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夜行之鬼
第二卷--愛恨
【第39章-夜行之鬼】
我的淚水一下子湧出了眼眶，急忙走上去搖晃著他的胳膊，「靖真哥哥！靖真哥哥！」
他不耐煩地掙開了我，又忽然間想起了什麼一般，緊緊拽住我，神色十分激動，「靖真，你認識靖真？！」
我仔細看夜行鬼的臉，他和靖真還是有不同之處的，眉眼雖然極為相似，但是，他的面部輪廓更剛硬一些，且多了些戾氣。
如果說靖真面冠如玉，而他則更像瞬間燃爆的火石。
見他與靖真如此相似，我十分好奇，甚至都忘了來意，徑自走到他的面前，「你是誰？怎麼會知道我的靖真哥哥？」
那夜行鬼眼神亮亮的，似乎陷入了回憶，他忽然笑了，「靖真是我親弟弟，我怎會不知？」
我想起娘親之前說的，靖真還有一個親哥哥自小失散了，於是恍然大悟道：「你是靖真的大哥靖易？娘親找了你好久呢！」
靖易退了一步，與我保持了二尺距離，滿臉警惕地看著我，「你娘親找我做什麼？！」
我想起娘親之前的敘述，看著他的眼睛，緩緩說：「我是幻雪城的杜雪兒，當年靖鴛伯伯遇害……」
然而我還未說完，便被靖易不耐煩地打斷，他似乎憤怒至極，「不要跟我提這件事情！要不是語紛塵和杜芷痕那兩個狼心狗肺之人臨陣脫逃，我爹娘又怎會死？」
怎麼能這麼說我爹爹和娘親呢？他們也是有苦衷的啊……我急忙開口反駁靖易，「他們是為了保護孩子，才不得已離開的……」
然而靖易狠狠地斥責我，目光里充滿了恨意，「他們的孩子是命，我的爹娘呢！說好一起守護幻雪城呢！就如此背信棄義嗎！？」
他的指責我真的無可反駁，可是憐子之心，人皆有之啊……這又何嘗不是娘親和爹爹的無奈之舉呢？
靖易忽然走近，臉龐近在咫尺，他居高臨下的狠狠瞪著我，陰冷的目光使我心底生出了恐懼，突然大聲冷笑了起來。
「哈哈，你是杜家的孩子……爹娘，孩兒這就給你們報仇，他日，我必然會把杜家所有狼心狗肺之人送到烈焰地獄！來祭奠你們的亡靈！」
我在他的目光里讀出了殺意，是那種趕盡殺絕的狠毒之意。
忽的一陣陰風吹起，帶著鬼氣的靖易轉瞬向我襲來，手指直直地指向我的胸口，「看我玄異指！」
我急忙側身閃開，掌間本能地施起法術，然而卻因為之前受過重傷，靈力聚到了胸口，便是怎麼也施展不出來了，連連後退了幾步。
靖易見我這般虛弱的模樣，哈哈大笑道：「看來語紛塵的女兒，也不過就這點能耐！」
下一刻，我感到背後發涼，頭頂一沉，扭頭望去，靖易已經將黑霧從身後侵入了我的體內，隨後，一種麻木無力感從頭頂侵蝕到四肢百骸。
我咬著嘴唇，努力想抬手施展自保的法術，卻完全提不起靈力，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被鬼氣侵蝕，那黑霧逐漸攀上了手臂。
若是換作平時，我對付靖易應是綽綽有餘的，如今我卻重傷未愈，任由他宰割，這一切都是天意嚒……
靖易冷笑一聲，「不要掙扎了，我流落鬼界多年，只為了報仇的這一日！只要能讓語紛塵痛苦，我會不惜一切代價的！
「你……究竟想怎麼樣？」
靖易狠狠地推了我一把，面容看起來格外猙獰，「我不會吸食你精氣，讓你痛快死去的。」
他或許比紅傲還要殘忍吧，紅傲當初害得我們家破人亡，他會怎樣待我呢？趕盡殺絕嗎？
靖易的笑意里陰森森的，「杜雪兒，嘗試過烈焰地獄的滋味嚒？地獄之鬼是無法轉生的，我要把你帶到那裡，讓你永生永世承受著烈焰的折磨，讓你被惡鬼們欺凌。」
不……不要！……
「你們杜家欠我爹娘的，我都要一併奉還給你！」
我拚命想要掙扎，然而中了鬼氣之後，身體就不由自主地受他控制，內心是深深的絕望。
忽然間聽到一聲：「想要帶走我的雪兒，可經過了本王的同意？」
我抬頭望去，集市的盡頭，一個藍衣男子負手背立，藍袍如湖水般，映著飄然的銀髮，顯現出宛若上古之神的氣質。
只見他回過頭來，語氣淡然，「小雪兒，莫怕，區區夜行鬼而已。」
是皓藍風！我心頭一暖，他總是在我最狼狽的時候從天而降，救我於水火之中。風妖大人，你來得太及時啦！
只見皓藍風喚出一個珠子，那珠子閃著幽藍色光，他朝著珠子誦咒后低喝一聲：「風之狂暴！」隨後揮手直直地襲向靖易。
靖易再次使出那招玄異指，召喚出了一些黑霧，比剛才對付我時要多了許多，看來他也是知曉皓藍風法術高強的。
只見藍色的勁風從遠處刮來，瞬間化為利刃般直戳向靖易，頓時黑霧便散得無影無蹤，這風真是好大的殺傷力！
更令人意想不到的是，這股勁風竟能形成一個法陣，將靖易團團圍困在中央，掙脫不得。他的面容在法陣中逐漸扭曲，帶著仇恨和不甘。
我大吃一驚，「風妖大人，鬼是沒有軀殼的，你們妖界的法術……也可以對付鬼嗎?」
皓藍風走到我身旁，摸摸我的頭，「誰說本王的法術不能對付鬼了？鬼王都讓我三分，區區夜行鬼也敢造次？」
黑霧全然散去后，我體內的鬼氣也消失不見了。
皓藍風無奈的看著我，「笨蛋，以後不要獨自出來了，若不是本王見你夜深未歸，便出來尋找，今天便危險了。以後去哪叫上我，保護你安全。」
我不禁吐了吐舌頭，點點頭，手指著靖易問：「他該怎麼處理？」
皓藍風凜冽的目光掃過靖易，淡淡道：「送入烈焰地獄。」
我有些猶豫，拉了拉皓藍風的翩然衣袖，「一定要送他入烈焰地獄嗎？他是靖真的哥哥……靖易唉。」
皓藍風挑眉反問我，「不然呢？任他繼續留在人間害人？」
其實我的內心很矛盾，想必靖真也是很想念他哥哥的，一旦把他送入了烈焰地獄，只恐怕靖真和我之間的心結便再難以解開了。
皓藍風瞥了我一眼，解釋道：「所謂夜行鬼，是因為他們生前帶著極大怨恨，死後不願轉世輪迴，才成了夜行鬼，靠吸食凡人的精氣來進行修鍊，維持人形。」
聽了之後，我心中震驚不已，「所以我們把靖易留在人間，只會害死更多的人？」
無所不知，無所不能，果然是妖界之王啊……
「真的……沒有辦法了嚒？」
皓藍風又加重了對靖易施法的力度，冷聲道：「沒有！」
我嘆了口氣，也許這樣是最好的，便朝皓藍風點點頭，「那好吧，我相信你的決定是對的！」
這樣看來，的確應該送入烈焰地獄了。我走到靖易面前，他的眸光里儘是恨意，「成王敗寇，要殺要刮悉聽尊便！」
看靖易的這種眼神，當初應該受了很多苦吧？我輕聲和他說：「我隨靖真叫你一聲哥哥吧，對於我們杜家欠你的，真的很抱歉，很遺憾當初爹娘沒有找到你。放下過去吧，不要再傷害無辜的人了，這樣只會帶來更多亡靈的。」
靖易面目猙獰，聲嘶力竭地朝我大吼：「放下過去？休想！只要我靖易在世間一天，便要讓你們杜家血債血償，讓六界中所有生靈都為我爹娘陪葬……哈哈哈哈……」隨後他便進入了癲狂的狀態。
沒想到一個人心中的執念竟可以這麼深，帶著可怕的毀滅性力量。就讓鬼界的烈焰地獄，終結這一切吧……
……
然而我們剛想帶著靖易去鬼界，忽然間一個身著銀色仙袍男子翩然降臨在了我們眼前，手中的飛仙劍閃著熠熠光輝，破開了皓藍風的法術。
這不正是我絕世無雙的靖真哥哥嗎？靖真哥哥出現了，他來找我了！
我急忙衝上去，想確定這是不是真的，直到抓到他的衣袖，才想起跟他解釋：「靖真哥哥，當初爹娘是因為孩子尚在襁褓，才不得已先離開的，他們以為紅傲要找的是娘親，卻沒想到會連累了靖鴛伯父……」
靖真打斷了我的話，語氣里充滿了溫柔，「雪兒，不用解釋了，我的爹娘說這一切都是命，我也釋懷了。你身上的傷……有沒有事？」
我微微顫抖，被這突如其來的寬恕驚到了，「靖真哥哥，你原諒雪兒了嗎？」
我本以為自己要說好多話，靖真哥哥才會再次理我，沒想到他就這麼乾脆地原諒我了。這世間，又有誰會比他更善良寬容呢？
靖真的眉眼彎了彎，露出了溫柔的笑意，「是啊，在我心裡，你始終是我的好妹妹雪兒啊……至於爹和娘，靖真希望自己能夠來世盡孝，不要再讓他們受苦吧。」
我的眼眶忽然濕潤了，「嗯，靖真哥哥，若有來世，雪兒定陪你一同盡孝！」
然而我還未說完，便被靖易憤怒地打斷了，「靖真，莫被這妖女蠱惑！區區幾句情話，便能抵消了父母之仇嗎？！」
靖真轉頭望向了靖易，原本溫柔如水的眼眸似是被蒙上了一層薄霧，「哥……我們的仇人應該是魔女紅傲，雪兒她是無辜的！」
「無辜？她剛剛還要夥同妖王皓藍風，把哥哥送進烈焰地獄呢！你居然還在和她卿卿我我！」
看著靖真質疑的眼神，我急忙解釋道：「不是這樣的，靖易成為了夜行鬼，一直在靠吸食凡人的精氣修鍊，他若不入烈焰地獄，將來勢必要禍害人間的。」
靖易狠狠地瞪著我，怒吼道：「若不是語紛塵自私地逃跑，爹娘怎會慘死？我又怎會淪為夜行鬼？！」
看他這般兇狠模樣，似是要撲上來將我大卸八塊，我嚇的不由得一個瑟縮。
一旁的皓藍風突然擋在了我的身前，凌厲的目光直逼近靖易，「夠了，最自私的人其實是你！沒有人逼你成為夜行鬼，本王的耐心有限，送你去烈焰地獄以後再說吧。」
忽然間，靖真也擋在了靖易的面前，「皓藍風，靖易是我的親哥哥，我不能讓你們帶走他。」
皓藍風冷笑了一聲，「呵，不如你去問問他，剛才是如何對杜雪兒下狠手的？或許你會改變主意。」
「這件事交給我處理。」靖真說完，又轉而望向了我，「雪兒，你這麼對我哥哥，不也是一種傷害嗎？」
我聽了震驚不已，反駁道：「可是……他的存在會害死更多無辜的人啊……」
靖真忽然說道：「你的娘親又是否想過，我的爹娘是無辜的……」
忽然間我明白了，靖真也許從未聽信我的解釋，從他得知父母雙亡的那一刻開始，我們，便再也回不去了。
我們之間的關係就像一塊碎了的圓鏡，不管再怎麼修補，那些裂痕都依然存在，因為破鏡不能重圓。
我不知該說什麼，只能拉了拉皓藍風的衣袖，「風妖大人，我們放靖易走吧。」
皓藍風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腕，「放他走？讓他再去為禍人間嚒？你忘了，夜行鬼可以不斷吸食凡人的精元來進行修鍊，若是強大起來，便後患無窮了！」
我莫名心口疼得厲害，心如死水的看向靖真，「讓他走吧……」
皓藍風會意，於是解開了法術，靖易便踉踉蹌蹌地跑了出去，而靖真哥哥深深地看了我一眼，便前去追上了靖易。
他沒注意到皓藍風說靖易險些要了我的命，他也不再記得他說過不想失去我……他只記得靖易受傷了……
青梅竹馬之情到底有多重要呢？終究，不及血濃於水吧。
或許，他原本就是因為靖易才突然出現在這裡的。或許他原諒了我，只是我們之間，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