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四章 拳意的雛形

  「殺！」斗獸場中，一個青年披頭散髮，渾身散發的都是怪異的味道。他眼睛赤紅，手法盤盪頓挫，將一頭野豬抵擋住，而後狠狠的震在地上。


  「我的透勁越來越深入了，手法除了可以劈磚，現在勁力從剛化柔，打到野豬的身上，也可以給他造成一些疼痛了。」這三天，董廣時時刻刻都在給自己做著總結，他對自己的每一點進步，都能清楚的察覺。


  左右手連續攻擊，招招乾淨利落，三天下來，董廣的拳招經歷鮮血的洗禮，原來尚有些繁瑣的招式，已經全部被他簡化。出手之中，沒有一絲花俏。


  攻擊招式之中的防禦內容，以及防禦招式之中的攻擊道理，他也全心琢磨。紙上得來終覺淺，絕知此事要躬行。不少錯誤的理解在這幾天的血腥殺戮中，全部被丟掉。換回來的，是如何進行最快，最有效搏殺的經驗和本能。


  有時候他的攻擊看似凌亂，動作比以前難看了許多。但是他卻能發出了更大的勁力。速度變得更快，他最大的經驗，是他的步法，他的連環拳步法如今已經上升到了新的台階。


  《孫子兵法.兵勢篇第五》：紛紛紜紜，斗亂而不可亂也。混混沌沌，形圓而不可敗也。亂生於治，怯生於勇，弱生於強。治亂，數也；勇怯，勢也；強弱，形也。固善動敵者，形之，敵必從之；予之，敵必求之。以利動之，以卒待之。


  故善戰者，求之於勢，不責於人，故能擇人而認勢。認勢者，其戰人也如轉木石。木石之性，安則靜，危則動，方則止，圓則行。故善戰人之勢，如轉圓石於千仞之山者，勢也。


  「這是第幾天了？」橫臂將橫衝而來的野豬擋開，董廣的腳趾緊緊地抓住地面，突然之間繞身兜步，迎著野豬的側面擊打而去。


  避其銳氣，擊其惰歸。這就是拳意，兵家拳的鬥法都在兵書之中，自古就有從來拳術通兵法，不通兵法莫習拳的說法。董廣在很早以前摸到了嫁打的門檻，如今在這種搏殺之中，他的嫁打功夫也真正達到了一個巔峰。


  在和三頭野狼的戰鬥中，董廣的步法得到了十分的精進。如今他的拳法步法運用靈活自如，野豬衝撞很厲害，也是董廣這幾天來遇到的最為難纏的畜生之一。


  它的防禦太強，皮糙肉厚。董廣的一般攻擊對它肯本無法造成多大的傷害，只能加速它的狂暴。


  好在野豬在小範圍的移動轉身之中，反應極為遲鈍。所以董廣才能兜兜轉轉，保證自己不受傷。


  當初在公司時觀看孫子兵法，如今一點點兵法上的領悟，逐漸化為他在拳法上的經驗。化為他在格鬥中的進步。


  「我不相信他沒有一點破綻，殺！」一口氣從小腹升起，喉嚨一抖，舌根一顫。董廣吐氣如雷，猛地發出一個殺字，鼓舞精神。


  野豬再一次轉身，董廣一腳踢向它的***不管是人還是野獸，這都是要害之處！

  「哼！」野豬再被踢中**的瞬間，蹄子猛地一頓，接著一聲悶哼，衝撞的身子變得不穩。重重的滑倒在地。


  「好機會！」眼睛一亮，在這幾天的搏鬥中，捕捉最佳的戰機已經形成了董廣的本能。與野獸搏鬥，沒有投降的說法，也不能認輸，因為在它們眼裡，你就是獵物，而在你眼裡，他們的同樣是你的食物。


  董廣腳步輕靈，出手迅捷，但是不帶一絲風聲。在一個瞬間，將全身的力量猛地砸向野豬的脊樑，同時提腳踹向野豬的腹部，落腳狠狠的踩了下來。


  噗！的一下，鮮血淋漓，野豬的膽液亂濺，黃的黑的紅的紫的，一下子全部飛了出來。有些汁液還見到了董廣的身上，但是他毫不在意，他已經不知道自己跟野獸搏鬥了多少場了。


  這種殺戮對心性的歷練是驚人的！他現在在也沒有一絲怯弱，他也沒有一絲反感。殺戮的精神已經一點點融入了他的骨子裡，拳法中的精神意志，也凝聚起來，有了誕生的雛形。


  《道藏》中素有煉精化氣，鍊氣化神，煉神返虛的說法。精是身體上的鍛煉，所謂煉精以壯體，氣是呼吸之法，練氣能長壽。神就是精神意志，拳術達浩然之境，一舉一動間無不精神煥發，氣勢逼人。


  精:定心在中，耳目聰明，四肢堅固，可以為精神。精也者，氣之精者也。敬除其舍，精將自來。精想思之，寧念治之。嚴容畏敬，精將至定。


  武術大家孫存周曾說：「我中年以前的拳術，其霸氣雄渾，彌不可掩，擋者皆靡。雖也有不動而彰之能，但神氣威光暴露無遺，未達至妙境地。」


  「中年以後的拳術，則臻於恰合彼意，不失毫釐。舉手投足平淡無奇，與日常生活之神態，動作無疑。從容從態，使彼也不能勝。至此漸悟中庸之性與中和之用互為作用之妙，呈現恬淡，內涵，圓融，如是漸臻至妙，技近乎於道。」


  董廣從練拳開始，骨剛，筋舒，氣暢，意堅。已經歷四個步驟，終於也練出了他的拳意。


  形意拳，太極拳等講究斂意以養神，通心而入暗。兵家拳暗合殺道，技巧達到一定程度，便是殺生以煉性，氣定而意堅。


  或許繼續成長下去，董廣的功夫也能如孫存周大家一般，達到霸氣雄渾，彌不可掩的境界。


  董廣的拳術在精簡到極致之後，如今每一次出手，都是殺招。他的精神意志也在這幾天的逼迫中，不得不成長起來。再也不是當初的那個孩子了！現在的他，可以殺人不眨眼。可以看著噴流的鮮血，毫無反應。可以聽著人死亡的慘叫，而淡然以對。


  兵家拳術破攻防的境界，他也終於達到了。知識完美的融入身體，幾天來歷經殺戮。


  這是逼不得已，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從他進入斗獸場之後，斗獸場沒有給他提供過一次飯食，也沒有給他提供哪怕是一滴水。


  他能把這幾頭野狼殺死，可是讓他生吃，他做不到。然後他在搏鬥中，沒有氣力，幾次險死環生，只能開始吃這些生肉！用手把血淋淋的肉撕開，董廣強行按到自己嘴裡，強忍著不讓自己嘔吐。


  很噁心，可是他不這樣做，就沒有一點力氣。沒有力氣，接下來的斗獸，接下來的廝殺，他就活不下來。


  他只想活下來，想找到父母，想和趙鳳亭在一起，還要保護好身邊的人，剩下的別無所求。可是這個想法就已經很奢侈了，他現在連自己都無法完全的保護好。


  功夫不到，殺人的手法不快，那麼他就隨時都有可能死亡。已經習慣了這種爭鬥。把野豬殺死，剛剛休息一會兒。董廣隨後又站了起來。


  「我找找什麼能吃的沒！」董廣熟練地將野豬的身子翻動，手掌深入野豬的臟腑，掏出來的時候滿手的血紅顏色。


  野豬的皮太厚，只有從腹部下面，他才能撕開一個口子。將手伸進去，找點食物吃！這就是她現在的生活。


  「二號斗獸場，董廣你的時間到了，可以出來了！」聽到喇叭里傳來人的聲音，傳來自己的名字。董廣稍微愣了一下，然後才反應過來。淡然的抬起頭，準確地講，是麻木的抬起了自己的頭顱。臉上沒有一絲激動。


  任何人這樣堅持幾天，或是麻木，或是精神崩潰。這最正常的表現，沒有什麼值得說的。


  突然之間，董廣狠狠的將自己的目光打向鐵門所在的位置。


  咯吱！一聲，只見一個人拉開鐵門，董廣抬頭細細打量了幾眼，才發現這是訓練營的教官王斗。隨著王斗一步步向自己走來，董廣看似放鬆下來，實際上精神卻已經緊繃了起來。任何人在這個時候走到他的攻擊範圍之內，他都會發起攻擊。


  董廣這是過度警惕的表現，從莫名其妙的到達黑拳場，然後進入斗獸場。他經歷的都是生生死死的事情，整個人也在短短時間內成長了起來。對面的一切也充滿了警惕。


  民國武林大宗師李書文前輩，相傳其晚年之時，包括其妻子徒弟在內的任何人，不得踏入他身旁一丈之內，不然隨時便會被他挑飛出去。董廣現在的狀態，就有些類似這位大宗師了。兩個人都是經歷了種種磨難，不過董廣所經歷的事情，跟李書文前輩相比，提鞋還不夠！


  如果生在民國時代，李書文前輩和孫祿堂前輩功夫相近，但是董廣或許會更加佩服親近孫祿堂前輩，對李書文前輩唯恐避之不及。但是如今經過這番黑拳場歷練，在後來的時代，董廣會更加佩服李書文前輩。李書文前輩每一次出手，從無兒戲之言，沒有兒戲的舉動。不論他面前的對手功夫深淺，他皆全力以赴，要分生死。這是他心中對武學的尊重，也讓他走出了一條舉世皆敵，舉世無敵的道路。任何一個武者，都不會想和他在一個時代出現。縱然心中對他欽佩萬分。


  王斗在董廣五米開外的地方穩穩站定，腳跟下壓：「行了，董廣，已經三天了，打死三頭野狼，一頭金錢豹，一頭野豬。一條大蟒。你做的很不錯。你的時間到了，可以出來了。出來去洗漱一下，外面有飯，你可以吃點飯。然後好好休整一下，後天你會被安排去黑拳場，希望你依舊可以活下來！」


  面對董廣身上的殺氣，和血腥氣息。以及身體上散發的種種異味，王斗彷彿習空見慣，沒有絲毫在意。也沒有絲毫異樣。


  「殺氣可以了！或許以後能成為我的對手，給我幫個忙呢？」王鬥嘴角微微一撇。


  「走！」淡然地看了王斗一眼，董廣說了一句。但是腳步卻並不移動。等到王斗開始走出鐵籠，他才隨之移動。他現在不放心任何人在他的背後。


  青年提步走出鐵籠，後頭一眼，就是這個斗獸場讓他葬送了童真，讓他從此展開殺戮。


  「去吧，去那邊有水沖一下，然後訓練營你的卧室，飯已經備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