的結果一如既往，楊珏依舊是失敗了。
就在楊珏收拾好心情，準備暫時放棄，開始下午另一場修鍊的時候。
突然有人敲了敲房門，一個風鈴般的聲音傳了過來：「小師妹，外面有人找你，他說，他是你的一個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