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勝利逃亡

  日子就這麼一天天在波瀾不驚中逝去。


  大部分的人還都是埋頭書山，投身學海。十年寒窗總要有收穫的。


  能考個好學校，畢業在城裡找個好工作，走出這個小山村，也算是光宗耀祖了。


  還有一部分人呢，諸如陸偉明之輩，他們的想法可沒那麼崇高遠大，只能說走一步算一步。


  當不了白領，做個藍領也不錯，況且現在也緊缺技術型人才，到外面找個師傅，學他個一門手藝，也還是不錯的選擇。


  就這樣，帶著各自的追求，小鎮的兩萬名考生踏進了高考的考場。


  能讓警車開道，所有的男生顯得極其興奮。


  倒是很多女生有些坐立不安。本來心裡就足夠緊張的了，怎奈何各種程序又那麼繁瑣。


  從考場外很遠的馬路開始就拉起了警戒線，門口特特地停了幾輛救護車，倒是還真有人看到救護車就直接暈了過去。


  不得不承認，學習能力固然重要，但要是沒個好的心理素質，那所有的努力可都付諸東流了。


  這就是所謂的中國素質教育，整天喊著全面發展，到最後還是永遠做不完的習題。學習，真是要玩命的，特別是山村的孩子。


  話說這陸偉明兜里揣著兩隻筆就奔赴考場了，很有種「風瀟瀟兮易水寒，壯志一去兮不復還」的悲壯。總之，不成功，便成仁。


  這時，耳邊響起了《相信自己》，伴隨著亢奮的音樂，陸偉明的心頭湧起一股大義凜然，慷慨就義的情緒。


  當他完全沉浸在這高昂情緒中時，肩膀冷不丁被人拍了一下，

  他猛地回頭，那是一張多麼漂亮的臉，可遠觀而不可褻玩，是林默默。


  剛剛豪情壯志的陸偉明，此刻立即春心蕩漾起來。


  林默默沖他微微一笑，「陸偉明，加油哦！」隨後便如一陣清風似的飄走了，只留下淡淡的髮絲的清香……


  陸偉明獃獃地站在原地，望著林默默那嬌弱的身驅，這才意識到，這是值得用一生去守候的姑娘！


  而現在，當他走進高考的考場，當林默默對他說完那句話，他才清楚地意識到自己虛度了多少時光。


  如果三年前林默默對他說這句話，他鐵定了會認真學習，然後和她考去同一所大學，一直這樣追隨守護著她。


  可是，這一切沒有如果！

  人就是這樣，總是在出現壞結果的時候，才會去反思，如果當初如何如何，現在將會怎樣怎樣。


  或許現在也只能想著一些不切實際的事來麻痹自己了。


  寂靜的考場里只有「刷刷」的筆和紙的摩擦聲。與其說陸偉明無心作答，不如說他根本是無從下筆。


  他右手拖著下巴，陷入久久的沉思。


  這是他十八年來第一次這麼專註地想一件事情。


  儘管過了今天將會曲終人散，各奔天涯，但他還是幻想著與現實截然相反的結局。


  幻想著像武俠小說里那樣，自己是個頂天立地的英雄，可以保護她。


  是的，他從未有過如此強烈感覺，讓他熱血沸騰，哪怕背棄全世界，他也要守護在她身邊！


  他把長長的試卷翻了一遍，目光最後停留在了作文上面。作文的標題是《假如可以重來》。


  他在心底苦笑一番，一副百感交集的樣子。旋即提起筆來：

  假如可以重來，我想做一個最簡單、最平凡的孩子。不需要大富大貴，只要一個普普通通的家。


  可以像其他孩子那樣，騎上爸爸的脖子，去看集市上的表演。


  在受人欺負的時候，爸爸會站出來保護我，他的肩膀會為我遮風擋雨。


  可如今，只有媽媽一個人操心費力，而那個叫做爸爸的人，我卻早已記不清他的背影。


  假如可以重來，我一定要做一個勤奮好學的人。


  那樣，我就可以陪伴著她，保護著她，不會讓她受一點的傷害。


  可是，為什麼偏偏是在這個時候，這個我願意用生命去保護的人，會這樣鼓勵我？這一切為什麼來的這麼遲？

  寫到這裡，陸偉明終於抑制不住內心的情感，大滴的淚珠滾落，把試卷打濕了一片。


  多麼具有諷刺意味的一個標題，陸偉明真希望現在就是一場夢，而他的筆下，才是現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