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章 終究一別
第十卷-冰封
【第200章-終究一別】
商議好這些以後，我們決定不再耽擱，當下就離開了女媧神殿，去往人界的清靈城。
靖真哥哥拔出了飛仙劍，以手指劃過劍刃，口中念著御劍術的口訣：「御劍在手，御道在心，靖真之心，天下安平，飛仙指路，直往清靈。」
飛仙劍彷彿能聽得懂靖真的話，劍鋒直直指向南方，那裡正是清靈城的方向。
靖真鬆開了手，將飛仙劍拋了出去，然後他飛身躍上空中，雙腳踩穩劍身，飛仙劍如同飛雲一般，載著他在空中飛行。
我和杜幻兒也依照他剛才的御劍術，召喚出各自的法器，準備前往清靈城。幻兒聰慧靈巧，又是仙界的上仙不多時，也踏上了手中的法器飛向空中。
此時皓藍風揮一揮手，向遠處將坐騎風麒麟召喚了出來，他縱身躍上了風麒麟的背部，並且邀請小紅和萬吟杉一起坐上風麒麟。
杜小紅會心一笑，明白了皓藍風的好意。雖然小紅妹妹能夠御劍飛行，可是萬吟杉畢竟是凡夫俗子，他們兩還是乘坐風麒麟的好。
如今，我成魔之後的法力已經大大提升，御劍不會有一點吃力了，於是，我便獨自召喚出了冰雪劍，踏著冰雪劍飛上空中。
我們大家已經很久沒有這樣一起出行過了，一路上相談甚歡，暢想未來，言語之間，滿是溫情。
皓藍風和靖真哥哥也是難得不再針鋒相對，較為和睦相處，這讓我大感欣慰。想起之前他們剛認識時的吵吵鬧鬧，又覺得頗有些意思。
正行著，我卻覺得在空中御劍和飛行時，眼前的雲霧越來越濃，模模糊糊地令人睜不開眼睛。
起初，我們只以為是到了雲層密集的地方，可是漸漸地，我發覺了不對勁，因為之前御劍時從未見過這般景象。
「你們看，這些雲霧太多了，像是天空中有了什麼異變，好生奇怪……」
皓藍風似乎也發現了什麼，他皺著眉頭說道：「這雲霧蹊蹺，大家看下面，剛才還能看得到下面的城池山川，可是現在只剩下茫茫雲霧。」
我們這麼一說，靖真也神情嚴肅了起來，湊過來說道：「大家靠攏過來，千萬要小心這雲霧。」
沒等靖真哥哥說完，雲霧頃刻間遮蓋了我們的視線。我只覺得眼前白茫茫一片，分不清方向，更看不到他們的身影。
極度的慌亂中，我焦急地喊道：「藍風，靖真哥哥，你們在哪兒呢？……」
可是這雲霧不止阻斷了視線，還阻斷了聲音，我感覺我的喊聲回蕩在自己的耳邊，根本傳不出去。
這是怎麼了？我難道又獨自進入了什麼幻鏡？就在我困惑之時，女媧娘娘的聲音突然從四周傳了過來：
「杜雪兒，時間到了，你要離開了，去接受你宿命的懲戒吧。」
我四面尋找著，卻根本看不到女媧娘娘究竟在哪裡，「不……女媧娘娘，雪兒還想陪大家再走一段路程，人生苦短，我不願就這樣離開。女媧娘娘，您在哪兒啊？我求求您……」
「雪兒，你不必找了，記住我說過的話，你是女媧後人，做過的事就要自己勇敢地承擔。如果天下生靈都可以不計後果的挑戰宿命，那麼這六界就亂了，失去秩序，就意味著大災難將要到來，明白嗎？」女媧娘娘的聲音依舊充滿了慈愛。
我終於明白，我從選擇接受懲戒的那一刻，就明白這一天早晚會到來，只是沒想到，上天給我的時間這麼短。
我還沒有和皓藍風道別，還沒有和靖真哥哥他們解釋原因，我好捨不得他們……還有剛剛我們還在有說有笑，這麼突然，我就要離開了。
女媧娘娘說道：「我可以允許你用傳音術和他們道別，雪兒，你看你腳邊，有一朵泛彩的雲朵，道別之後，你只要站上這雲朵，它會帶你到極寒之地的。孩子，世間苦多，不要去怨恨什麼。」
我點點頭，知道女媧娘娘不希望我心存怨氣，我又有什麼好怨的呢？這一切，都是我自己的選擇。
雲霧好像略微消散了一些，我使出了冰雪術，讓飛揚的冰雪帶著我的話音飛了出去。
「藍風、靖真哥哥、小紅、幻兒，還有萬吟杉。對不起，我要走了。藍風，我欠你太多了，答應了要和你永不分離的，可是……別恨我，當初女媧娘娘要我選擇懲戒，其中一個，是要你戰死異界。我不能讓你為了我而喪命，所以，我選擇了一個人去往極寒之地。這是天意，我沒有辦法。」
我能召喚出的冰雪越來越少，我知道這是上天在提醒我，必須要走了，於是再一次努力施放出靈力，將我最想說的話帶給皓藍風。
「藍風，等我，總有一天，我一定會回來的，永遠在身邊守著你。」
重重雲霧之後，並聽不到大家的回應，想必是女媧娘娘故意這麼做的，好讓我當斷則斷，不必不舍。
踏上彩雲，我在雲霧中轉變了方向。當彩雲帶著我離開之際，我看到雲霧漸漸散開，我幾乎快要看到他們的身影了。
可是這時彩雲卻越來越快，越來越遠，我回頭留戀不舍地望著皓藍風還有靖真哥哥他們，從眼中落下一滴眼淚，隨著風飄散過去，消失在雲海中。
我蜷縮在彩雲中，抱著雙膝，將頭埋在膝頭上，腦海中反覆出現著和藍風他們在一起的點點滴滴。
剛才雲霧阻絕，我沒有聽到皓藍風的回答，可是我知道他一定很傷心，也許會生我的氣，氣我為什麼非要解除魔界的封印，害得我們無法在一起。
我也想不通啊，明明心中戀戀不捨的是藍風，可是每當遇到大義面前，我還是一次又一次的捨棄了他。
呵，杜雪兒，你不愧是神女傾雪的轉世，歸根結底，你還是無法放下這六界蒼生，無法放下被禁錮了千年的魔界。
我在心裡自嘲般地想著，可是慶幸啊，我意外成了魔，擁有著不死不滅的壽命。藍風，總有一天我會回來。
……
不知道過了多久，我覺得彩雲輕輕晃動了一下，然後開始下落。我抬起頭，看到下面雪白一片的極寒之地。
從前來這裡養傷時，還有皓藍風和靖真哥哥的陪伴，可這一次，卻只剩下我一個人了。
彩雲落地，我從上面走下來。一踏入極寒之地，我就覺得一股徹骨寒冷的氣息撲面而來，全然不同於我的冰雪宮殿，這兒是真的寒冷，冰涼於心。
我不禁裹緊了身上的衣裙，運行了一下體內的靈。由於我長期修習水系法術，所以這寒冷我很快就適應了，覺得不再徹骨冰寒。
這極寒之地白茫茫一片，屬於六界之外的異界，與世人隔絕，除了冰山和冰湖以外，別無其它。
也不知道那兩隻可愛的雪貂——梅梅和花花去了哪兒？如果她們在，也許會有趣一些。
可是此刻只有我自己，我四處看著，走著，心中只覺得鬱悶萬分。
這感覺，就好像是有人緊緊扼住了我的咽喉，讓我無法呼吸。我知道，我想藍風了，想念和他在一起的日子。
我不確定，如果時光倒流，我還會不會做當初的選擇？可是我很確定，思念的滋味，像一把刀子，一下一下，狠狠地划著我的心，痛苦極了。
還有靖真哥哥、幻兒和小紅，他們是我在世間最親近的親人，無論什麼時候，讓我想起來就覺得心頭一暖的人。
可是，現在他們都不在我身邊了，孤獨的感覺讓我害怕。我從來不知道，原來一個人孤獨太久了，是很有可能被孤獨殺死的，因為這滋味，太讓人窒息了。
我坐在冰湖旁，用手指輕輕掠過湖水。這清透的湖水如同三九天的冰塊一般，刺骨的涼。
可是這涼氣卻讓我覺得很舒服，好像一些悲傷能夠被這冰冷的湖水凍結一樣。鋪天蓋地的思念，讓我覺得無處可逃。
我依戀著那些回憶，可同時又抗拒著那些回憶。因為那回憶在讓我貪戀的同時，又提醒著我，我見不到皓藍風了，見不到他們任何人了。
我不知道自己會在這裡呆多久，十年？五十年？或是一百年？一千年？
我突然覺得天旋地轉，頭痛欲裂，渾身像是被思念的鞭子狠狠鞭打一般，只覺得傷痕纍纍。
我怕極了，我不知道該怎樣躲避這席捲而來的思念。於是我縱身跳下冰湖，刺骨的湖水迅速將我包裹起來。在這冰冷中，我逐漸靜下了心神，覺得身心寧靜了許多。
閉上眼睛，我恍惚間看到了千年前的過去，皓藍風為了救我，成了一頭白髮。他白髮俊逸的樣子，讓我動容……
我不禁幻想著，如果我們是人間的一對普通夫妻該有多好呀？我們就能一起白頭，一起生老病死，享受著人世間最平凡的快樂，不用擔心著宿命的懲戒，不用擔心分離。
隨著我心神的寧靜，我在幻想著和皓藍風白頭到老的同時，緩緩沉入湖底。我渾身逐漸凝結，被湖水冰封起來。
這冰湖的水，如同千年萬年的時光，包裹著我，陪我一起沉睡過去。沒有過去，也沒有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