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迷茫
見識過光明的人會無法忍受黑暗，而生在黑暗中的人，不會想著去尋找光明。
這是人性的守則，不管是惡魔化的艾瑞達，還是人類，所有的生物，只要有靈魂，都會有這種思考和窘境。
在面對與之前完全不同的生活和世界的時候，就恍如站在一扇大門之前，你會推開它，然後走入其中，還是會轉身離開，回到自己的黑暗地獄里？
命運會拷問每一個人，但命運對於奈斯特少尉顯然太過苛刻了，幾乎是以一種無法選擇的方式出現在了他面前。
就在艾瑞達少尉和他麾下的惡魔衛士對突然伴隨著可怕的空間波動出現在天空中的瓦拉加爾震撼的目瞪口呆的下一刻，傳送術的光芒在克羅庫恩大地上亮起，看到那從光芒中走出的人影的時候，奈斯特少尉的第一反應是.……跑！
必須得跑！
無法戰勝的，會死的！如果不走……會死的！
少尉駕馭著自己的魔犬朝著反方向瘋狂的疾馳，這個反應救了他一命，還停留在原地的12名惡魔衛士在下一刻，就被瓦格里女武神手中張開的聖光戰弓射出的光矢洞穿，以一種可憐無比的姿態死在了當場。
這些普通的惡魔衛士根本就不是金色瓦格里女武神的對手，從生物階位上來說，最少得精英級別的惡魔戰士，才能和這些天使一般的好戰生物打上一場，而且輸多贏少。
畢竟是瓦拉加爾的女武神衛隊，奧丁最信任的武裝侍女，戰鬥力爆表。
但奈斯特少尉的逃亡路在剛剛開始了不到10秒就被迫終結，當第一頭骨龍載著冷漠的烏瑟爾和米斯希爾薩·阿奈爾從驚慌失措的奈斯特少尉頭頂飛過的時候，少尉甚至癱軟在了魔犬的背上。
他看到了那一大一小兩個身穿黑色盔甲，披著黑色大氅，帶著黑荊棘王冠的人影，他們站在那兇狠的骨龍頭頂，烏瑟爾根本沒有將注意力放在一個逃亡的惡魔身上，而死亡大領主阿奈爾則好奇的看了他一眼。
那藍色的亡靈之火直視奈斯特少尉的那一刻，少尉那懦弱的靈魂甚至感覺到了一股從內心最深處升起的恐懼和寒冷。
「砰」
從天而降的維庫英靈，持有斬龍雙斧的加文森特抱著雙臂站在了奈斯特少尉和他的魔犬眼前，少尉看到了那個身高3米多的金色人影，他咬著牙，催動著魔犬加速。
「滾開啊！」
他用艾瑞達語高喊著，「讓我過去！混蛋！」
但很遺憾，加文森特聽不懂，他看著朝他撲過來的，那兇惡的，長著滿嘴利齒的，全身長滿了噁心鱗片的惡魔獵犬，以及趴在惡魔獵犬背後的那個艾瑞達惡魔，他看到了那惡魔雙眼中搖曳的畏懼和慌亂，他冷哼了一聲。
這是個懦夫.……
「給我.……下來！」
就在魔犬的牙齒即將咬在他脖子上那一刻，加文森特舉起拳頭，一拳砸在了那魔犬的頭頂上。
「砰」
魔犬連哀嚎的聲音都沒能發出來，它的腦袋就被那包裹著金色怒氣的重拳砸在了地面上，地面出現了龜裂，綠色的鮮血四濺，這兇狠生物堅硬的腦袋直接在這一擊之下被打爆了，它的身體抽搐著，奈斯特少尉則被甩了出去，在地面上打了好幾個滾，他頭暈目眩的從地上爬起來，迎面而來的就是一道暗紅色的斧刃，那鋒利的刀刃，那切割空氣帶起的呼嘯聲，讓奈斯特驚恐到了極點。
這就是傳說中的野蠻人嗎？
竟然強大到這種地步！這該死的野蠻人！最重要的是……他要死了！他要死了！
奈斯特看著那快速接近的斧刃，下一刻他的腦袋就會被劃開，然後被暴屍在荒野之中，這種可怕的結局讓少尉那脆弱的心智崩到了極點，在心中的弦轟然炸開之後，他眼睛一翻，竟然就這麼嚇暈了。
而加文森特的斧頭也停在了少尉的額頭前方，倒不是說英靈下不了手，而是他得到了一條詭異的命令。
「加文森特，把你眼前的艾瑞達惡魔帶到瓦拉加爾來！」
奈斯特少尉並不知道自己撿了一條命，他更不知道，這種死裡逃生，更多的是因為他在過去的幾百年裡秉承那種「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態度。
「你確定他就是那個很多次放過你們的艾瑞達人？」
狄克看向站在他身後的哈頓酋長，酋長對狄克很恭敬，他點了點頭，「是的，尊敬的管理者，奈斯特少尉在克羅庫恩是個很有名的傢伙，他被他的同僚排擠，就是因為他身為「惡魔」，卻有一種不必要的「善心」，他甚至會對我們拯救同胞的行為視而不見。」
聖騎士的眼睛眯了起來，這是他思考問題時候的表現，他摩挲著下巴，看著拖著少尉的手臂，將他拖向瓦拉加爾的加文森特，
「在艾瑞達社會，像奈斯特少尉這種人多嗎？」
哈頓沉吟了片刻，點了點頭，
「不少.……據說在瑪凱雷廢墟那邊出生的艾瑞達人里，有很多和奈斯特一樣的年輕人，他們沒有經歷過黑暗之前的時代，他們的父母也大都是不願意服從基爾加丹和薩格拉斯的反抗者，最重要的是，瑪凱雷廢墟是唯一一個還存有陽光的地方，我們曾試圖爭取他們，但基爾加丹的眼線無處不在……」
「很好.……這就說明他們還沒有壞到骨子裡，他們還有被拯救的希望。」
狄克睜開眼睛，轉身對維倫說，「那麼這個年輕人就交給你了，先知，我知道你對你的世界抱有一種難以訴說的負罪感，那麼就在它徹底毀滅之前，拯救更多值得拯救的人吧，我把雙子也派給你，她們會派上用場的。」
維倫點了點頭，他手中的黑色水晶念珠快速撥動，
「我會竭盡全力做好這件事的，感謝你的仁慈，狄克。」
聖騎士沒有回答，他只是從奈斯特身上看到了另一種希望，阿古斯的希望，在經歷過這麼多事情之後，狄克早已經不會用單純的外表去判斷一個生物的善惡了，他更看重的，是靈魂。
狄克抬頭看向阿古斯黑暗的天空，在天外更遙遠的地方，星艦的光芒已經歷歷在目。
基爾加丹開始行動了！
「以最快的速度肅清克羅庫恩地區的地面惡魔，準備迎接基爾加丹的歡迎吧！」
狄克快速下大了命令，他舒了口氣，他的身影在這一刻化為銀色的光芒消失在原地，下一刻，在那天際之外，一抹衝天而起的銀色光劍閃耀天空，緊接著就是大團的火光亮起，然後是第二個。
英靈的地面部隊以瓦拉加爾的蒼穹之門作為指引，第一波英靈從天而降的砸在古科托營地的正中央，剛剛接到了入侵指示的惡魔們還沒來得及整裝待發，就要迎來一場硬碰硬的戰爭了。
它們的對手不再是會被它們的臉孔嚇得驚慌失措的土著，也不再是那些軟弱無力的士兵，站在它們對面的，是完全不比它們更弱的英靈，鋼鐵之軀，鋼鐵意志，比它們更嫻熟的戰技，比它們更瘋狂的戰姿。
它們用了一萬年的時間都沒能戰勝他們，而現在，他們來了！
當加文森特將第一頭衝上來的惡魔督軍砍成兩半的那一刻，瘋狂的戰鬥，便拉開了序幕。
古科托營地堅持了37分鐘，就被英靈們移為了平地，緊隨其後的土靈們開始操縱大地，在貧瘠的克羅庫恩的土地上製造第一道城牆，被動員的克羅庫恩部落的年輕人以一種非常狂熱的姿態也投入了這種建設當中。
哈頓酋長帶來了援軍，而且他向所有人承諾，在這一戰之後，願意離開阿古斯的人，將會被允許在一顆物資充裕的世界生活，他們會被放在納格蘭草原，直到他們找到一顆新的，適合他們生存的星球為止。
哈頓在克羅庫恩部落的聲望已經達到了無法想象的地步，他的話不會有人懷疑，這幾乎直接擊中了這些在這些艱難的時代困守了2W年的苦命人的內心，那最柔軟的角落，儘管在看到維倫現身的時候，那些老人們都瘋狂的咒罵他，甚至用石頭打他，但是在維倫單膝跪地的道歉和承諾之後，一切都變得井然有序起來。
已經習慣了苦難的破碎者們是寬容的，尤其是在維倫孤身返回阿古斯之後，這種誠摯的態度無疑贏得了大多數人的認可，還有對於新生活的期待，將他們看到納格蘭草原的景色之後，在哈頓和維倫的保證之後，所有人都激動了。
在黑暗中最激動的事情莫過於看到希望，哪怕他們要經受長達2個月的，連接不斷的攻擊，有多少人能堅持到最後？
沒人知道……但最少在這一刻，他們是勇敢的，是充滿希望的，這就足夠了。
而對於剛剛在瓦拉加爾的營地里蘇醒過來的奈斯特少尉來說，命運的起伏無疑太過劇烈了一些。
他在昏昏沉沉當中睜開了眼睛，結果映入眼帘的，就是兩個坐在前方椅子上的女性艾瑞達，她們是那麼的漂亮，那麼的高貴，那麼的.……等等，這不是基爾加丹大人的副官嗎？
奈斯特迷離的眼神在這一刻變得驚恐起來，艾瑞達雙子在艾瑞達社會裡的名聲很響亮，但更多的是一種惡名，年輕的艾瑞達人更願意傳說她們是如何如何殘忍的殺死那些不願意服從的同胞，是如何如何的瘋狂折磨那些敢於反對基爾加丹大人的渣滓。
是的，全是惡名。
奈斯特作為參軍的艾瑞達人，自然是見過雙子的，但現在的雙子，似乎和他記憶中的不太一樣。
她們還是那麼漂亮，那麼誘惑，但她們身體上的魔紋，那些原本應該代表暗影和烈焰的魔紋，卻變成了一種金光閃閃的……溫暖的，讓奈斯特不知道該怎麼形容的感覺。
嗯，這個和普通艾瑞達人不太一樣的艾瑞達宅男表示，他並不討厭這種感覺。
「你醒了……」
「奈斯特-歐瑞斯，你被選中了.……」
艾瑞達雙子的臉幾乎一模一樣，除了皮膚不同之外，她們幾乎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而且她們說話的時候有一種特殊的頻率，一個人說完之後，另一個人會立刻接上，一句完整的話，往往是由兩個人共同說完的。
「痛楚，背叛，迷惘.……」
「憎恨，猜忌，混亂.……」
「這是一切的基石…」
「這是一切的支柱…」
雙子用一种放佛儀式一樣的語氣對奈斯特少尉說著，這些話她們說過無數次，少尉都能倒背如流了，不過讓奈斯特驚訝的是，在說完這些之後，雙子的語氣卻突然一轉，
「但那已經過去了……忘記這些吧.……」
「是的，我們找到.……更值得追隨的力量.……那是真正偉大的力量。」
「重新信仰聖光吧，奈斯特·歐瑞斯.……」
「你會變得和我們一樣，和我們一樣重返高貴，邪能的污濁曾玷污了我們.……」
「這是第二次救贖.……是我們唯一的機會！」
「信仰聖光吧！」
奈斯特少尉還不知道自己未來的命運是如何激蕩，但最少在現在，他的表情是……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