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緣木求魚
我和凱瑟琳穿過傳送門，回到了小山村。作為回報，我倒是很想聽她聊一聊有關阿美尼亞的事。回來時天色已晚，我請她留下來吃個晚飯，她雖然再三推阻，但最後還是妥協了。
晚飯後，我拉她到我的小屋裡聊天。吃完飯時艾瑞克都沒有回來，大概他今天就不會回來了吧，正好我可以和她好好聊上一晚上。
「你昨天是怎麼想的，竟拉我去勸退火龍。要不是今天發生了這麼多奇怪的事，我還真不相信我能讓火龍離開。」今天真是讓我大開眼界了，不管是阿美尼亞人的生活，還是擁有神奇力量的神廟。
「我也就不瞞你了。其實我有時能預知未來。」她悄聲跟我說。
「預知未來？」我驚呼。
「噓——別讓別人知道。」她說得很神秘，我也不由得緊張起來。
「你快跟我講講這是怎麼一回事。」我也把聲音壓低。
「當初阿美尼亞王看了許多古籍，認為古人有方法解決人民的生活問題。不過古人也只喜歡研究魔法，有實質內容的古籍基本都只研究魔法，甚至只研究怎麼用魔法統治世界，所以許多古籍幾乎沒有參考價值。不過有本古籍中曾提到有三個神廟中記錄了古時的最高技術，阿美尼亞王決定試一試，就派人去查看各處的神廟。
「最先被研究透徹自然是在阿美尼亞的神廟。我們從中得知了空間魔法，期待它能給我們帶來什麼。但事與願違，能很好地控制空間魔法的人就沒有幾個，而且只是拿來傳送人就要耗費很大的體力和精力，傳送東西更是難上加難。所以，這個神廟並沒有給我們帶來什麼實質性的改變。後來，有一艘駛向托列姆的商船在海上遇到了暴風雨，船被海浪打翻，沉入了海底，船上的船員只有幾個幸免於難。他們漂流到了一個小島上，在島上他們發現了另一座神廟，找到了封印力量的寶劍。後來，我們發現他們的救援信號，去島上救他們時，他們把那把刀給了我們，我們也才知道，這世界上不僅有古籍上記載的座落在大陸上的神廟。據古籍記載，神廟到三座阿克列山脈交匯處的距離是一樣的，我們聽說托列姆和奧瑟都有過神廟，所以阿美尼亞王推斷海上也有三個神廟，到阿克列山脈交匯處的距離應該也是一樣的，於是阿美尼亞王就派了一支信得過的小隊先去托列姆找尋神廟。
「那把寶劍被帶回王宮后，並沒有發現有什麼不同之處。為了激勵這隻小隊，阿美尼亞王就把那把劍賜予了小隊的隊長。不過小隊被派出后，就再也沒有了音訊。阿美尼亞王就又派了一支小隊，讓我作為隊長，先去海上尋找神廟。由於藏著那把寶劍的神廟在阿克列山脈的延長線上，所以由此推測，其他神廟也在阿克列山脈的延長線上。果然不出所料，在托列姆和奧瑟交界的阿克列山脈延長線上，果然有座神廟。在那裡我們找到了封印魔法的魔杖。我發現用那個魔杖可以很輕鬆地使用空間魔法，所以，我沒有跟阿美尼亞王提起這事，那根魔杖至今還在我手裡。」她給我展示了她的手。可她的手上除了兩個戒指，實在沒什麼特別之處。「喏，這個戒指就是那個魔杖。」
我頓時覺得有點尷尬。這不是睜眼說瞎話嗎。不過回想起剛剛在另一座神廟發生得到事，我手裡的聖杯莫名其妙地變成了我額頭上的一個符號，大概也理解了她的心情。
「我們小隊順路去了托列姆。托列姆的神廟在沙漠里，我們準備了好久才敢進沙漠。那沙漠簡直就是地獄，沙漠里有好多砂龍，我們躲了他們很久才找到了神廟。托列姆的神廟記載的是與惡魔簽訂契約的方法，這個契約可以用來召喚惡魔。精神力強的人可以與強的惡魔簽訂契約，而精神力弱的人就會被惡魔反噬，這些都記載在那裡的石碑上。我們嘗試了一下，但深感那個召喚術的危險，也就沒有再過多地去想了。
「之後我們又順路去了趟沙漠里的綠洲城。本來是想在那裡好好休息一下，準備再回阿美尼亞，或者尋找其他神廟。不過，那個綠洲城治安很差，剛到那裡我其實就想走了，迫於水資源和食物都有些不足，才決定再那裡待上幾日。僅僅是幾日，我們就惹上了麻煩。那裡有個有錢人，可能是打聽到了些什麼，某天晚上帶了一大堆人來抓我們。只有我用空間魔法跑掉了，其他人統統都被抓了。我本想制定計劃再去救他們，可無奈他們很快就被殺了。而且不幸的是，惡魔召喚術被那群人審了去，他們想用惡魔為非作歹。可我也沒有那麼大本事阻止他們，想回神廟仔細看一看有沒有什麼辦法阻止他們。在神廟裡，我剛好碰到了托列姆的將軍，那個人看起來還是有些本事的。我和他過了幾招，覺得他能阻止綠洲城的那些人，就跟在他後面。我傳送上了他的沙船，跟著他一同到了綠洲城。我親眼見他衝進了惡魔堆里，和最強的惡魔簽訂了契約。從那時起，我產生了這樣的想法——說不定有的人就是能收服這些怪物。
「後來，我獨自一人回了阿美尼亞，只向阿美尼亞王彙報了惡魔召喚術和綠洲城的事。他也覺得這些事確實對建設阿美尼亞無益，也就沒再提這事。我也因此申請了假日，好好休息一段時間。這段時間裡，我剛好遇到了瑪爾斯，從那之後，我的生活就從只為阿美尼亞做事變成了為阿美尼亞和奧瑟的和平做事。」
我聽得起勁，催著她繼續講。
「關於其他神廟的事，其實那個托列姆的將軍跟我說，其實有7個神廟。可我們只知道有6個。另外兩個，阿美尼亞王又派了一隊人去。不過這隊人是從前線找的，都是些會魔法的人。據他們的報告，奧瑟神廟應該在的地方居然建了奧瑟的王宮，而神廟卻不見了蹤影。【零↑九△小↓說△網】而這群人是我比較討厭的人，因為他們做事從來不走腦子，只知道用武力去鎮壓。結果，他們用了大規模的毀滅性魔法把多米爾市砸穿了，也沒找到神廟在哪。後來，他們去奧瑟與阿美尼亞交界的阿克列山脈延長線處去找另一個海上的神廟。不過據說那片區域被一大圈的漩渦包圍著，有些不要命的使用空間魔法直接衝進去，結果都被彈了出來，落在漩渦里丟了性命。所以，神廟的事從此不了了之了。另外，那個第七個神廟至今沒有人發現，也成了一個謎團。」
「結果這些神廟都對阿美尼亞沒什麼幫助。聽艾瑞克他們說，阿美尼亞和奧瑟的戰爭中，阿美尼亞也沒佔到什麼便宜。這麼看的話，阿美尼亞王是不是很昏庸呢？」
「也不能這麼講，畢竟我們阿美尼亞實在是太落後了，也不知該如何發展才能追得上富饒的托列姆沿海地區。阿美尼亞王也算是想盡了辦法，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吧。」
「實際上，阿美尼亞的問題還是沒有解決。我這兩天想好好研究一下如何能讓作物在阿美尼亞能有一個可觀的收成。不過我還是想聽聽你和瑪爾斯的故事，說說看唄。」我拉著她的手。
「這有什麼好說的。你想你和艾瑞克還不是在這山村裡就成了，我們也差不多，沒什麼特別的。」她幹練的臉上竟多了些紅暈，這真是有意思。「他就是突然出現在我家門口，我把他收留了，結果就產生了感情……」
「這倒是和我跟艾瑞克有點像啊。真巧。」
「行了，時候不早了，瑪爾斯也該想我了，我趕緊回去了。」
「好。明天我再去阿美尼亞看一看，你明天有空嗎？」
「明天我還要準備我們婚禮的事，恐怕不能陪你去了。你自己一個人可要小心，阿美尼亞不是所有人都像我一樣看得開。」
「我會注意的。」
送走了凱瑟琳，我躺在床上，想著明天的事。阿美尼亞人的生活實在是太苦了，我若是能幫上忙一定要幫幫他們。不過這樣的話，圈裡的牛羊什麼的就沒辦法管了，乾脆都交給蘭處理吧，反正若是有需求就再去外面買。
農業的事還是要試一試才能知道，明天還是要帶些種子，找塊地種下，過些日子再去看一看情況如何。想到這裡，我也就不再想了，趕緊睡下，明天還有一堆事情要處理。
第二天早上，吃過早飯，我把家畜都交接給蘭，就收拾東西準備去阿美尼亞。
我心中呼喚著風龍，過了一會，空中打開了一個巨大的魔法陣，風龍從魔法陣中飛出，降落到地面上。我跳到它的背上，風龍就拍了拍翅膀，衝上了雲霄。
沒過一會，就來到了昨天的那個地方。風龍緩緩降落到地上，等他穩穩地落在地上，我從它背上跳了下來，這時圍過來一圈人，都是昨天被我疏散的人。
「姐姐，今天你也來啦！」昨天的那個小男孩跑了過來，拉著我的手。
我沖他笑了笑。
這裡還是一片廢墟，到處都是燒焦的牆頭，和一些已經看不出樣子的屍體。那些屍體有的已經被燒得看不出模樣，有的被血水完全染紅。牆邊還靠著許多受了傷的人，那些人一個個精神萎靡，彷彿失去了生活的希望。這一幕幕看得我心酸，看得我心痛。雖不是第一次看到這樣的場景，但我有些低落，悲痛的情緒在我的心頭蔓延。
我不想去恨，因為火龍的經歷也令人悲傷；我也不想痛，明明已經痛過那麼久，心卻還是飽受折磨。我緊緊攥著小男孩的手，拉著他，來到他家的廢墟前。他的母親似乎已經被埋葬了，可是房子終歸是塌了，他也沒有個安穩的住處。我的魔法雖不及艾瑞克，卻也能勉強還原那座小屋。這小屋確實很小，比起其他的房子，有一種說不出的壓抑感。
「你的爸爸呢？」我邊在地上畫著魔法陣，邊問他。
「聽媽媽說，我爸爸是戰場上的英雄。等戰爭結束了，他就會回來了。」
我停下了手。這種莫名的傷感最是折磨人。我不知該跟他說什麼，只是對著他苦笑。像這樣的阿美尼亞家庭應該不只他一家。現在看來，當初的戰爭顯然沒有什麼意義，不過徒增人民的痛苦罷了。我堅定地認為，阿美尼亞王是個糊塗的人。連人民最基本的生活需求都沒有滿足，還增加了這麼沉重的徭役。想要改變，顯然是要從最基本的改善農業開始做起，而阿美尼亞王卻寄希望於那些神廟。而且阿美尼亞王竟然在得知兩個神廟的時候仍堅持繼續打探神廟的事。顯然，他在治國方面，實在是沒有能力，遠不及瑪爾斯。
魔法陣沒一會就畫好了。我藉助水晶的力量，將想象中小屋的樣子逐漸構建起來，並用廢墟中的石頭搭起這個小屋。這魔法真是難用，小屋還沒搭建一半，我已經感覺有些頭暈，好想坐下來休息。可看著小男孩會發光的眼睛，我不忍心，咬緊牙關，堅持做完。終於，整個小屋被我用魔法構建出來。我累得癱倒在地上，看著小男孩的笑容，我會心地笑了笑。沒想到魔法也這麼困難，艾瑞克能使用大型魔法也真是不容易，等他回來一定好好待他。
許多人紛紛圍了過來，也想請我為他們重修房屋。我只能婉言拒絕，至少先推脫幾天，畢竟我已經體力不支，今天恐怕是再建不了第二座了。我緩緩站起來，領著小男孩進了屋。這屋子裡什麼都沒有，今天也不好住下。我勉強用剩餘的一點體力做出了傢具，不過簡陋無比，應該是沒什麼精力再精雕細琢了。
安頓好了小男孩，我就又找了戶有耕地的家庭，向他們借來耕地。由於火龍的緣故，耕地上的作物都被燒得一乾二淨。不過這倒是個好機會，雖說是天災人禍，但我也能趁此機會做些嘗試。
用魔法很快就種好了改良后的種子，就等一個月之後這些作物的收成了。
晚上，躺在床上，我想著今天的事。可能確實是我長期生活在這小山村裡，不懂得外面的世界，不知他們的快樂是什麼。至少阿美尼亞人仍堅毅地活在世上，我又有什麼理由不儘力去做呢？
第二天，我早早起了床，做好早飯，就立刻趕往阿美尼亞了。先去耕地看一看，澆一遍水。
這時，我看到遠處來了一幫人，來者不善。我趕緊回到街上，盯緊他們。這群人手裡都拿著刀，一到這裡就立刻搜刮人們的食物和財寶。
「你們還是不是人？這裡都這麼慘了，你們竟還下的去手！」我朝著他們吼道。
「你個小婊子是從外地來的吧，不懂這裡的規矩。」領頭的人沖我吼道。
「有什麼事是不能溝通的？為什麼一見面就要搶？」
「我們的老婆孩子現在還餓著肚子呢。這鳥不拉屎的地方連根兒草都不長，你讓我們吃什麼東西？難不成吃石頭？」
「算了吧，姑娘，隨他們去吧。」一旁的老婆婆拉了拉我的衣服。
我咽不下這口氣，不過也無可奈何。這世界究竟是怎麼了？阿美尼亞人到底是為什麼？這種苦痛就好像家常便飯一樣，人心麻木得失去了理智，生活艱難卻從不思考改變。真不懂得是這世界給人帶來了太多苦痛，還是人本就是苦痛的傀儡。
等那群人走後，那個老婆婆跟我說：「他們是住在山上的人。山上的環境比這裡還要差，可他們也不搬走，還是堅守在那裡。這新一輩的人都長大了，也沒有什麼本事，就只懂得來這裡搶。我們也拿他們沒有辦法，也就任他們搶了。反正我們也沒什麼值錢的東西，有時收成好，他們也能多拿些，收成不好，他們來了也沒什麼東西可拿。」
我越來越搞不懂他們的生活了。明明是來幫助他們，卻被這種壓力狠狠壓倒，我已經有些喘不過氣來。我害怕迷失自我，今天就早早回了家。
我越來越不清楚該怎麼幫他們了，甚至我都開始懷疑該不該幫他們。人生只是這樣苟且真的好嗎？他們的眼中不曾有過未來嗎？我想找個機會好好和凱瑟琳聊聊阿美尼亞的人。
不過凱瑟琳和瑪爾斯的婚期就快要到了，現在他們應該忙得不可開交吧，尤其是凱瑟琳。聽她說，瑪爾斯整日忙政務，幾乎沒什麼空閑，想必婚禮的事他也很少會管吧。若是這麼想，阿美尼亞的事也很難再和她提起了。看來，這一段時間，我都要默默做出些努力，為他們的改變而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