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子 下篇

  第一卷--尋憶 

  【引子】(下篇) 

  碧水城是人界的一座小城,但位置極為特殊,這裡是人、神、魔三界的交匯之處——神魔之井和女媧神殿都建在這裡。 

  所幸,除了數百年前神魔兩界的一戰,其他時候,這裡都一直安逸而祥和。 

  傾雪與藍風來到碧水城中凡人生活的村莊,只見這兒早已因天上的十日而焦灼,大地上熱浪滾滾,眾生苦不堪言,六界都深受其害。 

  「碧水城原本是人界最美好的家園,但是自從天上掛有十日以後,莊稼死亡,湖水乾涸,生靈越來越少,烈炎、灼熱、苦痛籠罩了整個城鎮……」 

  傾雪對藍風說到這些時,不禁蹙起了眉,心也跟著揪在了一起。 

  她是上古神女,天生就有著一種憐惜萬物、悲天憫人的胸懷,自然不能讓天災毀了這裡…… 

  神界為六界之首,自然不會受多大的影響,但是人界就不同了,人類平凡普通,力小勢微,有壽命的限制,哪裡能與神界之力相抵? 

  藍風望著她,溫柔一笑道:「傻傾雪,萬物相生相息,自有它的規律,凡人只是一輪迴,而我們卻是千年。我不願你自作主張,用自己的全部神力來換取大地的片刻溫涼。」 

  傾雪輕嘆一聲,搖了搖頭,試圖轉移這個話題,「藍風,第一次遇見你時,彈的那一曲《流風》可好聽了,如今能否再為傾雪彈奏一回?」 

  「只要你喜歡,我願意為你彈奏千遍……萬年。」 

  藍風的眸光里是無盡的溫柔,他一揮長袖,隨身珍藏的流風琴便飛到了眼前,於是懸風而坐,手指靈動的在琴弦上來回拂過。 

  空靈澄澈的琴聲瞬間傾瀉而出,彷彿把人帶入了天地一色的如夢幻境,烈日黯然,白雪翩飛,世間萬物彷彿都陶醉在了這空靈絕美的琴音里。 

  傾雪微微一笑,伴隨著他的琴音一躍翩躚,婆娑而舞,一襲白色身影輕盈得猶如漫天的雪花,靈動、飄逸而清雅,盡顯出上古神女遺世獨立,讓人傾倒的絕代風華。 

  這首曲子本不叫《流風》,是因傾雪曾用神木和冰蠶絲為藍風制了一把流風琴,才特意被他改取的名。 

  「死生契闊,與子成說。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於嗟闊兮,不我活兮。於嗟洵兮,不我信兮。」 

  …… 

  碧水城中,傾雪伴著藍風一曲《流風》的琴音,一邊盡情曼舞,一邊輕聲吟唱。 

  無盡的雪花從天穹深處飄落,她用優美的舞姿向碧水城的萬物致敬,然後微微揚起嘴角,勾勒出一道微笑的痕迹。 

  「極速冰封——釋!」 

  傾雪深吸了一口氣,忽然向專註撫琴的藍風施起了法術,就在那一瞬間,藍風被困於傾雪的冰陣之中,動彈不得。 

  他頓時明白了過來,眼眸中帶著焦急,一對藍瞳轉而變得通紅,想要解開這極速冰封之法,卻是無論如何也做不到! 

  「你竟然能將我冰封……當真是小瞧了你!傾雪你聽好了,我不許你妄自幻滅神力來拯救蒼生,這是命令!」 

  藍風的話語中帶著不可抗拒的力量,然而傾雪卻聽不進去。 

  「藍風,這次是你的疏忽呢……其實我早在跳舞時便施了極速冰封之法,若換作平時,哪能逃過你的眼睛……」 

  傾雪柔柔一笑,俏皮地說著,試圖向以往一樣討他的歡心,然而卻不知不覺間,被一層水霧模糊了眼帘。 

  「神神相戀,本就逃不過天譴,如果你我之間必定要有一神來接受宿命的懲戒,那麼寧願是我。哪怕神形俱滅,傾雪也是心甘情願的……」 

  「我怎會眼睜睜看著你神形俱滅!」藍風用盡全力試圖掙脫著冰封,一雙藍眸里滿是心疼和無奈。 

  他突然仰天冷笑道:「違背宿命?又如何?天若滅你,我必逆天而為!」 

  傾雪回眸,釋懷一笑,「神界有你相伴,傾雪此生足矣,而我,也該承受下這宿命的結局了。」 

  她欣慰地看著自己的戀人,「藍風你看——就連這場天上十日的災難,也註定了是由神女傾雪來終結呢。我去了,上天便不會為難你了。」 

  藍風心中一滯,就像墜入了萬劫不復的深淵,一口鮮血吐了出來,將流風琴重重摔於地上,卻還是破不了這冰封之陣,阻止不了接下來發生的事情。 

  她還是騙了他! 

  藍風小心翼翼的守護著他們之間的感情,就是希望能夠逃脫宿命的懲戒,永生永世和傾雪在一起,然而這些美好的希望,卻在一瞬間被她給扼殺了! 

  傾雪決絕的轉身而去,面對著天上的十隻烈陽,展開雙臂,吟唱了霜天雪舞之法,將自己化為這漫天雪花的其中之一。 

  「傾我神力,化雪而飛;祈願甘露,烈日消退;綠蔭又回,重塑碧水;神形俱滅,此生不悔。」 

  碧水城中突然靈力大盛,只見傾雪腳尖離地,穩穩地漂浮在空中,隨後邁著優雅的步伐,一步一點的降落在世界的角落。 

  她神色平靜,衣訣飄飄,仿若早已看破了生死輪迴,置身於六界之外,在靈力衝破軀殼的最後一剎那間,漸漸化身成無數飛舞著的瑩白雪花。 

  「傾雪——傾雪——」 

  藍風的喊聲響徹了碧水城,撕心裂肺,卻終究挽不回神女傾雪的神形俱滅。 

  隨後,神力散盡,冰封碎了,一襲藍色的身影破冰而出,驀地摟住了傾雪的身軀。 

  此時傾雪已經變得透明,神力和生命早已所剩無幾,她看著藍風,雖奄奄一息卻仍舊掙扎著:「藍風……我已對天起誓,要神形俱滅,你這樣違背天意,會和我墮入地獄的……」 

  藍風並不理會傾雪,不顧她掙扎,只是把自己全部的神力都傳輸給懷中的人兒,以保留住她所有的靈魂碎片。 

  碧水城中素雪茫茫,上古風神豪不吝嗇地施法著傾雪,原本如墨般的三千髮絲,在神力的衰弱下漸變雪白。 

  待一切結束之後,藍風溫柔一笑:「沒有你的天堂,何及有你的地獄……」 

  他只顧保存著傾雪僅有的靈魂碎片,毫不顧忌自己透支的身體,收集好所有的靈后,他長舒了一口氣,累倒在了原地。 

  「藍風……藍風……」傾雪殘存的神元想要喚他醒來,卻發現自己發不出聲,原來,她已經神形俱滅了。 

  世間有種美好的傳說,如果是真正相愛的兩個人,會因為對彼此的思念而互相吸引,就算是神形俱滅,他們的靈也會在千年之後有重組的機會,在大地的某處新生,等待自己愛的人去尋找。 

  「別了,藍風,千年之後,我們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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