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 血玉之光
寒子呇頓了頓,抬眼看向仙枍,雖然不忍心,還是說出了口:「不過,它既然一聲不吭就不見了,那麼很有可能,是它自己離開的,所以……」
「所以什麼?」仙枍的語氣慢下來,她心裡已經隱隱有了一個結果,卻始終不肯說破,因為那個結果,是她最不希望的。
「所以,它可能不會回來了。」
寒子呇說完,不忍地注視著仙枍,就見她一副恍惚的樣子,果然,即使她平時也不見得有多重視那隻狐狸,可到了這時候,她還是會難過。
仙枍有些茫然若失,前陣子時不時就要跳動一下的眼皮也恢復了安靜,心中緊繃的那根弦也倏地鬆了下來。其實她早有預感了,暮雪肯定是會離開的,只是心裡有些難以接受,就好像很久以前,也有許多人或者東西這樣音訊全無地離開了她一樣,可她什麼都不記得了。
仙枍甚至不知道暮雪的來歷,更遑論它的去處了。雖然早些時候她確實不怎麼親近這隻九尾狐,但這種不親近卻是在一種詭異的熟悉上建立的。仙枍不親近昤曨師姐,所以心裡隱隱會有些排斥和不習慣,但對於暮雪,她卻完全沒有這種感覺。即使一人一狐之間沒有交流,卻默契地處在一種平衡狀態,所以暮雪對她來說,到底是不一樣的。
就像她願意讓暮雪霸佔她的一整張白玉床,換了別的靈獸,或許她就不會這麼做了。可現在,那個讓她願意接受的對象,卻一聲不吭地跑了,竟然是,一句話都沒有給她留。
「我早該想到的。」仙枍苦著臉笑了笑,別人可能會期待著自己的寵物再次自己回來,仙枍卻不會,因為不管是她,還是暮雪,都從來沒有認為她們兩個之間是主人與寵物的關係。
「別太難過了,這世上也不止這一隻九尾狐,再說了,還有別的更為珍奇的靈獸,只要你想要,又何愁沒有?」寒子呇擔心地安慰到。
仙枍卻只是笑了一聲,搖了搖頭,輕聲說了一句,「不一樣的。」
沒再讓寒子呇開口繼續說些什麼,仙枍斂了表情,說到:「師兄。」
「嗯?」寒子呇疑惑著看她。
仙枍莞爾道:「我打算繼續修鍊下去了,你願意,陪我一起嗎?時間不長,就兩年,路途也不遠,就這九十九座峰。」
寒子呇獃滯了一瞬,復而笑答:「好。」
能夠陪你走一程,已經是我此生之幸,哪怕這個位置本該是別人的。我只恨這時間太短,路途太近,還不夠你記住我,我便要離開了,那時候,你又會不會像對待那隻九尾狐一樣,稍微為我傷心一下,不然,這輩子該有多遺憾。
寒子呇嘴角的微笑一直沒有落下,一片藍紫色的未盈花中,就他最為動人。微風拂過柔嫩的花瓣,把芳香吹入衣襟,仙枍身上的白紗也微微泛起漣漪,就像是被吹皺的春水,就像是年少時悸動淌過心間。
仙枍唇邊帶著抹若有似無的笑意,如果最終都是分離,那麼不如好好珍惜這段相伴的時光,想的太多,顧忌的太多,結果就只會像現在這樣,遺憾也太多了。
這時候天上已經零星掛起了幾點星子,雖然數量少,但因著錯落有致,倒也有幾分情致。
但這份情致,卻也沒幾個人欣賞。
芊眠殿的偏殿內,仙君正在靜坐休息,其餘仙侍都守在了外面,這也給了某人趁虛而入的機會。
「仙君,別來無恙啊。」一個嬌俏的聲音打破殿內的寧靜,一襲紅衣翩然而至,不管是聲音還是人,都與這座安靜的宮殿格格不入。
塌上的男人睜開雙眸,倒是沒有驚訝的意思,只是啟唇答到:「故人深夜來訪,不知所為何事?」
聲音依舊帶著股嚴肅的味道,與他仙君的身份倒是匹配。
紅衣女子勾起唇角,若不是生得太過艷麗,竟和仙枍是長得一模一樣,很顯然,她就是仙枍曾經的妹妹柳下夕嵐,當然,也是暮雪。
額間的血玉即使在夜晚,也一樣散發出勾魂攝魄的光澤,而夜明珠的光輝,更為其添了幾分妖冶。
暮雪也沒因為對方是仙君就跟他客氣,直接尋了處貴妃塌便半卧下去了,她伸出一隻手來支楞著腦袋,另一隻手則有意無意地擺弄著她血色的丹蔻。身為九尾狐身的時候外表有多麼的純白,那麼現在她就有多麼妖靡,或許這才是她真正的樣子。
「還是這副臭樣子,難怪人家美人兒不喜歡你。」暮雪狀似遺憾地搖了搖頭,接著又說到,「不用找什麼盜賊了,你送來那些東西都是我吃掉的,嘖,那朵小桃花是真不喜歡你啊,你送來多少她就留著多少,一丁點都沒動過呢,把我都給吃撐了。不過也虧得如此,要不然我哪能這麼快就恢復人形了呢?」
仙君仍然面無表情,當然,這不代表他心裡一點想法都沒有,因為這也有可能是面癱。
「既已恢復人身,又何必來找我?況且,那隻九尾狐呢?」
暮雪輕嗤一聲:「你這傢伙居然還會記得那隻小狐狸,哦,我想起來了,這狐狸還是你當年送我的。不過可惜了,我恢復記憶之後,第一個吞噬的就是它呢。」
「當真狠心。」
仙君說這話不是沒有道理的,當年他把狐狸送給對方時,才出生沒多久,只是狐族一隻最普通不過的狐狸罷了,而且腦子也笨,修鍊了十幾萬年也沒修出個什麼名堂來,除了九條尾巴,竟是連人身都沒有,也活該被吞噬了。
但到底是十幾萬年的情分啊,朝夕相伴那麼久,是塊石頭也該有感情了吧,結果對方為了自己的修為,竟然第一個便把它給吞噬了。
吞噬不比其他,連魂飛魄散的機會都沒有,直接消失於天地間了,更別說什麼輪迴轉世了,連存在都是一種奢侈。這樣的做法,也的確狠心到令人心寒了。
「仙霂,你何必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