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7章 雪月曼舞
第十五卷——命格
【第297章-雪月曼舞】
過了很久，皓藍風才鬆了一口氣，輕輕地將手從魔柱上移開，魔柱這一次沒有再搖晃，裂痕也已經被修補好。
我長舒了一口氣，還好，只要魔柱還好好的，那麼魔界就不會消失。
我看到皓藍風轉身望著我時，眼眸里寫滿了疼痛。藍風是心疼我的，看到我的一頭白髮，他的心疼滿滿的裝在一雙藍眸里。
我虛弱地伸出手，朝向著皓藍風，想要抱一抱他，看看他在妖界的戰鬥中有沒有受傷。
皓藍風三步並做兩步走過來，將我攬在懷中，嘴唇在我臉頰上流連著，親吻著，這吻痕中滿是疼惜。
「對不起，雪兒，我還是來的太晚了，才讓你身受重傷……早知如此，我真應該和你一起來魔界。」
我輕輕的搖搖頭，笑著說道：「不，你來的正好，你看，魔界保住了呢。」
皓藍風的手指穿過我瑩白的髮絲，我感覺到他指尖的顫抖，知道他一定是在為我心疼，懷念我曾經如瀑的黑髮。
魔尊天月和紅傲也走過來，對皓藍風說道：「風神大人，這次真是謝謝你了，也對不住你，我沒有保護好雪兒……」
天月是愧疚的，也是心疼的，看到我這個樣子，他的臉上也是一片沉鬱。
皓藍風沒有理會天月的話，他將我橫抱起來，一隻手朝向空中，召喚出了風麒麟，然後輕輕的將我放在風麒麟的背上。我回頭對天月和紅傲說：「好好守護著魔界，我走了。」
我分明看到天月赤紅色的眸仁中閃爍著點點瑩光，這個守護了魔界千年的男子，他一定也很疲憊吧？……
我沖著他們淺笑一下，再也支持不住，緩緩地伏在了風麒麟的背上。風麒麟的脊背寬闊溫暖，讓我一瞬間有了一種回歸兒時的錯覺。
在這種錯覺中，我實在是太累了，漸漸沉睡了過去。
睡夢中，我彷彿還是年少時的模樣——那是小時候，我跟著姐妹們，還有靖真哥哥奔跑在家鄉幻雪城中，腳步輕巧，笑聲清朗。
這夢境讓我留戀，我多希望自己還是那個無憂無慮地奔跑著的小雪兒，那樣就不用面對這些悲慘和絕望的一切，不用擔負著天下，不用面對分別和失去。
……
不知道自己昏睡了多久，再醒來時，已經是人間的傍晚。
房屋裡有些昏暗，我摸索著坐起身來，輕聲喚著皓藍風，「藍風，我們現在在哪兒？」
皓藍風的腳步聲急促地在門外響起，他端著一碗水匆忙忙的走進來。看到我醒來的時候，他緊蹙的眉宇終於舒展了一些，將水遞到我面前。
「總算是醒來了，雪兒，你一定累壞了吧？來，快把水喝了。」
我的確是口渴了，再加上之前的脫力，接過水來一飲而盡，然後將碗放到一旁，問皓藍風這裡是什麼地方。
皓藍風說道：「這裡是碧水城的萬家醫館，因為異界王的殘害，很多人都逃到女媧神殿，所以，我就帶你在萬家醫館先休息一晚上，明日再做打算。」
說著，皓藍風揮手點起了燭火，火光映照，房間里明亮了一些。我看到皓藍風的面容多了一些憔悴，於是心疼的拉住藍風的手，用手撫摸著藍風俊逸無雙的臉龐。
「藍風，妖界的事情都處理好了吧？你也一定很累吧？還要照顧我……真是過意不去了。」
皓藍風笑著用手掌覆蓋著我的手，手心處頓時傳來了一陣溫暖。他輕刮著我的鼻尖，說道：「照顧我自己心愛的女人，有什麼累的？……妖界的事情，我已經安排妥當了，葉芊芊帶領著一眾小妖們抵抗異界大軍，我在妖山上重新加固了封印，便趕來魔界找你，應該是沒有問題了。」
他的目光再一次落在我的白髮上，惋惜並帶著歉疚的說道：「雪兒，剛才我為你療傷時，試圖用神力來恢復你的黑髮，可是，對不起……雪兒，你的神力受損太多，我沒能恢復你的頭髮，救不了。」
我心下瞭然，俏皮地將頭歪到一邊，笑著說道：「怎麼？恢復不了便作罷吧……難不成，你是嫌棄我變醜了？變老了，是不是？」
皓藍風又敲了敲我的腦袋，無奈地嘆道：「你這是說的什麼話？我怎麼會嫌棄你？雪兒，我是心疼你，愛惜你還來不及，所以覺得可惜……」
我用手掩住皓藍風的嘴唇，笑著說：「我明白，我都明白。藍風，你不用難過，一切都是天意，我也許合該遭此一劫。」
說完，我又將自己頭髮拉過一縷，和皓藍風的銀髮合在一起，打趣地說：「真好，現在我們倆都一樣了，連頭髮顏色都一模一樣了，不是嗎？你看，我們像不像人界的一個老頭兒，和一個老婆婆？」
皓藍風被我說的也笑起來，他伸手又重新攬我在懷中，說道：「還有心思開玩笑，你不難過就好，我就是怕你心裡不舒服。」
說著，皓藍風的神情漸漸變得凝重了一些，他想了一會兒，又道：「雪兒，有件事情我必須告訴你。你這次受傷，是異界王蓄意為之的。異界王沒有死，你殺死的，是他的分身。他故意引異界小兵兵分幾路，來分散我們眾人的力量，並且借消滅魔界的機會來傷害你。」
我愣了一下，繼而點點頭，說道：「他果然沒有死，我早就想到了。異界王，我絕對不會放過他。」
看我這樣堅決的樣子，皓藍風寵溺的揉了揉我的髮絲，說道：「好了，我們之後定還會和異界王有一場決戰的。為了這場戰鬥，你也要趕緊振作起來。雪兒，你再休息一會兒，好好養一養自己的身體。」
皓藍風將我抱在了床榻上，溫柔的用手輕拍著我，想讓我快點睡著。可是我的心裡卻是亂成了一團，此刻一點睡意也沒有。
我知道自己神力受損、失去美貌也許只是一個開始，對付異界王，遠比我們想象中更加艱難。如果我無視宿命的警示，一味和大家繼續並肩作戰，對抗異界王，我不知道，自己還會不會失去更多……
異界王為什麼要故意消耗我的神力？一定是因為他知道自己的命門在我的身上。他不能殺了我，可是卻痛恨我。
看來，我的確操控著異界王的生死，我生他便存，我死他便亡。如果我肯捨身取義，一定可以置異界王於死地的。
我已經失去過皓藍風一次了，我不想再眼睜睜地看著他被異界王殺害一次。可是明明，六界之首合力都無法戰勝異界王，那麼還有什麼辦法能夠消滅異界王呢？
我知道，也許和異界王同歸於盡，是我最後唯一能夠選擇的辦法了。
想到這裡，我忍不住偷偷睜開眼睛，看向皓藍風。他也太累了，此刻已經靠在床榻邊睡著了。他長長的睫毛在眼瞼下方投下一圈陰影，看起來俊朗極了。
我深愛的皓藍風，我怎麼捨得再讓你被異界王傷害呢？失去你的痛苦，只經歷一次就夠了。可是，如果我選擇了離去，你會怪我嗎？會覺得活下來也是一種煎熬嗎？……
心煩意亂，我不肯再躺在床榻上，於是悄悄起身，躡手躡腳地經過皓藍風身邊，走到了院子中。
萬家醫館里的這處院子，方正寬闊，打掃的很是乾淨。月光照在院落中，清白一片，很是好看。
我坐在院子前方的台階上，望著這如水的月光，心中百感交集。
我抬起頭，看到頭頂上空星辰如畫，星星點點，閃爍不定。這讓我不由得想起了和皓藍風在湖邊的那個夜晚，那晚藍風就是在這樣的星光下，讓我昏睡過去，然後去和異界王戰鬥，最後死在了異界王的手中，神行俱滅。
一想到那一幕，我的心就一陣顫動。如果沒有時光輪迴，如果我沒有去改寫宿命，這一刻，又會是什麼樣子呢？……
我的心裡煩躁不安，於是輕輕一抬手，施法降下落雪，想讓冰雪來安撫我煩躁的心情。如今重歸神位的我，召喚這天地間的冰雪，已經是輕而易舉。
晶瑩的雪花瞬間飄然而下，順著我的白髮落在我的手腕處，感受著冰涼的雪花融化在我的肌膚上，我覺得心中沉靜了很多。
「這麼好的雪景，你居然要一個人觀賞嗎？小雪兒，你也太自私了。」
我驚訝地回頭，只見皓藍風正笑盈盈的站在我身後。
我不好意思地笑著說：「藍風，我還以為你睡著了，就想出來走一走，你怎麼不去休息了？」
皓藍風坐到我身邊，溫柔地用手臂抱住我，說道：「休息時一伸手沒有觸到你，嚇了一跳，便出來找你，才看見你居然在院子里降雪觀景，真是好興緻。」
我心中有所觸動，忍不住對皓藍風說：「藍風，用我為你製成的『流風琴』，給我彈一首流風曲吧？我想在這星光下，在這雪景中，為你再跳一支舞，就像千年前的一模一樣。」
皓藍風眼神一動，似乎也懷念起，我們從前在神界的自在日子。
他輕輕抬袖，便召喚出了流光溢彩的「流風琴」，重新坐在台階上，十指一掃，在琴弦上撥動起來。
幽眇清婉的琴音瞬間響起，我緩緩移步至院中，在月光星輝的映照下，隨著雪花飄然起舞。
因為恢復了神女傾雪的記憶，所以我在跳舞的時候，看起來比之前又曼妙纖柔了許多。我的腳尖輕輕點地，雙手輪轉如花，腰肢輕柔扭轉，伴著皓藍風的琴聲，真是舉世無雙，相配絕佳。
皓藍風望著我的眼神中充滿了柔情，我迎著他的柔情，一邊轉換著舞步，一邊扭轉著身體，朝著他飄飛過來。
藍風的手指在琴弦上來回撥動著，而我的手指如同盛放的花朵，盈盈開放在他的眼前。
我緩緩伸展手指，捧住皓藍風的臉。純白的雪花將我們的身上覆蓋著淺淺的白，幾乎和我們的白髮都融為一體了，真是有趣。
我忍不住輕笑，低頭在皓藍風的唇間印上了一個淺淺的吻痕，並在唇齒流連之間問道：「你說，我們這樣，算不算一起白了頭呢？」
皓藍風停下彈奏，雙手摟著我的腰肢，將我環抱在懷中。他輕吻著我的面龐，柔聲說道：「等我們除掉了異界王，六界恢復了安寧之後，雪兒，我們就永遠地相守在一起，永遠都不再分離，好不好？」
我有些晃神，我能答應皓藍風嗎？除掉異界王之後，我們還能像現在這樣，彼此擁抱，彼此親吻嗎？
我望著皓藍風那雙讓我沉醉的眸子，那淡淡的藍色將我的心深深的沉下去。我不顧一切的點點頭，然後緊緊的回抱住皓藍風。
不管了，管他明天會如何？我只要這一刻踏踏實實地和皓藍風相擁，感受著彼此的愛意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