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墮落詩詠 （第一更！）
命運交錯的十字路口上，李秋顏感覺自己作為魔術師的常識已經快要崩潰了。
天上那個幽靈般的大傢伙已經足夠引起慌亂了，但好在夜色已深，黑色的幽靈還不至於被所有人看到，這片街區上或許也不會有太多人碰巧仰望天空。
可這如同恐龍復生一樣的巨響和震動是唯恐整個街區的人都感覺不到嗎？天知道這傢伙到底是從哪跑過來的，如果一路上都是這麼豪放的跑法，那後果簡直不堪設想，魔術師所謂的「神秘的隱匿」在這狂奔的傢伙面前就像是小孩子的玩笑話一樣脆弱。
雖然嬴政之前說遼海市的動亂已是必然，但她還沒有抱著破罐子破摔的心情來看待這件事。怒火一下子襲上了李秋顏的小腦瓜，但隨之而來的怪異感讓她一下又冷靜下來。
大街上沒有任何異動。
明明遭到了如此衝擊，馬路兩側的建築卻沒有一絲晃動，居民區也沒有任何異常反應，沒有突然亮起的燈光，沒有慌亂湧出的人群，甚至連驚叫聲都沒有。
唯一的解釋是，有某種力量隔絕了魔力對大街以外事物的影響，而只有自身魔力較強者可以通過自身魔術迴路的感應看見或聽到到真相。
在冬木市的聖杯戰爭中，名為聖堂教會的機關負責監督儀式的進行，並利用他們的影響力和特別手段處理掉戰爭的痕迹，避免引起普通人的恐慌與覬覦，使儀式得以順利進行。
但教會在神州的影響力可以說小的可憐，即使是在曾經作為通商口岸的遼海市，教會的影響力也遠不如h詭術沙龍這樣的異端結社。而且不要說這次戰爭沒有被聖堂教會監管，就算是聖堂教會出手也做不到如此完美而徹底，幾乎抹去了聖杯戰爭對「表」世界的不良影響，只要普通人不被直接捲入戰鬥就不會發現異常，甚至連建築物的破壞都不用擔心。
這簡直是如有神助。
那麼，這近乎恐怖的效果究竟是由誰如何達成的呢？如果這個人是聖杯戰爭的參與者的話……
李秋顏陷入了思索，直到被哪吒一掌拍在肩頭方才驚醒。
「master，那個傢伙裝備的是始皇帝的祖龍武裝，那是一戰覆滅蓬萊和羅剎所有精銳的殺器！我本以為它是屬於嬴政的寶具，但現在恐怕事有蹊蹺……」
「祖龍？」李秋顏望向那奔襲而來的銀白戰士，那如同天狼星一般光耀奪目的身姿緊緊地抓住了她的目光。「你說那是秦始皇的武裝？如果確實如此，那麼巷子里的又是誰？」李秋顏一時也驚疑不定。
「我剛才也懷疑這個，但有些細節還需要證實，那武裝的姿態和我記憶中還是有些不同。你在這裡等我，見勢不好就趕快撤退，本少會趕過去的！」哪吒揮舞掌中槍，從小樓上一躍而下，李秋顏還想伸手去拉他，卻只觸到那飛舞的紅綾。
火尖槍槍出如龍，戰裙獵獵飛揚，在十字路口上，哪吒向著來勢洶洶的「祖龍」發起了衝鋒。背對著月光，對方身上那足以令鬼神辟易的黑霧顯得更加神秘詭異，甚至隱隱有夜哭聲傳入哪吒的耳中。
哪吒「哼」的一聲，周身上下綻放出純凈毫光，舌綻春雷作獅子吼道：
「何方鬼怪，膽敢在本少面前裝神做鬼！還不報上名來！」
清越的音色在深夜的長街上回蕩，如降魔之咒，撼地有聲。
黑霧中，血色長發驟然飛舞，彷彿來自深淵的吼聲席捲大地，狂風般碾壓而來，雖只有寥寥四字，卻如晴天霹靂，令人心神震顫：
「朕！即！大！秦！」
小樓上的李秋顏干著急卻幫不上忙，只好向小巷中看去，不料這一看，卻是如墜冰窖。
幾分鐘前的小巷中，嬴大槳身披龍鱗金甲，彷彿從神話中走出的蓋世英雄。
然而看著夜空中那詭異的敵人，他的心中著實沒有太多把握。
先前在綠金集團的大樓中，嬴政的強大已經給他留下了極其深刻的印象，那些白袍魔術師沒有任何掙扎的機會就死於黑霧之下，這手段已是堪稱神鬼莫測了。然而這樣的嬴政在哪吒的口中，似乎又變得不值一提，甚至被說成是「最弱」的職階。而嬴政自己也沒有反駁這樣的說法，像是有什麼隱情。
單單是這樣也不足以讓嬴大槳如此不安，讓他心裡沒底的真正原因，是嬴政根本沒有用黑霧攻擊對方的意思。
那天上的巨大黑影明顯是沖著嬴政來的，剛才他自己也算是默認了這一點，所以即使他和嬴大槳互相看不順眼，也不會消極怠工，不做絲毫的抵抗。而他並沒有發動之前一直在用的黑霧，就證明了這詭異而強大的黑霧，很可能對這個新的敵人並沒有什麼用處。
嬴政失去了有效的攻擊手段，那麼一旦自己力有不逮，身陷險境，恐怕也無法期待他能施以援手……
嬴大槳搖了搖頭，將這些雜念清出大腦，攥緊了被金甲包裹的雙拳。
自己這條命，本來就是賺的，雖然從來沒想要隨便揮霍掉，但事到臨頭也用不著擔心害怕。
嬴大槳深吸了一口氣，開始向著那空中的敵人衝刺。
似乎感受到了他的敵意，那陰沉的巨大面孔以前所未有的靈活轉向了嬴大槳的方向，一片煞白的眼眶中，忽然有兩顆黑子降臨，深邃卻毫無生機可言，如同瞳仁般看向奔跑的金甲青年。
在金甲的加持下，嬴大槳感覺腳下生風，大地的引力已不再是不可掙脫的枷鎖，他猛然一躍，驚雷掣電般騰空而起，一拳擊出竟帶起破空的風聲。
然而那黑色幽靈卻只是盯著他看，緊閉的唇線忽然扭曲，勾勒出一個令人毛骨悚然的微笑。
剎那間，這漆黑的怪物高舉雙手，黑洞洞的巨口緩緩張開，吐出瘋狂而混亂的字句：
「x既x兮又以武，x剛強兮x可凌！」
就像是無數聲音重疊在一起，原本悲壯而熾烈的詩句，卻像是被什麼不可名狀之物污染了一般，在那如同九幽深處傳出的詭異魔音之下更顯陰森可怖。如果能定下心神仔細傾聽，更能聽到在那隆隆的迴音之中隱藏著無數污穢而惡毒的咒罵，那毫不掩飾的惡意有如實質般刺入人的耳中。
隨著這墮落的詩句，嬴大槳面前的空氣一陣扭曲，一個黑洞般的漩渦驟然形成，像是要將他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