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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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裡，劉隊站在咖啡館二樓，面前全是從一樓地上立起來的玻璃窗，視野極其開闊。其他的同事早早地在二樓的各個位置就位等待。他是始終帶著疑惑的，並不是一開始就有了結論，直到晚餐時他接到惠禮的電話報告，他果斷下達逮捕黃平富的指令。在等待之時，他的工作習慣是要在腦子裡面梳理一遍整個案件的脈絡，事實上非常簡單明了，【東方閃電】組織的經濟來源，可笑得很現實得很，任何污垢和瘋狂的存在都是滋生在金錢之上。老黃一方面掛著愛貓公益人士的名號，一方面是這個組織的外聯，銷售各種死貓活貓給市內餐館，冒充野味。初始階段，他們的資金是來自柯進德，後來當柯進德逃跑假死後，開闢新的來源。為了規避風險，存放貓的倉庫在郊外的廢棄村子里，而殺貓的地點則在復興工廠，所有的人力都是免費，由組織牢牢控制的工人提供，領導者有絕對的權威和控制力。可是，究竟誰是領導者？他的腦子裡面閃過在工廠面談的副廠長李地才的樣子。有一種直覺，他可以在第一時間就否定他，老者頭髮鬍子發白，也僅僅是倚老賣老，實際上他們還發現銷售的渠道有電商，老者從談吐思維是沒有這個意識的。組織幕後到底藏著誰？他現在在這個問題上確實沒有確切的結論，得等到黃富平落網，僅僅是第一步。接下來第二步就是控制復興工廠，看起來簡單，這兩步走完，案子也就輕而易舉解決。可是他覺得似乎不會那麼輕易，他看看窗外來來往往的人，暗色的天空之下，來來往往的人都是一個個獨立完整的世界，每個不同身高長相的人體複雜性極高，要想打開其中任何一個是多麼困難，一旦找到合適的路徑和方法，打開又是極其容易的。 

  他們幾乎沒有變化太多的姿勢和動作，到了凌晨，要保持對那個被遮蔽世界的知覺，劉隊得不斷提醒自己不要睡著不要睡著不要睡著。於是他打算下樓，走出咖啡館，去拐角隱蔽的地方抽根煙。外面的空氣也不比室內清爽多少，但總歸這麼六七個小時，算是換了個地方，他覺得腦子稍微清醒了點，拐角進去就是一條巷子，整整都是磚砌的牆，只有一扇木板門。木門打開來，一個男子提著黑色塑料袋往劉隊這個方向走來。巷子里太暗，這兩人在五米開外都沒有認出對方，此時劉隊身後又走過來一群嬉鬧的年輕人。男子離劉隊越來越近，他低著頭，劉隊正點燃煙，他瞥了一眼對面來的人，來的人遮著口罩，臉面全掩，兩人擦肩而過。當人與自己關注的人擦肩而過之後，有的人立即回頭，有的人過很久才回頭，有的人不回頭。黃富平沒有回頭，因為他認出劉隊，並且突然意識到十年前的某一次，他從自己的院子里抓住一隻貓，稀鬆平常地用鎚子敲了畜生的腦袋，然後洗凈去骨，放在微波爐加熱，肉在看不見的微波里一點點失去水分，失去鮮活，那個時候微波也射穿他的身體，他早就失去水分，失去做人的鮮活。所以他裝死一般，四肢麻木不回頭地走著。而劉隊是過了大概四十秒時間回頭的人，他在計算著逮捕的路線，距離，方案，一瞥那刻，他甚至還發了個簡訊，通知咖啡館的同事堵截。 

  黃富平提著袋子走過年輕人們，眼看兩三步的時間，他就要走出巷子，到小馬路可以逃跑的路線很多。而接到簡訊通知的同事已經一步堵在門口，老黃把黑色塑料袋扯開扔向警察們，滿滿都是發臭的貓骨頭，警察們也不是吃素的，對著障礙無所畏懼，只是用手輕輕一擺。老黃轉身抓住離自己最近的女孩，就在他用手幾乎要鉤住女孩脖子的那一刻，手指頭烏青發黑，又圓又短，指節的粗大使得他手的動作不靈敏。那一刻，從劉隊的方向扔出來一個磚頭，磚頭以直線的方式砸在黃富平的前額和右眼，只聽得：「哎喲喂！」 

  女孩照準他的肚子就是一踢腿，黃富平四腳朝天翻在地上，爬不起來也翻不過去。衝上來的警察們，最快速度制服他。劉隊繼續在原地抽了幾口煙，直接簡單爆烈，是他喜歡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