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劉家村
日夜兼程過後,在某一天的清晨,隱華終於回到了劉家村,回到了那個她曾生活過的地方。
也許是清晨的濕氣太重,也許是晝夜趕路留下的汗水太多,隱華的衣服被浸得濕漉漉的,隱華的心也變得微妙起來,她曾幻想過,在這個地方,能碰到某箇舊人,願意跟自己敘敘舊,這樣,她也能找個理由停下自己疲憊的腳步,可惜,她來的太早了。
所以,隱華只能獨自一人,走過村頭,走過那條夾雜著泥土氣息的小道,來到了自己四歲前的家。
看到那間熟悉的小茅屋,隱華有種莫名的激動,因為這是她睡夢中才能見到的東西,而這間茅屋還能完好無損的保留到現在,一定是有人時常過來照料的緣故。
當年,隱華就是從這裡被接走的,被接走的時候,她還年幼,只單純地以為自己沒有離開家,只是搬到一個新家而已,直到現在,當她重新站到這裡的時候,她才恍然大悟,從離開這裡的那一刻起,她就沒有家了。
就這樣,隱華默默地站在茅屋前,靜止不動,直到從一旁傳來了「噠噠」的腳步聲。
所以,當劉大牛如往常一樣,為進京當官的先生打掃茅屋時,他就看到了這一幕,一個姿容俏麗的少女站在劉秀才的茅屋前,靜靜地發著呆。
眼前的少女雖看著年輕,但無論是長相還是氣度,都十分的出眾,這讓劉大牛不敢有絲毫的怠慢,於是,他上前兩步,想要打聲招呼。
誰知,就在他要開口的時候,隱華轉過頭來,對他報以了微笑,這一笑,燦若星辰,讓劉大牛的腦袋瞬間變成了空白,這一刻,縱有千言萬語,劉大牛也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
修鍊之人的記憶力都很好,所以,當隱華從劉大牛的臉上找到了幾分熟悉之色的時候,她試探性地喚了一聲:「大牛哥哥,是你嗎?」
這聲清脆的呼喚,如同喚醒過去的號角,將早已塵封的記憶吹出了新芽。
此時此刻,面對突然現出的隱華,劉大牛想說的有很多,然而,當他真正開口的時候,卻只冒出了一句乾巴巴的話:「隱華妹妹。」
這樣就足夠了,隱華默默地想著,對於如今的她來說,如果飽含著真誠,哪怕是一句簡陋的話,也足以撫慰她的心。
就這樣,二人相互寒暄之後,就進入了茅屋,一進茅屋,隱華就發現,屋中陳設一如往昔,地面也好,桌面也好,都打掃得很乾凈,看樣子,劉大牛對這裡很用心。
隱華對此十分感激,想到劉大牛如今有些清貧的生活,她決定為劉大牛做點什麼。
然而,當隱華取出事先準備的金銀、向劉大牛表示謝意的時候,劉大牛卻笑著推拒了,只聽他對隱華說道:「秀才先生說過,滴水之恩當以湧泉相報,當年,若不是你向先生求情,使我得了先生的憐憫,我哪有機會讀書識字,雖然現在,我不能如先生那樣,憑著一腔的學識,入朝為官,但替先生跟你守住這間茅屋還是可以做到的。」
聽到這句話,隱華一臉羞愧地收回了金銀,也許是作為修士活了太久了,對於這種不計回報的付出,她已經漸漸失掉了信心。
另一邊,見隱華將金銀收了回去,劉大牛鬆了一口去,然後笑著說道:「對了,隱華妹妹,這些年你不在,所以,許多事情,你可能不知道,先生在你被接走後的第二年,就中了狀元,現在在汴州城做官,聽村裡的人說,先生做的官還不小呢,聖上在汴州城給他賜了一座很大的府邸,凡是去過的人,回來之後就沒有不誇的,對了,你這次回來若是為了先生,還是直接到汴州城去吧。這裡你不用擔心,我會每天都來打掃的。」
聽到這些話,隱華點了點頭,她這一次的確是奔著那個人來的,在很久以前,小的都沒有板凳高的她,最喜歡待在那個人的懷裡,向他學寫字,看他侍弄花草,聽他講故事,然後,一邊撒著嬌,一邊喚一聲:「爹爹。」
有時,隱華也會想著,若是自己當年沒有被接走,而是一直待在那個人的身旁,也許會過上一種截然不同的生活。
想到這些,隱華的心中又是一陣莫名的刺痛,但當著劉大牛的面,她還是努力地剋制著自己的情緒。
之後,似乎是想到了什麼,隱華把收回去的金銀又掏了出來,遞給了劉大牛,然後在劉大牛的眉頭皺起前,對他說道:「這錢不是給你的,你幫我把它交給村長,讓村長為村裡的孩子們請一個好先生吧,我爹走了,總要再找一個先生來繼續教孩子們讀書。」
話說完,也不等劉大牛說什麼,隱華就用最快的速度遁走了,這樣做,不是因為近鄉情更怯,而是隱華心中明白,既然已經從這裡出發了,無論心中如何思念,她都回不到這裡了,這裡的泥土越乾淨,這裡的人越善良,她就要離這裡越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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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魔宗的一處懸崖上
一道小巧身影,正在岩石的縫隙間不停地借力,她的身上綁著一根粗繩,繩子的另一頭則被牢牢固定在懸崖上方的大樹上,這樣一來,她就可以安全地離開這處懸崖,並在之後,順利地離開天魔宗。
誰知,就在那道身影即將踩到地面的時候,綁在她身上的繩子突然斷了。
然後,更為奇怪的事情發生了,繩子斷了之後,她非但沒有下墜,反而被繩子拉著向上升去,幾乎在一瞬間,她費儘力氣才攀爬下去的懸崖峭壁,變成了她眼中不停跳躍的風景。
直到她被拉上了崖頂,直到視線定格在了她最害怕見到的那個人的身上,幾乎是下意識的,她捂住了自己的臉,心虛地認錯道:「爹,我錯了,千萬別打臉。」
只見,在另一邊,身材高大的天魔神君正舉著一根切斷的粗繩,一臉「和藹」地注視著被繩子另一頭綁著的天靈。
聽到自己女兒的話,他笑了,只是這笑容怎麼都透著種說不出來的詭異,只聽他說道:「在你的心裡,我是這麼不講理的爹嗎?」
聽到這句話,天靈迅速地回答道:「當然不是。」只是捂著臉的手絲毫不敢放下來。
「不是才怪,一對上你,我就不想講理。」天魔神君憤怒地吼道。
聽到這句話,天靈捂臉的手又不自覺地緊了緊。
見天靈這幅沒出息的模樣,天魔神君氣不打一處來,只見,他連話都懶得說,拉著手裡的繩子,就向懸崖邊的大樹上扔去。
繩子受到他的指引,繞著粗壯的樹榦轉了許多圈,隨著繩子繞的圈越多,天靈的身體也被拖向了大樹。
直到最後,天靈的身體被固定在大樹旁,動彈不得的時候,天魔神君才滿意地點了點頭,然後頭也不回地走了。
當他的身影徹底消失在天靈面前時,天靈聽到了這樣一句話:「老實待著,福老被我派出去辦事了,沒人救得了你。」
然後,整個天魔宗都聽見了一陣瘋狂的吼叫聲:「爹——我錯了——放我走——」
只是,所有人的臉上都是一副習以為常的樣子,實際上,的確沒有什麼好奇怪的,因為每隔幾天,都得來這麼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