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麗麗像是死去了一樣睡著了。
田驢兒站在麗麗床前,像一個稻草人守護麥田一樣守護著麗麗的夢,雖然,他不知道麗麗還有沒有夢。他垂著手,垂著頭,鼻腔里的一股酸澀無法抑制地刺疼了淚腺,低垂的眼角也開始濕潤,終於,他默默地流下了兩行眼淚,然後,他緩緩地伸出手,開始扇了自己一個耳光,一下又一下,不停地,狠狠地扇自己耳光。清脆的耳光聲像是憤怒的鼓手敲擊鑼鼓的聲音一樣,叩響了不甘的命運!並且,他一邊扇一邊罵自己。
「沒用,真沒用……」
如果狠狠地抽打自己,可以為自己的無能贖罪的話,那樣的生活也許會輕鬆很多。
田驢兒不知道打了自己多少下,只感覺手臂酸疼,臉頰因為腫脹而麻木地失去知覺,才停了下來。
「麗麗,對不起,我很沒用,連飯都讓你吃不上,是我沒用,是我沒用……我不知道怎麼辦……我到底該怎麼辦啊?」
咸澀的淚水裡,充滿了屈辱,一種因為無法支撐而倒下而破碎的男人的尊嚴的屈辱,以及活著的尊嚴的屈辱。
那一刻,田驢兒悲傷的不是自己的人生,而是他和麗麗一起的人生,他不知道他們的明天應該怎麼辦?明天的早餐,午餐和晚餐,一瞬間,明天似乎變成了一座大山朝他壓了過來。是啊,他的人生,還有那麼多的明天,麗麗的人生,也有那麼多的明天,可是,他們需要的食物,在哪裡呢?他甚至不知道明天應該給麗麗吃什麼?如果沒有麗麗,田驢兒可以放棄很多東西,比如,放棄自己作為人的尊嚴然後去乞討,或許都能活下去,但是,他不能給麗麗這樣的人生,她,還那麼美好啊。
原來,人生最可笑的恐懼和最悲哀的擔憂,是對一日三餐的無奈啊。
疼痛,讓人清醒。
終於,田驢兒打醒了自己,臉頰的腫痛和手臂的酸疼交替著刺痛了田驢兒靈魂,在那一刻,田驢兒發誓要守護麗麗的美好,他不再卑微地哀求或祈求,因為他深知命運的殘酷便是讓壞的更壞,這世上沒有逆轉乾坤的命運神話,就算有,那也不屬於他田驢兒!現在,是時候做出改變了,是時候反抗生活了,是時候拼出一點力氣來改變現狀了,他,要去做那件事!——如果,那是他走投無路的命運的話。
第二天,麗麗的嗓子竟然奇迹般好了,炎症消失,膿包消失,不再流血,不再沙啞,說話再次如夜鶯般好聽了。
「你看,我沒事!」
麗麗帶著幾分欣喜,站在田驢兒面前,消瘦單薄的樣子,像是一朵快要凋謝的花,孱弱無比。
一夜未睡的田驢兒,紅著眼睛,注視著麗麗的眼睛,然後,用低沉的聲音說道。
「麗麗,帶我去那裡吧……」
麗麗聽到他的這句話,先是一愣,然後不解地看著田驢兒。
田驢兒面無表情地,木木地繼續說道:「我昨晚上想了一晚上,想我們生活的出路,但是想來想去,沒有出路,真讓我生氣啊。我以前,總是說不想活的和我的老爹一樣,前半生坑蒙拐騙,後半生沿街討飯,也總是瞧不起他,但是現在,我忽然理解了他,因為那是他唯一的出路啊,可是,我的出路在哪裡呢?麗麗,你看,我真的是很沒用,我真的是不知道該怎麼走下去了。哼,真可笑,生活啊,總是讓人事與願違,我現在還不如我老爹,至少他還有勇氣走那樣的路,生活也不能窮,你只要窮一下子,就翻不了身了,尤其是,像我這種祖祖輩輩都很窮的人……」
田驢兒的這些話,像是說給麗麗,又像是說給自己一樣,有些絮叨。麗麗默默地伸出手,像是撫慰一個受傷的孩子那樣,輕輕地撫摸了兩下田驢兒的頭髮,田驢兒繼續地說著。
「但是,我不會屈服的,不會向生活這王八蛋下的龜孫投降!所以,我大概只有那一條路可以走」
說著,他情不自禁地伸出手,牽住了麗麗的手,像麗麗剛才撫摸自己的頭髮那樣溫柔。但麗麗的手,沒有溫度,像一塊石頭一樣冰涼,又像是死去了很久很久的人的手一樣,為此,田驢兒的內心一顫,但是他的決心並未動搖,而是更加堅定了。
他握著麗麗的手,如同捧著一份珍貴的真正的禮物一樣,堅定地對麗麗說道。
「麗麗,我想試藥!」
「為什麼?」
「因為……我害怕失去你,害怕一個人過這樣的生活,麗麗,對不起,我這麼自私,也謝謝你,麗麗,謝謝你活過來」
「我也害怕,我害怕活著就像是害怕死去一樣」
「謝謝你,麗麗」田驢兒有些激動,不知不覺握著麗麗的手,握的有些緊了,因為他心中想要說的話,有千言萬語,但是因為激動和緊張,說的有些語無倫次。
「三軍哥,我從來沒有聽過那麼好聽的話,你能再為我說一次嗎?」
「對不起,麗麗,對不起……」
田驢兒一會兒感謝一會兒道歉,語無倫次地表達著自己的內心。是的,他想感謝麗麗,感謝她這份無比珍貴的人生禮物出現在自己的生命里,陪伴著自己一起面對貧窮的生活,也感到愧疚,因為無法讓麗麗繼續美好下去,那種又感慨又愧疚的心情折磨著他,說著說著,他鼻子一酸,像個孩子一樣,忽然哭了出來,他也情不自禁地擁抱了麗麗,像是抱著失而復得的東西一樣,抱著醒過來站在自己面前的麗麗,哭的不能自已。
麗麗再次撫摸著田驢兒的頭,喃喃地說道。
「傻瓜……為什麼哭了呢?」
「對不起,對不起……麗麗……」
田驢兒重複著,一遍遍地重複著說著對不起。
「傻瓜,不是你的錯,那不是你的錯,一切都不是你的錯,也謝謝你擔心我,不過,你真的……想好了?」
田驢兒抬起頭,放開了麗麗,拭去了眼角的眼淚,說道。
「嗯,我想好了,我想試藥,但是,以後,你不許試藥了,碰都不能碰,知道嗎?」
麗麗點頭。
「不,我要你答應我」
「好,我答應,但是,三軍哥,告訴我你為什麼要那麼做?」
「……」
「告訴我,為什麼要那麼做?」
「……」
「每個人的生活,貧窮也好,富有也好,美好也好,腐爛也好,都只屬於自己,三軍哥,所以,請告訴我為什麼,好嗎?」
「……我想給你治病!」
這是田驢兒這輩子說過最好聽的情話。也是麗麗聽過的最好聽的情話。
「……真好聽……」
說著,麗麗笑了,笑著笑著就流淚了。
田驢兒一遍遍地為她擦去眼淚,但是麗麗的眼淚,像是一顆顆珍珠一樣,不斷地掉落下來。
就這樣,田驢兒也踏入了試藥的行列,成為了一隻小白鼠。
麗麗帶著田驢兒去試藥的那天,天氣依然悶熱,整個天空像是一塊隨時都會自燃起來的大幕布一樣,罩在人們的頭頂,而且,沒有一絲的風穿透這種悶熱,讓人有快要窒息的感覺。
一路上,麗麗都沒有說話,田驢兒也沒有說話,在快要到醫院的時候,麗麗輕輕地握住了田驢兒的手,彷佛是在安慰他一樣,也彷佛是一場無聲的儀式,沉默是屬於它的主題。
田驢兒朝麗麗笑了笑,拍了拍她的手背說道。
「放心吧,我的身體比你的身體結實,扛得住,放心吧」
麗麗無聲地點點頭。
那是一處簡陋的不能被稱作醫院或者診所的地方,唯一的標誌,是在那個銹跡斑斑的小鐵皮門旁的青灰色水泥牆上,畫著一個暗暗的紅色的十字元號,而且,看的出來,大概是因為被時間和雨水沖刷,所以字跡有些模糊了。而那個看起來不像是會有人穿行的門後面,還有一道門,那個門上,掛著半截骯髒的門帘。麗麗輕車熟路似的走在前面,田驢兒跟在後面,一前一後地走進了那兩道門。
進了門,便進了那個陌生的世界,田驢兒的眼睛,不住地朝周圍東瞅西看,沒有人和他有眼神交匯,每個人都很漠然,好像根本就不會有人關心身後那個小門裡是否有人進出,但是麗麗好像對這一切習以為常似的,並不覺得奇怪。田驢兒繼續觀察著,那些前來試藥的人,男人女人都有,甚至,有幾個衣著華麗,耳朵上掛著耳機沉浸在音樂世界中的青年男女,也低著頭出現在那裡。大家都面無表情地排成長隊,安靜地等待著,似乎,像是等待一種命運的恩賜。
「麗麗,我們現在該怎麼辦?」
「先排隊,一會兒會有人來給你發葯」
「這麼簡單?」
「嗯」
「那然後呢?」
「然後就是等著」
「等著?等什麼?」
「等著看藥效和試藥后的身體反應,如果一切正常,就能拿錢離開了」
「真的?」
「嗯」
麗麗的話,讓田驢兒又驚又喜,他沒有想到試藥是一件這麼簡單的事情,甚至比賣血還要簡單,沒有門檻,沒有刁難,沒有血頭,甚至沒有田驢兒想象中的問詢和體檢,早知道他該早點來啊。
「這也太容易了,我還帶了身份證呢,估計是用不上了」
「嗯,他們不需要知道你是誰」
「哦哦,那就好,麗麗,那我自己等著吧,你到外邊去等著我,看起來挺簡單的,我沒問題,你別擔心,等我試完了,就出來找你,咱們就回家」
「嗯」
然後,麗麗點了點頭,就出去了。
田驢兒開始滿懷期待地等待著。他依然好奇地前後左右看了看,忽然,距離田驢兒不遠的另一條隊伍里一個滿臉褶子三角眼的中年男人,悄聲地和他說道。
「你新來的?」
忽然有人和自己說話,讓田驢兒有些意外,而且對方一眼能看出自己是新來的,更加讓他驚訝。
「嗯,你怎麼知道?」
那男人故作神秘地笑了笑,沒有回答田驢兒,然後又問道。
「她是你什麼人?」
「……」
「就是和你一起來的那女人?」說著,那男人朝麗麗走出去的那個小門努了努嘴,示意和提醒田驢兒。
田驢兒一時之間不知道如何向他介紹自己和麗麗的關係,所以愣愣地看著那人,那人卻會意似的自顧自的點了點頭,再次笑了一下,不說話了。
漫長的等待像是一場審判,折磨著人,田驢兒等得有些不知所措,便又朝剛才和自己說過話的那個男人問道。
「那個……大哥,我就奇怪,大家為什麼都不說話啊?」
「這裡禁止大聲喧嘩,你看,牆上不是貼著禁止大聲喧嘩和禁止吸煙的字么?」
「哦哦,我……不認字」
「哦,那沒事,噓,別說了,眼檢的人來了」
田驢兒本來還想問,什麼是眼檢,但是那人已經扭過頭去不說話了。
隊伍的前方,走來一個穿著白大褂戴著白口罩的男人,他從裡間的小門出來,並隨手關上了身後的門,他的手上也戴著白手套,還拿著一疊序號牌。他走了過來,對著隊伍里每一個人粗粗的看了一眼,然後發給對方手裡一個寫著數字的號碼牌,動作利索乾淨。他走到一個瘦弱的,有些上了年紀的老人身邊,看了看,將遞出去的號碼牌收了回來,準備給下一個人,沒想到,那個被收回了號碼牌的人忽然一把拉住他的胳膊,哀求道。
「求求你,醫生,讓我試藥吧,我需要錢,我家裡的小孫子,還等著我拿錢回去救命呢」
「不行,我們給葯但是不給棺材,那是賠本的買賣」
「我沒病,醫生,你看看,我沒病,真的沒病……」
那位老人,或許是因為急於證明自己的情緒激動,或許是因為本身疾病的無法隱藏,說著說著,他劇烈的咳嗽了起來,咳彎了腰,咳的臉紅脖子粗。
「你這樣子,連眼檢都過不了,根本不合格,你最好還是回去吧,不要在這裡礙手礙腳的」
那醫生冷冷的說完,一揮手,身後不知從何處冒出來兩個凶神惡煞的保安,一左一右不容分說的將那個瘦弱老人架了出去,而那個醫生,隨即將自己手中的號碼牌,發給了下一個人。
過後,田驢兒才弄明白,原來,所謂的眼檢,是行話,也就是用眼睛看,通過眼睛的觀察,甄別挑選出不適合試藥的人,這個過程,就叫做眼檢。
「十人一組,依次進觀察室」
分發完號碼牌的那人對著隊伍說道,然後大家很有秩序地依次進入了觀察室,而田驢兒,恰巧和剛才搭過話的那個三角眼男人,又分到了同一個觀察室。
大家再次安靜地坐在觀察室里,不久,就有個護士模樣的女人,同樣戴著口罩和白手套,手裡端著一個托盤,走了進來。她的托盤裡,端著十個小小的紙口杯,還有十粒白色的藥丸,一人一個口杯一粒藥丸,田驢兒和其他人一樣,仰頭服下,然後再次靜靜地等待。
期間,沒有人詢問那是什麼葯,有什麼功效和副作用,好像大家並不關心似的,那護士也什麼話都不說,像個被設定了程序的機器人一樣來了又走,走了又來,並且,手中的托盤換成了一個筆記本,不時地在上面寫這些什麼。如此兩趟之後,田驢兒實在是忍不住好奇,便開口問道。
「護士,你剛才給我們吃的是什麼?」
「葯」
「什麼葯?」
聽到田驢兒的詢問聲,那護士停下了手中的筆,然後扭過頭,驚訝地看著田驢兒,彷佛從來沒有人問過她,也不應該問一樣,那眼神充滿了鄙夷和厭惡,如同兩束激光,恨不得殺死田驢兒這個又愚又蠢的活性單細胞。田驢兒被那護士的眼神盯得毛骨悚然,只好閉嘴不說話了,而那護士又在本子上寫寫畫畫幾下子之後,轉身又出去了。
「喂,新來的,不懂規矩就別亂說話」
剛才那個三角眼的男人開口了,似乎有埋怨。
「你管她給你什麼葯呢,只要吃不死人,就沒事,你安分點,要是惹急了人家,我們都沒什麼好處」
「大哥,我不懂,就是問問……」
「不懂就少說話,也少問」
「哦」
又是一陣沉默,有人閉目養神,有人睜著眼睛發獃。那個等待藥效發作的過程,就像是等死一樣,壓抑沉悶,無聊透頂。
終於,又有聲音響了起來,是那個禁止田驢兒說話的三角眼男人。
「新來的,你為什麼試藥?」
「嗯?」
「你是生手,而且是跟那女人來的,我就比較好奇了」
「大哥,不是不讓說話嗎?」
「咳,你笨死了你!那護士在的時候,你不能說話,這會兒,不是她不在么?再說了,我也快要憋不住了」
「哦」
「說說,新來的,我不想一個人說話,跟有毛病似的」
「那……」田驢兒在說話之前,謹慎地朝門口看了一眼,然後才說道「大哥,你為什麼老是叫我新來的啊?」
「難道不是嗎?很明顯嘛,這地方,來來回回的都是那麼幾個人,來的新面孔,誰還看不出來啊!而且,你跟著那女人來,他是你的上線?」
「什麼?」
「就是說她發展了你?」
「大哥,我聽不懂你說啥」
「試藥這東西,不到萬不得已,沒人喜歡干這個,也沒有熟人介紹,一般人不知道這個東西,我猜你是被她發展的了」
「不是,是我自己要來的」
「那就新鮮了」
那男人還要說什麼,被進來的護士打斷。
「不許說話,禁止病友之間聊天」
那男人識趣地閉了嘴。
那護士看了看眾人,然後最後一次在本子上寫了些什麼,然後說道。
「好了,看起來沒什麼不良反應,那就開始打針吧」
「打針?」
「對啊」
「那剛才我們吃的是什麼?」
「剛才吃的是鎮靜血管的,現在才是試藥」
田驢兒以為自己聽錯了,驚訝地瞪大了眼睛,因為他的心裡在嘀咕,他是來試藥的,不是來試針的。但,他的驚訝無濟於事,那護士接著說道。
「藥物的種類有很多種,固體藥物一般可以口服,但是液體藥物的話,就需要打針注射」
說完,動作利索地給每一個人打針。田驢兒和其他人一樣,屁股上挨了一針,護士又走出去了。
打完針的田驢兒,內心忐忑不安,因為他盤算著,試藥的話,吃進嘴巴里的小藥丸,要不了多長時間,他就可以拉出來,變成一坨屎而排泄掉,可是打進肉裡邊去的針,到底會怎麼樣,他不知道。田驢兒不時地用手去摸屁股,但是好在,屁股上除了被針刺的疼痛之外,什麼感覺都沒有。
「她不會給咱們打的水吧,怎麼什麼反應都沒有啊」田驢兒像是自說自話一樣說道。
「你就慶幸吧,心裡感謝祖宗吧,要是有反應,八成就掛了」三角眼揉著屁股說道。
「哦哦」
「你身體不錯啊,那女人眼光也不錯,不過,你的眼光就不怎麼樣了」
「大哥,這話什麼意思啊?」
「什麼意思?嘖嘖……」三角眼男人搖了搖頭,又重重地嘆息了一聲,醍醐灌頂似的對田驢兒說道「別說我沒告訴你啊,那女人,嘖嘖,兄弟,我看你也是個老實人,所以才告訴你,奉勸你一句,是為你好」
「大哥,你到底要說啥啊?」
「聽好了,那女人……是個瘋子!」
「…….」
「你最好離她遠點!她啊,號稱純男殺手……」
三角眼一副世故的嘴臉不停地說著,但是田驢兒已經聽不見他後面的話了,他只看到三角眼男人的嘴巴里,不斷地噴出了骯髒的液體,污染了他心中麗麗的樣子,於是,田驢兒大吼一聲。
「麗麗不是瘋子!」
然後,兩眼充血的田驢兒,一把揪住那三角眼男人的衣領,那三角眼男人蹭地一下站起來,像是和田驢兒對峙一般,嚷嚷道。
「咳,你這人,你,你……你愛信不信,那瘋女人老犯病,這裡誰不知道啊」
「胡說!你胡說!」
「咳,你喊什麼啊?你愛信不愛,告訴你,是為你好!真是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呸,什麼東西!」
說著,三角眼男人一把打開田驢兒的手,撣了撣衣服的一腳,就要轉身從田驢兒眼前走掉。憤怒的田驢兒,不由分說,再次衝上去一下子用胳膊肘勾住那男人的脖子,兩人扭打在一起。
隨即,觀察室里亂成一片。無論多麼冷漠的人群,都有看熱鬧的熱情。那些人,有為田驢兒壯勢的,也有替三角眼男人喊冤的,整個觀察室,像是一個沸騰著一鍋粥的鍋了。忽然,那個護士猛地推開了門,並緊急地吹響了哨子,接著,又是剛才那兩個凶神惡煞的保安,帶著幾個同樣壯碩的大漢,三兩下扒拉開看熱鬧的人群,瞬間就將扭打在一起的那兩人分開了,然後狠狠地拎起田驢兒,扔了出了。
被扔出醫院的田驢兒,最後當然沒有領到錢,因為那裡從來沒有出現過這樣的事情,而其他人,也因為被田驢兒連累,沒有領到錢而憤憤地咒罵著田驢兒,連帶著也咒罵了麗麗。
回家的路上,麗麗一路攙扶著田驢兒,她問被打的鼻青臉腫的田驢兒,為什麼要打架。田驢兒說,他相信麗麗的美好,並且相信,麗麗是這個世界上最美好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