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參戰！

  銀松森林，這是一片對狄克影響極大的地方，4年前的那個夏天，他從焚木村和奧特蘭克山脈的偏僻道路，一個人孤身穿越了這片據說有神秘力量存在的叢林，以半死殘軀，將前方戰場勝利的消息傳回了洛丹倫。


  那是他第一次以狄克-唐的身份出現在這個世界的舞台上。


  現在的狄克早已經褪去了當初的青澀，尤其是當他背著標誌性的正義之火，出現在位於洛丹米爾湖中央的芬里斯島後衛陣地的時候，所有知道他名字和他的事迹的士兵們，都舉起雙手，發出了歡呼。


  「狄克！正義之火！」


  「我們有狄克了！我們有狄克了！」


  「狄克，帶我們去踢那群亡靈的屁股！」


  好吧，很粗俗，畢竟一幫幾乎被打沒了番號的士兵，也不能指望他們的遣詞造句水平有多高，但總的來說，後衛陣地的士氣，還是超出了狄克的想象。


  看起來，那位加瑟里斯元帥，也不是一無是處的廢物嘛！

  狄克一邊和士兵們打著招呼，順手還會將幾團聖光扔在傷重的士兵身體上，這個舉動，讓歡呼聲更加響亮。


  士兵們剛吃了一場憋屈的敗仗，但狄克知道，失敗的原因其實不在他們。


  洛丹倫城滅亡之後，整個提瑞斯法地區就亂了套，絕大多數有生力量，都被阿爾薩斯的亡靈軍團吸納了，但仍有一些幸運兒，躲過了這一場可怕的大屠殺。


  除了被老莫格萊尼打造的如鐵桶一般的聖光修道院防線之外，在提瑞斯法地區南部，加瑟里斯元帥帶領的第四軍團，也及時撤入了達拉然國境之中，在和法師們配合起來，打了亡靈一個措手不及之後，這些士兵成為了整個提瑞斯法60w平民中，僅剩下的2w人。


  不過在北疆大會議召開之後，當吉爾尼斯王國精銳的吉爾尼斯旅進入銀松森林布置防線的時候，加瑟里斯果斷的加入了他們，這2w人成為了整個北疆西部，唯一還在抵抗亡靈入侵的軍事力量。


  不得不說，這些棒小夥子們幹得不錯，在他們的拚命之下，失去了阿爾薩斯指揮的亡靈，在這幾個月的時間裡，硬是沒能踏入達拉然國境一步。


  但現在，阿爾薩斯回來了，這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吉爾尼斯旅，那些自名為「灰狼」，平時作戰還算勇敢的傢伙們，這一次竟然逃跑了！

  可恥的逃跑，竟然連招呼都不打一聲，這樣不負責任最終留下的，就是第四軍團腹背受敵，連加瑟里斯都身受重傷，不得不全員撤退到了芬里斯島的慘敗結局。


  而此時，2w名勇士，只剩下了不到1w2千人。


  坦白說，加瑟里斯其實不算一個有領袖氣質的人，最少現在的狄克不這麼認為。


  看著那個大半個身體都包裹著滲血的繃帶，赤著上身，咬著牙坐在椅子上，用如刀鋒一樣的眼光，打量著自己的魁梧大漢，狄克的雙眼裡，還閃著一絲好奇。


  在見到他之前，狄克內心對於加瑟里斯唯一的印象是，這是個魯莽的，不顧全大局的蠢貨。


  在原本的歷史里，在所有人都奮起抵抗亡靈入侵的時候，這傢伙竟然將帶兵前來支援的凱爾薩斯投入了監獄當中，硬生生的逼著本來偏向於聯盟的辛多雷精靈，加入了部落一方。


  但現在，在看到這個臉上還留著冷汗，但卻強撐著不讓自己顯示出一點點虛弱的硬漢之後，狄克卻發現，自己看待這些劇情人物的眼光，還是太主觀了一些。


  加瑟里斯出生在東達隆米爾的黑木湖，他成為士兵之後，作戰勇敢，即便是面對兇猛的獸人，也從不曾後退一步，否則他也坐不到大元帥的位置上，這傢伙唯一的缺點，可能就是對於精靈的高度不信任，儘管狄克也不知道，他的這種不信任來自何方。


  但說實話，當狄克看到戰報，這傢伙帶著親衛，硬生生的死磕阿爾薩斯麾下的蛛魔軍團，給1w名敗退的士兵打開了求生的缺口之後，他對於加瑟里斯的厭惡就消失不見了。


  狄克打量加瑟里斯的時候，大元帥也在打量這個近一年來名聲鵲起的聖騎士，他並不嫉妒狄克，相反，對於從第四軍團斥候部隊中走出來的人，能走到這一步，他內心是有種淡淡的驕傲的。


  「狄克？那個在奎爾薩拉斯打敗了阿爾薩斯和它的雜種軍隊的人？據說你曾經是第四軍團的英雄斥候？」


  「是的，軍團長，好久不見，我最後一次見到你，是在四年前，泰瑞納斯王的授勛儀式上。」


  狄克站起身，將左手貼在了加瑟里斯的肩膀上，溫暖的聖光之力流入加瑟里斯的身體里，極大的補充了這位勇猛的戰士虛弱的身體，也將他身體里隱藏的那一絲亡靈毒素，消弭於無形當中。


  「那你是來看我的笑話的嗎？」


  加瑟里斯哈哈笑著，活動了一下手臂，他看著狄克，明亮的雙眼裡閃過了一絲認可，但他嘴裡卻說著不乾不淨的話。


  「告訴你，小子，阿爾薩斯那個雜種想幹掉我，還早一百年呢！」


  「…」


  狄克坐在椅子上，打量著加瑟里斯，他突然發現，這位大元帥的性格，和赫洛德很像，都是那種粗野而直爽，雖然有時候會讓人很生氣，但就是討厭不起來的人。


  聖騎士摩挲了一下不怎麼光滑的下巴，他看著加瑟里斯。


  「不！元帥，我是來通知你，最多在後天，斯坦索姆戰團就會參戰，我們會肩負起瑟伯切爾防線，但在這2天里，我不管第四軍團多麼疲憊，不管你們多麼虛弱，我需要你們…給我死守住瑟伯切爾！」


  狄克的話讓加瑟里斯本來還有一絲愉悅的臉變得陰沉，他從鼻孔里哼出了一聲不屑的鼻音。


  「哼，就憑你們？不到3000人的戰團？我可是知道，你們還要負責幽魂之地的防禦體系…你…你和你的聖騎士，能拿出多少力量？」


  狄克回應著加瑟里斯明亮的眼睛，他的眼睛同樣明亮。


  「我不保證瑟伯切爾不會失守，但我可以保證，阿爾薩斯必須得踏著我的屍體，才能越過那條防線！」


  「砰！好！」


  加瑟里斯的拳頭砸在桌子上，這個激烈的動作讓他的傷口再次崩裂，但大元帥沒有理會這痛苦，他緊盯著狄克，就像是看到了獵物的猛虎，又像是被獵人逼到了角落的孤狼。


  「上一個戰友拋棄了我，結果我付出了8000名棒小夥子的英魂，才苟活了下來，如果你再敢拿我的士兵，我的兄弟的性命開玩笑，我發誓，我會殺了你！」


  面對加瑟里斯的狂怒，狄克站起身，冷漠的丟下了一句話，


  「我從不用生命開玩笑！那些背叛了誓言的傢伙，他們會遭到報應的，我發誓！」


  狄克離開了，幾分鐘之後，加瑟里斯的一道手令傳遍了整個芬里斯島。


  「全員備戰！目標瑟伯切爾！死守戰線，時間1-2天，戰死至最後一人！」


  沉默的第四軍團立刻行動了起來，這群士兵就像是正在舔舐傷口的狼群，雖然傷勢很重，但看到能幹掉獵手的希望的那一刻，這群失去了家園的野狼們，也會變得越加瘋狂！
——

  銀松森林，焚木村外圍，靠近格雷邁恩之牆的位置。


  吉爾尼斯旅的最後一支守備隊正在這裡休息，在明天一早，他們就能完全撤回吉爾尼斯王國，到那個時候，高大的格雷邁恩之牆就會徹底封閉，亡靈，就留給白銀之手和達拉然吧。


  這場遊戲，吉爾尼斯已經不打算玩下去了。


  吉恩少將正在被兩盞油燈照亮的帳篷里，書寫著傷亡報告，作為一名從小接受高等教育的皇室成員，他的心很亂，作為一名職業軍人，這是不應該出現在他身上的情況。


  但吉恩沒辦法控制自己的心神，一想到自己下令秘密撤退的場景，吉恩的心裡，就一陣心驚肉跳。


  他甚至無法安然入眠，他只要一閉上眼睛，放佛就能看到第四軍團的士兵，被無窮無盡的亡靈海淹沒的場景，這種戰場上的背叛，讓吉恩的內心無比煎熬，他甚至打算回到國內后，就選擇退役。


  這一次的撤退，將抹去吉爾尼斯旅傳承了400年的榮耀，從此，他們將成為被人唾棄的叛徒。


  「格雷邁恩陛下…您…您到底是怎麼想的啊！」


  吉恩少將痛苦的解開了自己軍服的第一個扣子，將一瓶矮人麥酒灌進了自己的嘴裡，作為軍人，他沒辦法違抗國王的命令，但那些政客…他們根本不懂一名戰士的驕傲。


  「嗖…」


  「噗通…」


  一聲急促的破空聲，和隨後而來的重物倒地聲，將被酒精麻痹的吉恩從痛苦的思考中驚醒了，他警惕的拿起了自己的刺劍，這是吉爾尼斯軍人慣用的武器，他們的戰鬥風格就像是他們的國徽，兇猛的野狼。


  這種專用於刺擊和流血的惡毒武器，就是吉爾尼斯人的狼牙，兇狠而致命。


  吉恩從腰間解下了自己的手槍，這種矮人們製作的火藥武器，在其他人類王國並不常見，但在海運發達的吉爾尼斯，還是很常見的武器，就連普通士兵們，也配備著長槍，替換弓弩，作為自己的遠程武器。


  少將先生的手槍很精緻，這是矮人大師們手制的作品，精美的紅木手柄上，裝配著金色的灰狼國徽，這是他在成為少將那一天，特意定製的武器。


  但就在少將走出自己的指揮營地的時候，一抹血腥味傳入了他的鼻孔里，這讓吉恩心頭大震，但還沒等他喊出遇襲的警告，三道迎面而來的寒光，就將吉恩逼回了帳篷里。


  叮叮噹噹的一陣脆響，吉恩艱難的將刺劍送入了一個刺客的喉嚨里，但到此為止了，剩下的兩個刺客，將他逼入了絕境，吉恩只是個優秀的指揮官，勇猛的戰士，在面對暗殺的刀鋒的時候，他一樣很無力。


  「你們…你們到底是誰？為什麼…為什麼要襲擊吉爾尼斯軍人！」


  吉恩腿上的大動脈被匕首割斷了，他能感覺到，生命力正從他的身體里緩慢的流逝著，他靠在帳篷的桌子邊，艱難的問到。


  那個轉身要離開的刺客聽到這聲音，似乎是來了興趣，又好像是特意帶話，他走到吉恩面前，蹲了下來，將那把精緻的手槍拿在手裡，把玩了片刻，這才用低沉陰鬱的聲音說，

  「叛徒，第四軍團和狄克先生，向你們問好！」


  「原來…原來如此…」


  吉恩的目光獃滯了下來，仔細看去，那雙眼裡似乎還有一絲解脫。


  完成了工作的刺客搖了搖頭，


  「軍人的榮耀是戰死沙場，但很遺憾，你們不配得到這榮耀…燒了這裡！讓被嚇破膽的狼崽子們，好好看看叛徒的下場！」


  「遵命！」


  這一夜，焚木村外，燈火通明。


  火焰帶走了一切罪惡，在飄蕩的灰燼當中，殘破的吉爾尼斯軍旗倒了下去，彷彿預示著，國家尊嚴的徹底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