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四章 已被永久關閉的理想鄉
「讓我來講講關於王的故事吧。」
身著白袍的法師閉目，抬起手中的法杖，杖尖的寶石閃耀著璀璨的光輝，似是開啟了一篇傳奇的書籍。
如果說這個世界上還有誰能完全地描述出關於亞瑟王的傳說，那除了梅林，便不會有其他人存在了，畢竟他從王出生之前就關注著她，並跟隨著王走過了她的一生。
在遍地開滿花的地方，豎立著一座潔白的高塔，塔頂有著金色的雕飾，構成了一個房間，一名孤獨的魔法師便生活在那裡。
他時常會坐在房間的窗口，神奇的是，房間除了這個被鐵柵欄封閉的窗口之外，便沒有任何出去的通路，沒有門，也沒有其他的東西，就連房間裡面也是如此，空無一物，除了偶爾會在房間內跑動的白色小動物，就只有孤獨的魔法師瞭望著塔外的世界。
圍繞著塔的鮮花滿開，粉色的花瓣隨著拂過的微風舞動，而那些鮮花佔據了他視野中的全部地方，哪怕是望向遠處小島的邊緣，也都是鮮花開滿的地方。
天空似是不規則的拼圖，並非是單純的一半一半，而是交錯著白天與黑夜的地方，像是交織在一起的黑白方塊，黑夜的地方有星星閃爍，白天則是雲朵漂浮，只有在這遠離人世的地方，才能看到如此特別的景觀吧。
造成這樣景觀的原因其實很簡單，這裡並不是真正的世界，而是處在世界里表之間的夾層，而且天空也並非無限延伸的，它有邊緣的存在，邊緣之外，便是無法探知的虛空。
小島的邊緣往外，便是一望無垠的海洋，藍色的波濤在遠處翻滾，等靠近岸邊的時候，便化作波浪打在沙灘上，卻沒有貝殼或者蝦蟹等生物被衝上來，畢竟那些傢伙是不存在於這個世界的。
傳說中的理想鄉，阿瓦隆。
換做任何人，看到這裡的美景，大概都會流連忘返吧，但是看久了，也總是會覺得膩煩的，正如那位孤獨的魔法師，早已經看慣了這裡的風景，不管他的目光朝向何處，開滿鮮花的大地、奇妙的天空亦或者蔚藍的大海，都只有無趣而已。
他在低聲訴說著什麼，自言自語，這裡並沒有能和他交流的人存在，非要說的話便是那隻小動物還可以時不時用嚎叫和他交流，不過當魔法師開始講述那個故事的時候，小動物便無奈地跑到了他的懷中，窩下，隨後閉上眼睛，聽著魔法師說的話，將其當做催眠曲，漸漸進入夢鄉。
「星之內海，瞭望之台。」
他講述著那位王的故事，從他看到她的誕生，到第一次相遇，想起來那個時候對方還是一個小巧可愛的小姑娘，在成為騎士的時候懷抱著偉大的理想，要將不列顛建設成完美的國家，沒有爭鬥，沒有戰爭，沒有混亂，人民可以幸福安康的生活。
她天真卻又不屈的性格，深深打動了魔法師，但是不知道為何，他所能看到的未來，卻只有毀滅呢？
騎士的旅途結束，小姑娘成為了王，人民們認可她，騎士們追從她，這是一件值得開心的事情，王也是如此認為的，只是魔法師眼中毀滅的未來，卻從來沒有發生過改變，到底是為什麼呢？
也許，是沒有王后的關係吧，畢竟人民們關心的不只是王本人，還有王的後代，以及不列顛的未來，所以魔法師向王提議，應當迎娶一位王后——當然他不是第一個提議的人，在此之前已經有諸多騎士和王說過這件事了。
王本是女兒身的這件事情，除了魔法師便沒有人知道，不管怎麼打扮，也無法遮蓋王那女性的美麗，但如果加上魔法師的幻術的話，便可以做到，無論是民眾亦或是騎士，都認為王是男性。
最終，王迎娶了王后，在初夜，王後知道了王的身份，卻依舊愛著王，到底是什麼力量呢？還是說這就是愛呢？魔法師不懂，畢竟他並非單純的人類，對於人的感情，並不能理解地很透徹。
毀滅的未來依舊沒有消失，這是當然的，王與王后同為女性，自然是不可能產下後代，所以魔法師瞞著王，與王的親姐姐謀和，生下了那位叛逆騎士，本以為這樣王就算有了後代，毀滅的未來也該消失了。
可是，依舊沒有。
魔法師想不懂這些，到底是哪裡做錯了呢？終於有一天，他明白了。
也許從最初，他就做錯了，隨性地改變了一位少女的人生，讓她觸碰到了毀滅的未來，本來的話，那本該是由別人來面對的結果，哪怕是先王的子嗣，女兒身的她也永遠沒有機會接觸到王位，是梅林，改變了這一切。
最初的王是天真純潔的，現在的王相比那個時候則是有些冷酷無情了，當騎士向她索求王位繼承權的時候，她果斷拒絕了；當王后與圓桌騎士偷情的消息穿的滿城皆知的時候，她沉默了；當騎士們要求對王后施加火刑的時候，雖然心疼，她依舊點頭同意了，也許她已經不再是那個剛踏上騎士旅途時候天真的少女了，現實也不允許她那樣下去。
她確實是人民理想中的王，順從人民的意思，但僅僅是因為一次的猶豫，人民就改變了對她的看法，偷情的王后就該施以火刑，但是王她卻猶豫了。
這應該是唯一一次，王偏離了人民理想中的樣子，也偏離了圓桌騎士們對於王的寄託。
所以叛逆騎士才能在後來，以王死去的謠言掌握了卡美洛的大權，還有大量的人民，願意跟隨她，去卡姆蘭攔截王。
倘若梅林並沒有在最初的時候讓她走上這條成王的路，也許現在她還是一名天真快樂的少女吧。
那已經是他無力改變的未來，雖然知曉這一切，也無需去告知他們，只需接受命運便可。
作為懲罰，就將這個因為一時興起而改變了少女一生的傢伙，關在這與世隔絕的理想鄉吧，不變的風景以及閉鎖的高塔，便是囚禁他的牢籠，無法死去的世界規則，便是對他的懲罰，而魔法師也欣然接受了這些，做到這一切的，都是他自己。
「自樂園的盡頭向你訴說，願你們的故事充滿祝福。」
該講的故事又講了一遍，聽眾只有一隻已經睡著的小動物，一鼓一縮的身子伴隨著輕輕的呼吸聲傳入他的耳中，魔法師笑了起來，將小動物送到了窗口外。
「你也是時候去尋找自己的生活了。」
小動物消失，離開了這個世界外的地方，只留下魔法師一個人繼續閉鎖其中。
他回想起了第一次見到那位少女的時候。
金髮少女站在黃金色的麥田中，穿著一身連衣長裙，樸素且純潔，少女微笑著，看著走來的法師，親切地問道：「我是阿爾托莉雅，你是誰呢？」
「只有潔白無瑕者方可通過。」
每次釋放自己的寶具，梅林總會想起這些過往的事情，因為他並不是聖杯正統召喚出來的從者，所以釋放的寶具並非是英靈座所賦予的，而是完全憑藉著自己的力量做到的。
在他的面前，高塔的形狀已經初見，雖然是透明般的框架，但是那通天般的高度，確實能讓所有人都能看見。
草地上繁花盛開，本是清新的草地，此刻因為花朵的加入，又增添了幾分妖嬈的色彩。
他會出現在這場聖杯戰爭中，單純地只是因為感受到了來自caliburn的一絲波動，雖然剛來到現世的時候，他有些失望，但是當看到那位王的時候，便下定決心，這次絕對不會再犯下同樣的錯誤。
非要說指什麼的話，自然是取樂和輔佐王的事情了，兩者是同樣重要的。
他在那理想鄉已經待了太久了，是時候出來呼吸一下新鮮的空氣了。
「已被永久關閉的理想鄉（garden-of-avalon）！」
潔白的高塔出現在劍欄之丘的山坡上，頂端金色的樓閣散發著耀眼的光芒，雖然只是投影出來的仿製品，卻依舊帶有著不一般的力量。
花海自塔底開始，席捲向周圍，轉眼間山坡上已經開遍了粉色的花朵，它們將倒地的米莉亞包圍，香氣和某種無形的力量將少女包圍。
梅林看過去，血跡被花朵覆蓋，或者說消失了，米莉亞身上的傷口正在癒合，因為失血過多而略顯慘白的臉也漸漸恢復了血色。
不過更早醒來的，是趴在遠處地面上的少女。
艾特尼亞咳嗽了幾聲，從地面上爬了起來，披風下的眼睛瞪大了看著周圍的風景，這難道便是傳說中的天堂么？花開遍地，自己已經死了么？
直到她看到了遠處穿著白袍的魔法師，才知道自己並沒有死去。
天空中產生一道裂縫，那是萊妮絲設下的結界，因為高塔的出現，那結界被破開了，取而代之的是高塔化作的結界。
花朵在山腳停止生長，梅林也清楚，這裡的戰鬥不是一般人應該看到的，不過現在只是開場而已，他很清楚另外一邊的戰鬥會造成怎樣的破壞，單純依靠萊妮絲的結界，是絕對無法將其掩蓋的。
——————
卡姆蘭的聖堂教會亂成一團，人們因為劍欄之丘山坡上突然出現的光亮大聲討論，有人說是又一次的野獸襲擊來了，趕緊跑吧。
不過一部分人則以什麼都沒發生為由，讓這些不冷靜的傢伙安靜下來，雙方意見不同，幾個為首的便大打出手，人群之中亂成一團。
這時，神父走了過來，他大喊一聲「安靜」，便制止住了混亂的人群，讓他們安分下來。
「獸的威脅已經離去了，剛才那道光，是神的旨意，神告訴我，現在的卡姆蘭，是受到神庇護的地方，你么可以安心地在這裡生活著。」
說完，神父轉過身，朝著教堂中央放的天主像，鞠躬，默念聖詞，獻上祝福。
不自覺地，人群中也出現了跟著神父一起獻上祝福的人，這樣的行為像是瘟疫傳播一般，沒多久，教堂內的所有人便都向神明獻上了祝福。
羅密爾抬起頭，看向遠處的劍欄之丘，親吻了一下脖子上的十字架，用只有自己能聽到的聲音說道。
「願神保佑，我將消滅惡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