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8-2 戒指

  8-2 戒指 

  成幼知這次一反常態沒有穿高跟鞋，她抱著金銀拍來放在卧室作為驚喜的油畫，腳上一雙樂福平地鞋，穿著一套居家的運動套裝，站在了辦公室門口。 

  小豪西裝革履站在前面，身後跟了一群人。他匆匆從她身邊走過，並沒有留意她，過後才一低頭，才後退兩步，吃驚地看著她。 

  小豪：「你怎麼會在這裡？」 

  成幼知用下巴指了指手裡捧著如寶貝一般的畫。 

  小豪點點頭，走過去輕聲提示道：「你的事看在小吉的份上我儘力了，不過他今天心情不是太好。「 

  成幼知：「看到畫會不會好一點。「 

  此時，辦公室的豪華大門打開，視線得定位一會才能落到巨大落地窗前的本城最大經銷商，身材黑瘦乾癟的老豪身上。 

  她邁開第一步的時候，沒有料到她的生活正建立在一個微小的行動上，甚至就在這個極短的時間內，快速而急劇的改變。她有充足的信心認為自己製造了一個大的縫隙，甚至把這個縫隙越做越大，自己有能力來拯救一切。她失策了，這隻能是一個妄想，改變人所在的最佳方式就是緩慢而循序漸進的，通過認真的改變每個微小日常瑣事的反應來實現的。 

  她默默地走進去，把畫放在桌上，畫是放在定製尺寸的保險箱內的。老豪看了看保險箱。 

  老豪：「這是什麼意思？「 

  成幼知：」這是畫，我想您是會喜歡的。作為您幫我忙的回報。「 

  老豪推開了保險箱，保險箱彈到了地上。 

  老豪：「我是問，這是什麼意思？」 

  保險箱擋住了一張報紙，上面的頭版頭條是彼得酒業被退貨，供應鏈欠款嚴重，陷入危機的新聞。她掃了一眼新聞，沒有回答，只是俯身撿起保險箱，又再次放在桌上。 

  老豪：「 你以為這件事，是一副畫能夠收場的嗎？我和彼得做了多年的生意，雖然算不上是朋友，但是我也沒有必要去耍他。就因為你跟小豪耍小聰明製造出來的誤會，現在鬧成了這步田地，我現在怎麼做都是錯的。「 

  成幼知還是沒有回答，也沒有辯解，只是悄悄地坐上了。她今天故意讓自己看上去像個弱者， 

  大概從她穿家居服來公司，平底鞋給經銷商送禮就能夠看出一二。老豪見她這副逆來順受的 

  模樣，做自己也坐了下來。 

  老豪：「 你要為你老公爭取權益的做法，我很欽佩。但是中國人不是這麼做事的。易經說過，人只要一動，會有四種可能性，就是吉，凶，悔，吝。從概率上來說，一動大的後果由四分之一是吉，其他的四分之三都是不好的。所以我們的老祖宗說，一動不如一靜，運氣不好的時候，任何的輕舉妄動，都可能找來更大的災禍。他現在是沒飯吃，沒權利，還是沒地位了，你的未雨綢繆做得過頭了，我看是。」 

  成幼知：「 沒有辦法，我的處境只能夠讓我把骰子丟得更高一些。沒有人喜歡拿信譽這樣豪賭，但如果你在工作中或生活中收到不合理的最後通碟，有時候你真正能做的就是把骰子丟高一點，看它會落在哪裡。命運知道我們是會越來越認命的動物，它會讓我們陷入一團混亂，把不合理的最後通碟帶到我們面前，強迫我們繼續前進，以便我們走上新的方向。」 

  老豪：「你收到了什麼最後通牒？？」 

  成幼知：「 紅色的月亮，您看見過嗎？」 

  老豪不理解地看著她，腰腰頭。 

  成幼知：「 我也沒見過，有時候覺得別人變壞了，好了，瘋了，不管清醒和瘋，都好，為了能夠讓我愛的人無憂，這是我的選擇，從愚里去，從笨里去。」 

  老豪看著她，搖搖頭，感到眼前的小孩確實是瘋了。 

  成幼知：「現在，我有一個補救的辦法，您願意不願意聽聽看？」 

  老豪從抽屜里拿出放大鏡，一隻手打開了保險箱。 

  成幼知：「我想跟您借一直印有您公司蓋章的空頭支票，我不會兌現它，借用貴公司的信譽使得彼得酒業度過難關。」 

  老豪覺得這話很好笑：「什麼難關，不都是你惹出來的禍事嗎？「 

  成幼知：「但是，最重要的是，能夠修復彼得酒業和貴公司的關係，風波平息，大家繼續合作掙錢，您也不至於上下兩難。「 

  她的話還沒有說完，老豪就從報紙地下，拿出一張早就蓋好公章的空白支票。事實上，她也 

  沒有能夠兵行險招這一步能夠拿到老豪的支票。看起來，是老豪早就有這種打算，她只不過 

  先提出來。 

  那麼接下來，她演了另外一場戲。她去商場直接買了一套最貴的套裝，把所有的供應商和彼 

  得都約在婦女會喝下午茶，這些男人們哪裡來過婦女會這種地方，層層疊疊都是迷你點心。 

  他們在這樣的環境是陌生的，所以這是成幼知的主場。她無一例外寒暄了一番，介紹了 

  公司的業績，遠景，都是極為普通不過的說服方法，連劉彼得自己都開始抖腳。到了一 

  大半的時間，她隨意地把一個文件夾放在了桌上，文件夾微微露出了一角，那一角剛好 

  是老豪的支票，上面清楚地顯示了公章的一大半。過後，她就去洗手間補妝了。 

  有供應商不經意瞟了一眼支票，立馬跟隔壁交頭接耳，過了不一會功夫，在座的供應商 

  也全都掌握了這條成幼知故意釋放出來的信息。當她再次出現時，劉彼得發現自己眼前 

  出現了錯覺，一眼是惡毒多計謀的女人，一眼是自帶光環的天使，這個女人不簡單。 

  所以此事最終莫名地達成了和解，大家原因給予時間，不集體跳票了。劉彼得的心頭大 

  石頭落了下來。當所有人離開之後，成幼知在門口看見了焦急走入的金銀，她好像知道 

  做錯了什麼事情一樣，轉動著自己手裡的戒指環，轉啊轉啊，好像這樣她能夠消除一點 

  她和金銀的間隙。 

  金銀手裡捧著厚厚的衛生紙：「你沒有送它去獸醫院嗎？「 

  成幼知：「送去了，也沒用。她已經奄奄一息了。「 

  金銀：「你總是這樣，自作主張，自以為是，你以為你能掌握這個世界的一切嗎？你以前 

  膽小無能，現在天天以為自己是神，證明自己很厲害，你再這樣刷存在感，是因 

  為你從小就缺少存在感。「 

  成幼知：「你的邏輯是對的，但是你對你老婆的起點錯了。你一開始就認定我還是從前那個膽小怯懦好被你操控的人，你一開始就認定我在刷存在感，你所有的指責都建立在我刷存在感這件事上。但是，你的老婆今天所做的一切都不是為了自己，將來你會明白的。」 

  金銀把裹著衛生紙的小鳥屍體放在了她的手上，沒有說任何的話，轉身離開，非常堅決。 

  他們的高聲對話，引起了服務員的駐足，成幼知毫不憐惜地把小鳥屍體放在了服務員的手上。 

  成幼知：「從笨里去，從愚里去，這是我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