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首先，在這裡表揚一下游耀同學，他的英語作業完成的非常好，特別是閱讀理解和小作文，這些都不是百度來的答案，可見，他回去之後，還是非常認真的學習了的。」因為午餐時裴鈺的話，讓我現在有些心神不寧的，而我們的英語老師則是拿著我的試卷，給了我不應該屬於我的榮譽。


  「那麼大家翻開試卷的第一頁。」老師走到我的位置，講試卷還給我后，開始了今天的講課，而我眼睛看著黑板，心思卻是完全不在這裡的。


  「董仙那傢伙，不知道是不是還在為這件事情而煩惱呢？」看著試卷上她的筆記，讓我不自覺的想起她來，感覺，那個傢伙，好像在很多我需要她的時候，都給予過我幫助呢！但是，貌似他其實也不是很聰明呢！因為她的方法其實很多時候也不是特別的好。


  我渾渾噩噩的度過了下午的兩節課，之後則是點名，每周一的下午四點，都會在那個大教室點名，然後答到的同學就可以走了。是的，我又是最後一個，硬是拖到了最後，沒辦法，我們班沒有姓趙的，也沒有姓周的，我的名字是最後面的。當我滿不情願的離開教室的時候，已經是四點半了，每次點名前都會扯很多東西，這次也不例外。


  「已經放學了啊！」當我騎著自行車回家的時候，看著那個幼稚園，門口有著許許多多接孩子的媽媽們。這讓我想起了上次的事情，心裡很不是滋味，說不出來的憋屈。


  「啊，是叔叔。」


  「還真是你啊，安琪眼睛可真准，這都看到了。」


  「你……」當我準備騎著自行車離開的時候，一輛奧迪的車窗裡面探出一個小腦袋叫住了我，而坐在另外一邊的駕駛座上的男人，也是沖我笑了笑，看起來非常的和煦。但是，看著他，我真的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呵呵，不要臉色那麼差嘛，要不要一起出去喝一杯？」男子見我的表情不太好，微微一笑，很和善的說道「不過，我需要帶著安琪。」


  「行啊，那就喝一杯唄！」我將自行車隨便找了個位置鎖好，畢竟是共享單車，很方便。


  「去哪？」當我上了車，那個男子從後視鏡上面看著我問道。


  「隨便吧，你決定就好。」


  「叔叔，你之前說認識我爸爸，還說我爸爸是好人，你真的沒有騙我耶。」


  「呵呵，是吧，沒有騙你吧！」尷尬，非常的尷尬。因為要知道，這個男人或許是知道事情的真想的，也就是說，他是知道我是這孩子的父親的，我這樣的人渣，有什麼資格說是好人的。


  「那今天就繼續帶你去爸爸的公司玩去。」男子捏了捏安琪的小鼻子，笑著說道。


  「嗯，好的。」


  「……」看著這一幕的我，真的是無比的心焦，我有一眾人打人的衝動，但是……眼前的這個男子，他的所作所為，是故意的嗎？說到底，這個男人和劉亦馨的關係到底是怎樣的？他有沒有可能是劉亦馨請來演戲的？這樣的可能性是我需要考慮到的。


  當我搭著他的車，來到他的公司，我之前的疑慮也就取消掉了，這個傢伙，絕對不是托，車有人幫他停，進到寫字樓裡面之後，也是別人看到他就立馬打招呼，這樣子，真的完完全全一副人生贏家的樣子。


  在我們搭乘電梯到達二十九層的時候，他對著前台的以為妹子說道「哎，小麗啊，你先照顧一下安琪，我跟這位談點東西。你讓小王拿幾瓶我的典藏來我辦公室，記得讓他拿點小菜。」然後說著，將安琪送到那個女人手裡，並摸了摸安琪的腦袋「去，跟這個姐姐玩一會，我跟你叔叔談點事情。」


  「好的，你們去吧！」非常的乖巧，和跟我在一起的時候一樣，安琪表現的非常乖巧。


  「隨意點坐。」我跟著他來到一間辦公室，辦公室並不是很大，除了一套沙發和茶几，也就是一個辦公桌，上面擺放著很多文件，以及一台台式電腦，機箱是擱在桌子上的，看樣子，應該是一台發燒機，屏幕也很大。


  「那麼說吧，我們應該談點什麼？」坐到沙發上的我，有些窘迫，對面是西裝革履的，而我呢？穿著一件還像樣的外套，配著運動褲和籃球鞋，在這樣的公司裡面，從剛開始進來，我自己都覺得不舒服。於是，我自己尋找著話題，不然，這樣呆著的我很不適應。


  「額，的確，那我就先自我介紹一下吧！我叫周迎光，如你所見，是這家公司的老闆。」雖然這就是事實，雖然他的語氣非常的溫和，但是話卻是讓我感到非常的不舒服，不是因為他語氣的緣故，而是因為我們之間的關係的緣故。


  「您好周總，我叫游耀，一名不入流大學的大一學生。」


  「呵呵，感覺你有些拘謹。雖然我的確是這家公司的老闆，但是，這家公司當初成立的時候，起始資金全都是我爸出的，前期運營的時候，家裡人也是幫了我不少。」


  「說這些話，是為了讓我心裡好受一點嗎？」


  「只要你心裡好受一點，你願意怎麼想就怎麼想吧！」


  「哼哼，還……」


  「周總，您的酒和下酒的一些小菜。」我剛想說「還真是會寬慰人的傢伙。」的時候，以為穿著職場套裝的妹子走了進來，端著盤子。


  「恩，放桌上。」隨著周迎光的吩咐，女子將盤子放下，在問了還有沒有什麼需要之後便離開了。


  「這還真的是奇葩的方式呢！」我看著盤子裡面的東西，一疊花生米，一疊皮蛋，一疊豌豆。本來如果平常和啤酒或者白酒，這是很正常的事情，但是，盤子裡面的酒，卻是一瓶ox，這樣的喝法不得不讓我咋舌。


  「嗨，喝酒吃菜，我從來不計較這些的。」看到酒的他似乎都變得豪爽了一些，拿著玻璃杯給我斟滿一杯遞了過來。


  「啊~」喝了一口之後，他發出了很舒服的一聲嘆息。


  「呵呵，我發現你這人挺有意思的哎。」我吃著皮蛋，剛喝了一口，他就來了這麼莫名其妙的一句。


  「什麼意思？」


  「就你對我的態度，我感覺挺有意思的，或者說聽出乎我預料的。」


  「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嗎？」他的話在我看來才是不對勁的，我怎麼就出乎你的預料了？


  「一般來說，一個男人，自己的女人，一個跟自己都有了孩子的女人，帶著孩子跟別的男人走了，這種情況，作為當事人的男人，肯定會氣瘋的，看到那個男人，肯定會上前一頓暴揍的。可是你卻表現的很平靜，像是在思考什麼意義。」他說話的語氣很歡脫，就像他本性是一個樂觀的人一樣。


  「說實話，我真的特別想發泄，想殺你的心肯定是有的。」我這話一出，他整個人都向後仰了一下。


  「但是，那樣沒有意義。你知道我跟劉亦馨的事情嗎？」我看著他。


  「不知道，她從來沒有跟我提起過。」他搖了搖頭。


  「事情是這樣的……」我大致的將事情跟他講了一下，他的臉色也是越來越不好，當然，最後，關於劉亦馨的復仇這一件事，我沒有說出來，只說到了我才知道自己其實是有女兒的。


  「哼哼，游同學，你知道你現在在我心裡算什麼嗎？」


  「人渣，我知道，你不用說出來。」我喝著酒，對於這個稱呼我已經不在意了。


  「不不不，不是人渣。的確的，你的所作所為真的非常的渣，如果你現在依舊保持著那種將女人當玩物的想法的話，相信我，你今天走不出這個公司。」他帶著微笑，我卻有理由相信，他或許真的可以做到。


  「但是，不管怎麼說，現在你能這麼冷靜，能夠想著挽回，這一點來看，你也算是浪子回頭了。」他說著，將杯子裡面的酒一口乾完，然後將杯子倒扣在盤子裡面「恩，滿足了。」


  「言歸正傳吧！其實，我來這裡，就只有兩個問題，如果你的回答讓我滿意的話，我真心祝福你們。」


  「第一個，你的問題就是，我是不是真心喜歡劉亦馨，對吧？」我話還沒說，他就將我心裡準備的問題說出來了。


  「是的。」我點了點頭。


  「你知道什麼是富二代嗎？」


  「哎？為什麼問這個？」我本以為他會怎麼回答，卻沒想到他居然這麼說。


  「你就回答我就好了，畢竟你要知道，我其實是完全沒有必要考慮你的感受的，你就當是考慮我的感受如何？」他看著我，沒有了以往的微笑，而是嚴肅了起來。


  「所謂的富二代，不就是老爹很有錢的那種嗎？」


  「是的，回答正確，老爹很有錢的那種，但是，老爹的錢又是怎麼來的呢？」


  「這你就要自己問你爸去了。」莫名其妙啊這個傢伙，怎麼突然就讓我摸不著頭腦了。


  「哼，我家，父親結婚非常早，母親是父親的初中同學，那個時候上初中的人還是不多的，母親不僅長得好看，而且人也是非常的溫柔，那個時候讀書都是挺遲的，所以初中畢業時，父親就可以結婚了，於是，兩人便經過種種之後，在一起了。很美好不是嗎？初中同學，然後畢業后結婚，如同小說裡面的情節一般。」


  「恩，的確。」我不知道他的思路，只能跟著他的話說。


  「但是，距離出現了，準確的說是，裂痕出現了，兩個人在我出生之後，漸漸的多了爭吵。母親開始責怪，責怪只是一個普通鄉村教師的父親，責怪他不能像其他同學那樣混的好。但是父親這個人是很頑固的，他覺得教書挺好的，所以儘管爭吵，卻依舊選擇留在鄉下教書。但是，母親不願意，母親希望能到外面的世界去創一番事業。於是，母親離開了家，本來只是打算出去闖一闖的，卻將結婚證都闖爛了。」說著他露出了苦笑「呵呵，愛情？家庭？孩子？說實話，因為母親的離開，我對這一切都產生了懷疑，同樣的，父親也變了。他變得只知道錢，在他看來，有錢就擁有一切，於是，經過這二十年的打拚……」他說著，敲了敲酒瓶「剛大學畢業兩年的我，像這樣的酒，對我來說已經算是日常了。」


  我沒有回話，因為我不知道該說些什麼，這傢伙的成長經歷還真的比我好不了多少啊！

  「然後，她出現了，呵呵，簡直不可思議。」談起劉亦馨的時候，他露出了會心的微笑。


  「說實話，一開始她來我公司應聘的時候，我是真的沒想到過，自己會用這樣一個高中畢業證都沒有的女人的。你說她來我公司能做什麼？洗廁所還是掃地？但是，我還是聘用了她，不是因為別的，就是因為她在婚姻狀況裡面填寫的是單親母親。看到那幾個字的時候，我一而再再而三的確定她的年齡，你敢相信嗎？一個十六歲多一點的女孩，居然是單親母親。」他就像是回憶著當時的情景一樣。


  「是說話，因為我母親的關係，我對女孩一般是提不起好感的，甚至一度我都開始懷疑自己會不會是個gay了。但是她的出現讓我否定了這一點。十六歲的她，每天在公司都表現的非常好，工作小心翼翼的，生活用度也是非常的節約，這一切，都是因為她的孩子，她身上背負的那份責任。這一點讓我非常感動。」他說著，都有些激動了。


  「所以，你就喜歡上她了？」


  「不不不，不會這麼簡單的，畢竟因為母親的關係，我不太相信女性，所以我一直想著，她一定會被生活壓垮，然後拋棄掉那個孩子的。雖然這樣的心理不好，但是當時的我真的是抱著這樣的心態的。但是，不知不覺，她在公司就半年了，期間幾次聚會都是帶著孩子過來的。不可思議，當時同事們都覺得不可思議，居然有這麼年輕青澀的媽媽。在她工作的時候，孩子似乎都是孩子的外婆帶著的。所以一開始，除了人事部的幾個人，大家都不是很清楚，或者說大家都不相信，她真的是一位母親。半年的時間，她堅持了下來，真的是非常的堅韌。為什麼她還不放棄？為什麼她還堅持著？這一切一定是壓力不夠。我這麼想著，開始加大她的工作量，並且給她穿小鞋子。」說著，他自己都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嘿嘿，現在想想，當時自己還是蠻神經質的。」


  看著他笑著的表情，我都有點想抽他了，這人就一心裡變態啊！

  「兩個月後，她選擇了辭職，你知道理由是什麼嗎？呵呵，不是因為太累，而是因為沒有太多的時間和孩子相處……真的，那個時候，我真的非常感動了，完完全全震撼到了，這是多麼偉大的母親。但是，我依舊沒有相信，沒有相信她的那一份母愛，於是我說了「跟我在一起吧！錢，放，車，這些你都可以隨意。不過孩子不得處理一下，我不……」那個時候我這句話還沒有說完，她就給了我一記大耳刮子說了一句「就算我餓死，也是看著我孩子吃飽了的樣子之後。」哇，你知道嗎？征服了，當時我覺得自己可以跪在她面前唱征服了。」


  「……」我看著他激動的，有些誇張的表情，無語了。不過，這樣也說明，當時，劉亦馨給了他很大的震撼，以至於讓他覺得，女人是可以相信的。


  「好吧！第一個問題，我明白了。」第一個問題，就此打住，我相信，如果他繼續講下去的話，肯定會是如何追劉亦馨之類的，那些我可不想聽到。


  「第二個問題，對安琪，你一定要……」


  「哼哼，當親女兒對吧？」這一次也是一樣的，他已然猜到了我想問什麼「因為我自己成長的經歷，所以我知道，對於孩子來說，沒有什麼比親人的愛更加重要的，我會比愛劉亦馨還要愛她，就算她不是我親生的。」


  「呼~我明白了。」我深深的嘆了一口氣，端起酒杯一口喝乾「那麼就這樣吧！我先回家了。」


  「等一下，這個。」我剛起身，他就從兜里掏出一張紅色的，明信片一樣的東西「我們五一的時候完婚，希望你到時候能來參加，當然，你要覺得不好，不來也沒關係的。」


  「額……嗯，反正還有時間，我考慮考慮。先說好，就算去，也是沒有份子錢的。」


  「嗨，錢多不是事兒。」在他輕快的話語里，我打開門，走了出去。


  「這樣一來，就可以了吧！」看著公司裡面形形色色的員工，再看看自己，就算想爭取也是不可能的，因為她已經是成熟的社會人士，而我不過是一個大一的幼稚學生而已。或許，放手，默默看著，就是這件事情，最為圓滿，最好的結局了吧！


  「就算是我，也有著自己的局限性啊！」走出公司，我默默的點上了一支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