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天塌了哥哥頂著

  「文文，是哥哥錯了。」 

  安旭終是吐出了這句窩在心頭五六年的道歉。 

  「想哭就哭出來吧，哥哥在呢，什麼都不怕，即使天塌了也會有哥哥幫你頂著。」將安文緊緊擁在懷裡，輕輕拍著她的背，安旭語調尤為溫柔。 

  這些年來，他很清楚安文受了多少罪。 

  飄零在外，孤苦伶仃，即使零花錢再多，物質條件再好，也安撫不了這個可憐的丫頭半分。 

  幼時那麼天真爛漫的孩子，如今竟漸漸習慣了縮在角落裡，漸漸習慣了走在黑暗裡……明明是個那麼討厭孤獨的孩子，卻還是把為數不多的朋友擋在了安全距離之外。 

  安旭經常會去偷偷看望安文，每每望著她坐在街邊快餐店打發時間的孤寂背影，胸口都是揪心的痛，私底下亦不知因此砸了家裡多少塊鏡子。 

  何以將唯一的妹妹逼至如此境地？ 

  每每念此，安旭便懊惱地無法面對自己。 

  惡意的揣測，骯髒的人心，齷齪的勾當……安文被包裹在她不知的罪惡中，行至今日這一步，他安旭也脫不了干係。 

  擁著安文，敏銳地感覺到她即使是在自己懷裡，也不敢肆意地哭泣，眼見著她已經習慣了委屈，習慣了壓抑自己，安旭便心疼的無法呼吸。 

  「文文，哥哥錯了，哥哥真的錯了，是哥哥不好，哥哥沒照顧好你……」 

  可安旭懷裡的安文此時的反應卻愈加反常起來，明明是已經崩潰到想要慟哭的狀態，卻輕顫著身子怎麼也不肯出聲，安旭不禁慌了神，鬆開懷抱，低頭看她，卻見她已經食指的關節處咬得鮮血直流…… 

  驚得抽了口涼氣，安旭伸手捏住了安文的小臉，將她緊咬的食指拔了出來。 

  「乖，咬哥哥的手，哥哥不嫌疼。」蹲在安文面前，勾著食指，安旭像哄孩子似的對她說。 

  淚水早已模糊了安文的雙眼，最後一絲理智也因哥哥的這句話而被抽離，至此，安文才將最軟弱的一面暴露給哥哥看，痛哭著就像個迷失在遊樂園裡的孩子。 

  那麼委屈，那麼迷茫，那麼彷徨。 

  「乖，哭吧，哭出來就好了……」 

  平日里的冷冽消失不見，眸底的柔軟簡直能化出水來，安旭輕輕地擦拭著安文臉上的淚痕，不時撫過她的背，為她順氣兒。 

  許久，方才徹底釋放，安文抽噎著漸漸收了聲。 

  大眼睛差一點哭成腫眼泡，淚跡令整個臉頰乾澀得發緊，安文習慣性地想去拿手背揉酸脹的眼睛，卻被安旭擋了下來。 

  「手上都是細菌，別往眼裡蹭。」 

  拿著紙巾輕輕拭去安文眼角及睫毛上點點晶瑩的淚珠，安旭輕聲說著，冷不防卻見她又委屈地抽了個嗝，還順道帶出來個小鼻涕泡。 

  安旭一愣，旋即輕笑出聲，捏了捏她的小臉，「我的小鼻涕蟲，哥哥以為你不見了呢，原來還在這裡！」 

  說罷，安旭拿著紙巾便想為她擦去，卻被安文一把奪了過去，只見她紅著小臉用紙巾蹭了蹭自己的鼻子。 

  好糗……安文心中懊惱。 

  她偷偷摸摸地瞅了安旭一眼，可卻並未在其眼中發現任何的嫌棄，反而瞧見那眸底含著濃濃的笑意，還有不加掩飾的寵溺。 

  "哥哥，你為什麼忽然對我這麼好？" 

  安文垂著眸，睫毛輕輕撲簌，她小心翼翼問了一句，軟軟糯糯的嗓音還殘餘幾分哭意。 

  聞言，表情微凝，但轉瞬間便釋然，安旭摸了摸她的頭，"因為……」 

  「你是我的妹妹。" 

  輕輕說著，語氣卻那麼的理所當然，安文聽得鼻頭又是一酸，她癟癟嘴巴，有些埋怨，"原來你還當我是妹妹呢……" 

  明明前些天看著他時，還是那麼遙不可及，安文連叫他聲哥哥都會膽戰心驚…… 

  怎會忽然間就變了呢？ 

  安文有些恍惚，若不是手指上的傷在火燒火燎的疼，她十有八九會以為面前的場景是夢境，是以說話時便帶了幾分憋屈。 

  而安文這份久違的小性子和小情緒不僅未讓安旭感到絲毫的不悅，反而很是驚喜。 

  "文文，是哥哥這些年來做的不好，哥哥認錯。" 

  低沉的嗓音，清清涼涼沁人心脾，安旭還以十多年前的方式哄她，"你想要什麼，哥哥給你買好不好？花裙子？項鏈？還是包包？" 

  常聽公司的女職員念叨"包治百病"，安旭一臉期待地望著安文，也不曉得這一定律在自己妹妹身上適不適用。 

  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安文撲進他懷裡，一把摟住了安旭的脖子，"哥哥嘴真笨，難怪一直打光棍！" 

  身子猛地一僵，嘴角的弧度卻愈發柔軟，安旭動作有些生澀地回應著，輕輕拍起她的背，稜角分明的臉龐此時意外的柔和溫潤。 

  很不爭氣，安文把頭埋在哥哥的頸窩裡又哭紅了鼻子。 

  曾經以為自己這輩子已無家無靠，註定會一生孤寂……不曾想，原來哥哥和媽媽還在原地等自己。 

  只是，她真的能無所顧忌地回頭嗎？真的能重投家人的懷抱嗎？ 

  安文不知道，不敢想，怕自己一但輕舉妄動，上天便會給個紅牌警告…… 

  所以，如此這般便好，難過無助的時候，有這樣一個溫暖的懷抱短暫依靠便好…… 

  除此之外，不沉溺，不貪戀，不奢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