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狐友散蛇作伴
兩刻鐘后,長公主細嚼慢咽完一個糕點。
「小六六,在家中排行第六?」
「對啊,我還有四哥哥哥,他們個個英明神武俊朗不凡。」鳳小六驕傲且崇拜。
「你和一個人很像。」
「誰呀?」
「姓鳳,排行第六,上面也有四個哥哥。生來便是九彩鳳凰,泰皇欽定天宮太子妃。一千年前被送進東侖者山,至今露面次數寥寥無幾,誰人也不曉得她到底在哪裡,又是何容貌。其他人沒見過,我卻是見過的,她一副畫像被剛醒來沒多久的鳳后珍寶似的供起來,把房間里鳳皇的畫像都給摘下去了,氣的鳳皇無可奈何地跳腳,就為掛鳳月公主的畫像。」每說出一句,長公主眼中的妒忌之火就更旺一把。
她接著說:「這樣一個人物,真真是被鳳祖青睞著。」
澤良熙看向鳳小六,轉瞬間,妒忌變為嘲諷,「只是沒想到啊,沒想到她神志倒不怎麼清醒。哦不,怎麼能說不怎麼清醒呢,本宮一句朋友交好之言就把她騙來,簡直就是白花加傻子!」
「小六六,這個人想必你也認識,我說的是與不是?都道鳳凰一族人才濟濟,位份尊貴,想不到偏偏出了鳳凰公主這麼一個傻子,可笑鳳族還把她當成眼珠子寵愛著,可見鳳族都是傻貨!你說對不對?鳳凰公主?」
「不——」鳳小六剛想開口說不是就收到長公主眯起來的警告眼光,鳳小六還是堅定回答「不是!你休要辱我族人!」
一道白霧倏忽纏上鳳月的脖子,她雙腳離地。
澤良熙忽然得意大笑:「哈哈哈!你說不是就不是?事實說話才算話。」
「來人。這樣一個傻貨,本宮也懶得與她磨嘰,上藥!」
「什麼葯?你們說清楚,我不喝!我不喝!」
然而任一隻弱雞的反對無效。
一女子方形臉,厚眼皮,厚嘴唇,稀鬆平常的普通臉蛋,不醜也不美,她茫然地睜開雙眼。
「我是誰?我在哪?」
「喲,終於醒啦。去給長公主提鞋。」一婢子說。「長公主讓我告訴你,你叫阿娥,是給長公主提鞋的婢子。」
「是。」阿娥回答。
做了幾個月提鞋的活之後,長公主就厭倦她。澤良熙吩咐:「出了我的山頭在外面做掉她,別髒了我們這塊風水寶地。」
澤水北山外,三個婢子打開麻袋,阿娥的腦袋露出來。
「阿娥,長公主要你魂飛魄散,姐妹們相識一場,我們都知道你的為人,平日里傻乎乎的性子不知給我們帶來多少歡樂。以前我們在長公主手下做事,她那爭強好勝、追求完美、動輒呵斥的性子讓我們戰戰兢兢幾百年,還不知道笑聲為何物。阿娥,你逃吧!」其中一個年輕婢子緊緊攥住阿娥的手,淚光點點。
「我沒有家人,我不知道該去哪裡,只有你們陪伴我幾個月,我走了你們怎麼辦?你們回去怎麼交差?」
「快走,我們自有辦法,保住你自己先,小傻娥。他日你出人頭地之時來看看們,如此就是朋友二字。」
漫無目的步行兩天,她無牽無掛、無親無友,阿娥不知道自己該走往何方。
東海旁側,猿翼山下,唯有一處洞穴。
「住在這片山林裡外面,蝮蟲怪蛇作伴,怪獸橫行,怪木繚亂,怪魚藏水,所到之處皆怪,那我就做這山裡唯一一個正常人好嘍。」阿娥心想。
待走進山穴,這洞穴別有天地。山洞巨大,汸水出焉,淯水相連,白玉成堆。
白玉山床上,雙水叮咚,只見一郎,象牙白袍,閉目打坐,和光流照,
聽見腳步聲,那少年郎星眸閃爍,驚艷了羲和,照亮了山林,他的聲音如同汸水和淯水,繾綣著滑進阿娥的心田,「姑娘是何人?」
「我叫阿娥,我之前是狐族的婢子,但是我手腳粗笨被趕了出來,現在沒有地方去。我想,能不能暫且在這山洞住一段時間?」阿娥言辭誠懇,她沒有地方去,生怕自己再被拒絕。
只聽少年溫溫一笑,「一座荒山而已,姑娘想住便住,想走便走,我自是無權干涉。」
於是阿娥舔著臉住下來,只是有青蛇壁虎老是往她身上爬,她滿心驚恐,一臉平淡地顫巍巍把蛇從身上上揪下來:「咱們都是自家人自家人,先把你的毒牙收一下。」那蛇不情不願地從她身上滑下來,輕車熟路地鑽進阿娥的被子,那蛇似乎明白什麼叫做自家人。
阿娥打著顫扯一個被角蓋住肚子,想著得如此這般擔驚受怕地待一段時間,鼻子眼睛都難受地揉作一團。
迷糊間,感覺一道冰涼劃過臉頰,終究還是不能與蛇為伍,這就露出毒牙啦,阿娥直接從被子裡面竄出來,「啊」地一聲,把那條蛇嚇個半死。
「我見你在被子里抖的厲害,想必是這些蛇——」九懷說還沒說完就被阿娥打斷。
「這些蛇?」好傢夥,她看見九懷手裡拿著十幾條蛇,尾巴像纏繞的風鈴亂甩,都是來蹭被子的自家人,阿娥只覺得一股顛鸞倒鳳之感湧上心頭,血氣上涌臉色潮紅,生生被嚇出了少女懷春之色。
「莫怕,我都為你趕走了,你且睡下,我看管這些蛇。」九懷安慰。
日子久了,阿娥覺得這名為九懷的少年好生奇怪,來時無影,去時無蹤。每每來此處那象牙白的外袍上總是掛著醒目的紅血痕,她還得給他採藥療傷,而這少年仙術不凡,她能夠偷學不少,也算是互惠互利互相利用了。
那時,阿娥不知,少年就是天宮太子九懷。而他為何來此處,可又要牽出一串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