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代桃僵
柳下朝煙學著以前在朱雀大街上見過的大家閨秀的樣子,在侍女的帶領下向花廳走去,懷朱在一旁攙扶著。
花廳里沐晛正在喝茶,李家的當家主在一旁說著什麼,待柳下朝煙走進,便立刻停了話,臉上堆笑道:「芑兒,還不過來見過王爺。」
柳下朝煙被那一聲「芑兒」給嚇得丟了三魂六魄,懷朱一見立刻不著痕迹地在柳下朝煙手心一掐,柳下朝煙這才恢復過來,撒了懷朱的手,上前行禮道:「民女李芑見過王爺。」
柳下朝煙心裡也有些忐忑,這禮是剛剛才學的,一緊張身體不由得僵硬了幾分。但她自小在街上摸爬滾打,強撐下表情還是可以的,所以儘管心裡怎麼怕,面上仍是一分不顯。
李家的當家主剛剛在宴席上並沒有注意柳下夕嵐,而且柳下夕嵐幾乎從頭到尾都隱在暗處,所以他一點兒也沒看出柳下朝煙的容貌有什麼問題,只是覺得這個女孩長得還算標緻,怪不得縭王多看幾眼。
沐晛淡淡道了聲:「免禮——」柳下朝煙道謝後起身抬頭,就看見沐晛正打量著她,她也知道自己能否存活全在他一句話,也就垂了眼帘不再多語。
這副樣子倒是讓沐晛更覺有趣,簡直和柳下夕嵐一模一樣。他唇角微彎,周身清冷的氣場瞬間柔和了不少,狹長的丹鳳眼輕輕勾起,整個人也變得妖冶起來。
這樣的變化即使柳下朝煙沒有抬頭也能感覺得出來,之前那股清冷令她很不舒服,她曾在趙芙身上也感覺到過,可是趙芙的清冷是帶著感情的,而眼前這個縭王的清冷,則帶著上位者的壓迫。
沐晛把茶盞放在身邊的桌上,手指輕敲著桌面,似乎覺得時間夠了,道:「坐吧。」
柳下朝煙一瞬放鬆,剛剛的氣氛可真讓人緊張。懷朱上前扶住柳下朝煙,柳下朝煙道了謝,便在下座坐下了。
之後其實就沒她什麼事了,他們談的話也不是自己能插得上的,雖然爺爺當初教過她們姐妹一些東西,但畢竟只是皮毛,她可不敢班門弄斧。
這邊的氣氛遠沒有思竹樓的詭異,李芑身下早已是一灘血,她倒是還沒有暈過去,不過跟嚇傻也沒什麼差異了。
大夫人沒有回去,而是來了思竹樓,她知道如果自己不來,李芑是不會說出與她暗結珠胎的人是誰的。
此時大夫人正踏在一條毯子上,以袖掩面,她可不想染上這裡的污穢。
「李芑,你還是不說嗎?」大夫人已經忍受不了了,她知道李芑可能已經嚇傻,但還是必須問出話來,否則若是此事傳出去,丟的可是整個李家的顏面。
「把她帶到樓上去,叫大夫來!」大夫人甩著袖子上了三樓,一旁的下人立刻跟上。白色的帷幔被拉起一片,李芑被人摔在地上。不一會兒大夫就來了,扎了幾針,又喂李芑喝了一碗黑色的湯藥,便退下了。而李芑的目光卻變得渙散,大夫人下手一點兒也不輕,不是自己親生的自然不會顧忌,而且現在已經有一個「李芑」了,這個自然是不能留的。
「李芑——」李芑因大夫人這聲呼喊竟呆愣的抬起頭來,大夫人見狀繼續問:「你肚子里的孩子是誰的?」
李芑聽了這話身子不由一抖,眼神一瞬清明,驚慌似是不願說,但下一秒又恢復了呆愣的模樣,聲音機械地答到:「是……是大少爺的……」
「啪——」李芑才說完,就被大夫人扇了一巴掌,「簡直胡說!」大夫人雖這麼罵著,但她也知道自己兒子是個什麼德行,心裡已經大半信了,但這件事又怎麼能說?何況……她的眼神向周圍一掃,下跪聲一片,個個口呼不敢。
「她已經不是李府的二小姐李芑了,把她關在這裡,由她自生自滅吧。」大夫人說完,頭也不回的下了樓。待她與一群下人快要步入竹林時,身後傳來一聲重物落地的聲音,大夫人腳步未停,下人也沒一個敢回頭,他們都知道,那是李芑墜樓的聲音。
夜,就這樣過去了。但有些事,卻不能就此終結,白天,才是喧鬧的時間。
「懷朱,怎麼辦?大夫人已經知道大少爺死了,萬一查到我頭上怎麼辦?」昨夜大夫人回院時就發現了大少爺的屍體,但縭王才走,也不敢有大動作。可是一早大夫人便派家丁開始挨個查,幾乎是要把李府翻過來。李家的當家主雖不喜這個兒子,但畢竟是李家的嫡長子,說死就死了,太過有損顏面,所以也就沒攔著大夫人。這卻讓柳下朝煙擔憂不已,自己只是個大街是隨便一抓便有一大把的乞兒,若是出了事誰來保她呢?
懷朱一邊替柳下朝煙梳著髮髻,一邊安撫道:「無礙,你現在已經不是柳下朝煙了,你現在是李芑,即將要嫁給縭王的李家二小姐。」
懷朱自昨晚就告訴了柳下朝煙自己的名字,並言明自己並無傷害她之意。柳下朝煙可能已是窮途末路,又加上昨晚的事,自然對懷朱信任有加。懷朱的話的確給了自己不少安慰,只要沐晛願意娶她,自己就是李府的貴人,誰會殺了自己呢?昨夜縭王走前卻是留下了要娶她的意思,只要還能活著,嫁人又有什麼關係?懷朱也說過了,自己只是暫時的李芑。
「懷朱,我若是嫁給縭王,還有機會離開嗎?」
懷朱停下手中的檀木梳,看著柳下朝煙,又好像在看另一個人,片刻后重新握緊手中的梳子,繼續梳起來,綰好一個雙丫髻后,懷朱才道:「嫁給縭王有什麼關係,不僅是你,就連你妹妹柳下夕嵐,都會離開這裡的。不用想這些,一切有我呢。」
柳下朝煙點點頭,突然想起趙芙來,她是元帥的女兒吧,總覺得她和懷朱很像,都可以讓她依靠。很久,沒有這樣依靠過別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