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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叫上吳常叔喝一杯

  牛二走在街上,晃晃蕩盪的走著。


  臨近年關,京城裡也熱鬧了起來。


  但這份熱鬧並不屬於他。


  人人都要過年,即便是潑皮也不能在過年的時候找人晦氣。


  牛二大搖大擺的走著,誰也不招惹。


  但並不是所有的潑皮都像他這樣想。


  城南這塊地方,是他牛二的地盤。


  最起碼,牛二是這樣認為的。


  三個敞著破衣的閑散漢子從北邊走來。


  一路上見瓜摸瓜,見棗抓棗,好不快活。


  偶爾有幾個商販瞪眼睛,他們立刻惡語相向。


  抓起貨物就要往人臉上扔,嘴裡念叨著:「得罪了老子,你就別想好。」之類的話。


  牛二看他們的樣子搖了搖頭,這些人應當不是京城口音。


  外鄉的生瓜蛋子,做起事來實在太沖。


  這個地方是京城,不是別的地方。


  天子腳下,你想讓人家過不下去,那自己也別想好。


  牛二深知這一點,但他沒打算摻和。


  這三人,是城北的。


  不歸他牛二管。


  而且,流民進城,城南的流民一夜之間被常家殺光,但城北的流民卻沒出什麼事。


  於是就導致城南牛二的勢力不如城北的另一伙人。


  這三人就是南澤的流民。


  從南澤到京城,一路流浪,好不容易安頓下來,能過了這個冬天。


  於是他們心中積攢的惡念就被放了出來。


  牛二知道,自己比他們好不到哪裡去,砸人攤子的事情他也沒少做。


  於是便不理會,繼續逛他的街。


  三個混混走到一處賣糕的攤子停了下來。


  香甜的米糕,冒著白氣,似乎正向他們招手。


  三人本就是一路乞討靠人救濟才來到京城的,這一見到香甜的米糕,哪裡還忍得住。


  一雙雙臟手抓向蓋米糕的白布,此時的他們,眼睛里只有米糕。


  「你們三個幹什麼?有錢買糕么?沒錢就把臟爪子拿開。」


  賣米糕的老闆娘是一個地道的北方女人。


  三四十歲的樣子,圍著圍裙,掐著腰對著三個潑皮叫喊開。


  三個潑皮先是一愣,自然的抽回了手。


  隨即又有些惱羞成怒:「臭娘們,你敢罵老子!也不打聽打聽,這是誰的地盤!」


  三個潑皮抓起放著糕的籃子就要砸向賣糕的老闆娘。


  賣糕的老闆娘拚命抱住籃子。


  「啪!」一聲清脆鞭響。


  為首的潑皮後背上出現一道二尺長的血痕。


  「老夫才離京半年,這京城就不是皇家的京城了?」


  一匹棗紅大馬,停在了米糕鋪子的門前。


  三個潑皮抬頭望向馬上的人。


  那是一個五六十歲的老人。


  鬚髮皆白,但雙眼卻炯炯有神。


  一雙長眉直入雲鬢,枯瘦的身子卻露出一股強大的威勢。


  三個潑皮,雖然不知道老人是誰,但敢在京城騎馬的人,他們知道自己惹不起。


  於是他們狠狠的盯著米糕鋪的老闆娘。


  老闆娘再怎麼兇悍,也只是個婦道人家。


  到了這個時候,也有些害怕。


  這些潑皮,一旦招惹上就如同附骨之蛆。


  她們只是普通的買賣人家,哪裡能耗得過這些潑皮?


  看著潑皮兇狠的目光,米糕鋪老闆娘連忙上前道:「官爺,算了吧,都是些吃不起飯的可憐人,饒他們一會吧。」


  「哼,南澤有那麼多吃不起飯的可憐人,人人遵守民律,為何他們就可以搶?」


  老人話音剛落,街道的那邊傳來一片急促的馬蹄聲。


  一匹棕馬飛奔而至,停在了棗紅馬身後。


  棕馬上坐著的,是一個太監。


  太監滿頭銀髮,臉上卻沒有絲毫皺紋。


  太監喘著粗氣道:「文相!文相!您慢一些,已經顛簸一路,咱家這身子骨可扛不住。」


  沒人聽到太監後面說了什麼,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那兩個字。


  文相!


  這個老人,就是當朝丞相文無觴!


  他是文官,但出門從不坐轎,都是騎馬的。


  他好酒,即便是隨軍出征,他也是要帶著酒的。


  十幾年前山東大旱,皇帝一紙詔書,他就跑去山東賑災。


  各州縣的長官拿出美酒來招待他。


  他痛哭,百姓糧食難以果腹,卻要把救命的糧食拿來釀酒。


  那一宴后,他斬了百十個官員的腦袋。


  那一宴后,百姓無不拍手稱快。


  那一宴后,他就改了名字。


  文無觴!

  不要說酒,酒杯都碰不得!

  從那以後,真的沒人在見過他碰酒杯。


  有人說他對官員大開殺戒,是為了強民心。


  有人說他宴后突然翻臉,是為不義。


  但沒有人否定,他的一生,忠君愛民,嫉惡如仇。


  三個潑皮一聽文相的名頭,頓時面色大變。


  他們哪裡會不知道。


  他們是南澤來的,他們離開南澤的時候,正是這個老人,帶著錢糧去了南澤。


  文相!文相!

  人的名,樹的影。


  三個潑皮的心中,早已經失去了求饒的念頭,只能狠狠的瞪著米糕鋪的老闆娘。


  老闆娘聽了文相的名字,心裡也有些打鼓。


  文相的威名保得住她一次,卻護不住她一世。


  看那三個潑皮的樣子,很明顯不會善罷甘休。


  只要他們從牢里出來了,一定會來找她的麻煩。


  老闆娘的心中有些後悔,只是一筐糕,讓他們全部拿走又能怎樣?


  她一個婦道人家,哪裡斗得過這些潑皮?


  「店家,文相幫你教訓了潑皮,難道不請文相吃塊糕么?」


  賣糕的老闆娘,抬頭看了一眼說話的男子。


  此人正是李演,背著雙手,對老闆娘說道,身後離歡乖乖的跟在那裡,好奇的看著。


  文無觴看著李演,他在馬上,看不清楚李演的面容,但不知為什麼,他有種熟悉的感覺!


  李演沒有抬頭,順手從籃子里拿出一塊牛皮紙包裹著的糕,向文無觴扔去。


  文無觴沒有下馬,一伸手接住了這塊糕。


  他不是愚笨之人,馬上就領會到李演的意思。


  他出手嚴懲潑皮,自然不能連累百姓。


  文無觴三兩下撕開包裝的牛皮紙。


  剛出鍋的糕還冒著白氣,文無觴沒有在意,三兩口吞下了一整塊糕。


  「不錯,口感細軟,味道香甜。店家的手藝很地道!陳公公可以帶幾塊回宮裡,給皇上嘗嘗!」


  老太監一聽,連忙擺手:「使不得,使不得!」


  文無觴沒有理會老太監的話,騎著棗紅大馬離開了。


  三個混混手足無措的站在那裡,他們已經不敢走了。


  一會就會有差役把他們帶回順天府。


  此時米糕鋪的老闆娘,臉上的不安也一掃而空。


  反而露出笑容。


  有了文相的一句話,他這米糕店,誰也動不了。


  就連順天府,也要照應著。


  萬一哪天,文相想吃糕了,找不到她怎麼辦?

  老闆娘突然想起拿著米糕扔給文相的年輕人。


  左右細看,卻發現人已經離開了。


  一名少年走了過來,對賣糕的老闆娘道:「大嬸,我想買兩塊糕。剩下的,是我師傅扔你糕的錢。」


  離歡從口袋中摸出幾個銅錢。


  老闆娘沒有去接離歡手裡的銅錢,反而問道:「剛剛給官老爺扔糕的是你師父?」


  離歡點了點頭。


  老闆娘不屑的嗤了一聲,將離歡手中的錢推了回去。


  「怎的?婦道人家就不知好歹了?你們這些有錢公子,就是瞧不起人,你師父可比你大氣得多,把這幾塊糕拿上,給家裡頭嘗嘗,京城裡俺這手藝可是頭一家哩。」


  離歡收回了銅板,手裡提著一大摞糕。


  師父就是師父,沒有讓自己付錢,自己自作主張留下來,反倒要挨訓的。


  離歡有些鬱悶,四處望了望,一眼就看見在角落裡看熱鬧的牛二。


  離歡向牛二招了招手,牛二臉上憋出了一個難看的笑容。


  離歡晃了晃手裡的糕說道:「牛二,看見沒?我收了他們家的糕了,以後這家店,就是你來罩著了。」


  牛二很想問一句憑什麼,但一想這人小鬼大的離歡,牛二閉上了嘴。


  離歡很高興的拍了拍牛二的肩膀:「這糕沒你的份,是要孝敬師父的。這樣吧,改天我叫上吳常叔,咱們喝一杯。」


  牛二嚇得大腿一顫一顫,連滾帶爬的逃了。


  離歡搖了搖頭自語道:「沒出息,還大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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