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夜路談心
羅維和莫德雷德走在普林茅斯港夜晚的街道上。
夜晚的溫度很低，加上又是海港城市，季節又是冬季，微微晚風襲來彷彿置身冰庫，不過比起剛才結界內的那塊冰柱來說，還算是暖和了。
他們已經離開下水道的那個結界。
這麼做的原因是羅維打算回去和梅林商討一下這件事情，看看有沒有什麼解決的辦法，如果那個巨嬰真的有拉斐爾所說的類似六百六十六隻獸的能力，那可是相當不好對付。
並沒有和拉斐爾發生爭鬥，而是和平地分開，倒不是因為羅維把他當做了朋友，而是因為他的從者，berserker職階的從者因為狂化的關係，雖然失去了部分理智，但是也得到了力量上的強化，哪怕是被稱為最強職階的saber，單兵作戰下也不一定能取得優勢。
而且拉斐爾的實力還是個未知數，雖然看上去和羅維年級差不多，但是能被阿斯特拉學院派遣單獨來到英國的魔術師，實力肯定不凡。
那麼不去戰鬥，而是暫且保持和平的相處方式才是最為合適的。
離開結界，艾斯特確實不見了，等上到地面，那輛黑色的轎車也不見了，好在羅維到這裡的路上還看了看路邊的風景，勉強記得怎麼走回別墅。
莫德雷德提議直接砸開路邊汽車的車窗開走就好了，畢竟他有著騎乘技能，駕駛一輛汽車還是很簡單的。
羅維立馬制止了他，這可不是上次停在亞瑟王靈園前面的車，那個時候已經和萊妮絲翻臉了，那麼搶他們幾輛車也不怕有什麼問題，但是隨便破壞車窗，開走路邊停放的車輛，那就真的成盜賊了。
「你以前當圓桌騎士的時候也會這樣么？」羅維很好奇。
「哈？你是不是把我當成小偷什麼的了？我只是說先開車回去，等咱們回來的時候再給他放下不就好了？」
反正還要回來解決那個巨嬰，肯定是要回來的。
羅維感覺他並沒理解到這樣做所代表的含義，就像是如果大家在下雨天都把傘放到便利店的門口，別人走的時候順手拿走了你的雨傘，過幾天來便利店時候再放下這種感覺，當然是有區別的。
或者說莫德雷德沒有認識到車對於一家人來說是個什麼樣的東西，而且現在私人物品的觀念可比原來要強得多，也難怪莫德雷德會有這樣的想法。
開車來醫院的時候大概花了半個小時，艾斯特開車的速度並不是很快，羅維估計走回去的話花個一個半小時就差不多了。
倒是和在倫敦時候，從時計塔回家的時間差不多，並不是普林茅斯港的大小能和倫敦相比，只是因為別墅位於市區之外罷了。
不過趁這個機會，羅維倒是有些事情想和莫德雷德交談。
「話說回來，你今天一天都沒從房間里出來，是在想什麼事情么？」問出這種明顯的問題，羅維只是希望能和莫德雷德正常地交流，她想的事情其實再明顯不過了，無非是昨天梅林說的事情。
「跟你沒關係吧？」莫德雷德一臉不耐煩，並不想和羅維討論這些事情。
「你知道么？御主能夠通過夢境看到從者的經歷。」羅維看到走在前面的莫德雷德稍微停了一下。「我看到了當初你和亞瑟王在劍欄之丘上決鬥的時候，歷史上說你被長槍貫穿了身體，但是也給了亞瑟王致命一擊，這麼看來那段記憶是真實的咯？」
莫德雷德沒有回話，短暫停頓之後，又邁出沉重的步伐，只是戴著頭盔的腦袋稍微點了一下。
「那麼，我當時感覺到的情感也是真實的對吧，為什麼你會那麼憎恨亞瑟王，雖然是私生子，但你也是她的兒.……孩子對吧。」羅維感覺說兒子會讓面前的騎士生氣，說是女兒就會像說她是女人一樣，這麼說來還是孩子的稱呼最合適。
「那又怎樣，她又不承認我。」
一股怨念隨著莫德雷德話語貫入羅維的腦海中，他有些明白莫德雷德為什麼會那麼憎恨自己的父王了。
「你不是成為圓桌騎士了么？為什麼會說她不承認你呢？」羅維追問。
圓桌騎士可以說代表了當時卡美洛城最強大的力量，莫德雷德也是其中一員，又怎麼會說亞瑟王不承認她呢？
除非是發生了歷史上並沒有記載的事情，而這件事情只有當事人才會知道。
只是莫德雷德卻根本不想提起這些，她的心很亂，如果不是羅維說有個混蛋拿嬰兒做魔術實驗，她肯定不會從房間里出來。
「你好煩啊！」
莫德雷德加快了腳步，速度飆升，拉開和羅維的距離。
見狀，羅維直接對雙腿施加加速魔術，跟上莫德雷德的步伐。
羅維花了一些時間才追上莫德雷德，不如說能追上就已經是相當厲害了。
「莫德雷德，你覺得x和當時的亞瑟王一樣么？還是不一樣呢？」
聽到羅維的問題，莫德雷德的速度開始放緩，漸漸地她停止跑動，換做散步式的走路，緩緩走在公路邊緣。
兩個人你追我趕已經跑出了普林茅斯的市區，到了郊區的公路上。
羅維也停止奔跑，追趕從者消耗了他不少力氣，穿著粗氣走到莫德雷德的旁邊。
「我不知道，無論是長相還是聲音，都和父王一樣，而且她也記得當時的事情，按理來說應該就是父王，但是.……」因為有頭盔的阻隔，羅維無法看到她的表情，不過根據說話的口氣也能猜測，那應該是相當糾結的表情吧。
「如果是以前的父王的話，肯定是不會跟我有這麼多互動的，嗯……以前的父王的話，肯定根本不會在意我的挑釁什麼的吧。」莫德雷德將頭盔摘下，騎士漂亮與英俊並存的臉上帶著一些糾結，大概是想呼吸一些新鮮空氣才把頭盔摘下來了吧。
「說的也是呢。」在夢境之中，羅維通過莫德雷德看到了當時亞瑟王的樣子，哪怕是她的私生子將她的國家毀滅了，卻依舊沒有產生那種憤怒和憎恨的感情，就像是對這一切都沒有特別感覺的樣子。
從來沒有在意過莫德雷德的亞瑟王，大概是就是這樣的感覺，因為做過夢的關係，羅維很清楚那種感受，雖然不是親身體會，卻能通過夢境明白那種感情。
說起來這樣的感覺，似乎在歷史回溯的時候也有，難道說御主做從者相關的夢境，和歷史回溯還有什麼關係么？
「所以能跟我說說你和亞瑟王之間到底發生過什麼嗎？我想更多的了解你。」
莫德雷德滿臉不解和疑惑。
「為什麼？這和你沒有關係吧？」
「怎麼會沒有關係，你可是我的從者啊，如果不能了解你的感情的話，那我也無權對你指手畫腳，我只是希望我們能互相理解，畢竟我們的敵人，也是亞瑟王啊。」
關於lancer的消息，羅維沒有和莫德雷德說，大概是因為當時時間緊促的關係，莫德雷德似乎並沒有看到lancer的樣子，而後來乘上蘇格蘭皇家號之後，莫德雷德又是在控制室，所以也沒有看到lancer。
「哈？你是說那個父王是敵人？」莫德雷德說得自然是x。
「不不不，不是x，而是另外一個以lancer職階現界的亞瑟王，如果你說的亞瑟王是那種毫不在乎別人挑釁的性格的話，那大概應該是那個亞瑟王。」
根據和梅林的一些談話，羅維了解到亞瑟王可能存在多個，不如說這是確實存在的情況，畢竟x和lancer帶給人的感覺就是完全不一樣的，那麼亞瑟王存在不同可能性的說法也得到了證明，既然x並非莫德雷德所熟知的亞瑟王，那麼lancer應該才是莫德雷德所熟悉的亞瑟王。
當然也有可能，就是兩者都不是她所熟悉的亞瑟王。
「lancer……槍兵，拿著至遠之槍（rhongomyniad）么？」莫德雷德詢問羅維關於lancer的詳細情報。
羅維將lancer的相貌大致描述了一下，還有追擊時使用的長槍，以及坐下的白馬。
「是么，那麼那個傢伙應該才是父王，不對不對，應該說lancer那面才更像是父王一些。」
父王父王的確實容易讓人感覺腦袋混亂，不過羅維覺得腦袋最混亂的應該還是莫德雷德，畢竟突然多出了一個父王，身為私生子的她肯定感覺頭大。
「說來也挺巧的，她的御主是我仇人的女僕，雖然我已經進行了一定程度的復仇，不過還不夠，起碼我要從她們手中將這場聖杯戰爭的勝利奪過來才行，某種意義上來說我們是處於共同戰線的，所以我覺得互相理解是很必要的。」
「復仇？」莫德雷德顯然沒想到羅維居然會有這樣的打算，從最初相遇到現在，羅維除了戰鬥時候很認真，討論時候很嚴謹，其他時候基本上都是一副嬉笑的樣子，所以她一直不覺得羅維會因為這樣一個理由參加聖杯戰爭。
見莫德雷德似乎對自己的事情有些感情趣，羅維便主動向莫德雷德講述自己的故事，也算是把這當成一個突破口，來拉近和莫德雷德的關係。
不過少年完全沒想到，莫德雷德在聽完自己的故事之後卻是露出了一臉不屑的樣子。
「這你也能怪別人？還不是你只會寫寫論文沒有實際能力，不然就算她背後搞鬼你也不會遭受這種待遇吧？說到底還是你自己太弱。」莫德雷德將一切歸結於羅維的弱小。
關於這一點羅維不得不承認，問題那個時候他連魔術迴路都沒有開通，拿什麼去實踐啊？
而且說到弱小這一點上，羅維就很不服氣。
「那你不也一樣敗給了亞瑟王，這麼說也是怪你自己太弱咯？」羅維拿出事實說話。
「你說什麼？誰比父王弱了！」
「亞瑟王連續和外敵以及圓桌第一騎士蘭斯洛特戰鬥之後才和你決鬥的吧？那種情況下你都沒有戰勝亞瑟王，難道還不是說明你比亞瑟王弱么？」
「你這個蠢貨，搞清楚情況好么？父王強大的力量不是來自她本身，而是來自精靈的加護好么？如果沒有精靈的加護單純憑藉實力戰鬥的話，父王的戰鬥力肯定不如我，不然你以為為什麼圓桌第一騎士是蘭斯洛特而不是父王啊。」莫德雷德有些氣憤，對羅維的說法感到氣憤。
羅維則是有些摸不著頭腦。
精靈的加護是什麼？他可沒有聽說過，而且亞瑟王沒有被成為圓桌第一騎士難道不是因為她是王么？
「你不知道？你不是經常說什麼歷史上記載的，歷史上沒說么？」莫德雷德看出羅維並不明白她所說的東西。
羅維搖搖頭，這些東西他確實不知道。
莫德雷德嘆氣，隨後解釋道：「在父王登上王位，成為不列顛王的時候，有湖中精靈來為她獻上精靈鑄造的寶劍，但是父王拒絕了，她選擇了人造的至遠之槍作為武器，不過精靈們依舊對不列顛王施加了加護，因為精靈處於至遠的世界之中，那是人類所無法到達的最遙遠之域，所以對王的加護又被稱作最遙遠的加護，正是因為最遙遠的加護存在，所以父王才能擁有那種強大的戰鬥力。」
「這樣么。」羅維明白了。
難怪亞瑟王能先後迎擊外敵，擊敗蘭斯洛特，最後和莫德雷德在卡姆蘭平原上決戰，還擊殺了莫德雷德，這種並非人所能達到的境界，原來是有精靈加護的緣故么？
「真是麻煩，如果不是有最遙遠加護的存在，父王的實力在圓桌裡面也不能算得上非常厲害，至少蘭斯洛特和高文就比父王要強一些。」做出這樣的評價，也不知道如果x或者lancer聽到會怎麼樣。
雖然亞瑟王在拔出選王之劍后便踏上了騎士的修行道路，但是蘭斯洛特等騎士早從出生開始便進行著騎士的修行，如果不是有著最遙遠的加護，亞瑟王大概是無論如何都無法超越他們的吧，畢竟無論是騎士的資質還是努力，蘭斯洛特等圓桌騎士都不缺少。
「那你呢？你覺得自己在圓桌騎士裡面實力怎麼樣？」莫德雷德只是說對於別人的評價，卻沒有對自己的一個評價。
「那還用說？我當然是圓桌騎士最強的啦，不管是實力還是作為王的資質，我都是最優秀的，如果讓我來接管不列顛，那是最合適不過的了。」說到這裡，莫德雷德的眼神又黯淡了一些。「問題那個混蛋父王居然不認同我。」
「嗯？不認同你？雖然你是私生子，但是她和桂尼薇兒都是女性，應該無法生育的吧？難道王位不該由你來繼承么？」
根據歷史來判斷，以前大多數時候都是根據血緣來選擇繼承者的，既然莫德雷德是亞瑟王唯一的血脈，那麼由她來繼承顯然是最合適的。
「跟那些東西沒關係啦，不管是作為王的資質，還是實力，我都有啊，不然你以為後來我是怎麼說動卡美洛的居民和我一起出征去卡姆蘭阻截父王的？他們都是認可了我作為王的資質才跟隨來的，你覺得不是么？」
莫德雷德所想的，不是什麼血緣關係，而是作為王的資質，在得知自己是王的私生子之前，他一直都是仰慕王的狀態，而得知了這一消息之後，他就更加想成為像王一樣的存在，所以才更加努力地修行，同時鍛煉王的氣質。
只是後來他找到亞瑟王，希望王把王位傳給她的時候，卻被王拒絕了，理由很簡答，因為她是私生子。
從那之後，仰慕之情便轉變為憎恨，導致了後來一系列事情的發展。
「這樣么？我倒是覺得你確實有作為王的資質，怎麼說呢，感覺你要是成為王的話，會是那種有威嚴會讓人害怕，但是卻又意外能和民眾相處的王，我是這樣感覺得。」
「喂！威嚴和害怕不能一起用的好吧，我怎麼會讓民眾感到害怕，我會讓他們心服口服地接受我作為王的，這點不需要你操心。」
莫德雷德很是自信，對於羅維的稱讚也當做理所當然的事情，自信也是王者必備的品質。
「那你覺得x怎麼樣？」回歸最初的問題，一切交談都是為這個問題作為鋪墊。「你現在會去記恨x么？」
「嗯……」莫德雷德陷入沉思，片刻之後開口說：「嘛，雖然也是父王，不過其實也還挺好相處的，總感覺如果當時是這樣的父王的話，應該不會拒絕我繼承王位的吧？」
「也就是說你其實挺喜歡x的咯？」羅維笑著，他覺得莫德雷德和x相處時候，只是一種競爭關係，並沒有什麼特彆強烈的憎恨感。
「哈？喜歡？你再說什麼鬼話，我怎麼可能喜歡那個父王？怎麼可能……」雖然強調著不可能，但是說話的聲音卻漸漸降了下來。
跟曾經那個父王不一樣，會接受自己的挑釁來對決廚藝，還會不斷地和自己鬥嘴，雖然一直是處於爭吵狀態，卻從來沒有無視過自己。
想起自己被長槍刺穿身體的時候，那個父王甚至不會去在意自己這個毀滅了她王朝的反叛者，甚至沒有說出一句怨恨的話，似乎從來沒有在乎過她。
而現在這個父王，有些不一樣。
喜歡？大概不是，但是會被父王注視，關注到，無疑讓莫德雷德心中感到一些滿足。
大概是終於被王承認的感覺？畢竟願意和她爭吵至少代表著把她看做和自己一樣的存在，這麼來說，難道不是承認么？
很複雜糾結的感情，莫德雷德不知道怎麼說出來。
不過羅維看著她表情的變化，便知道了這些，因為他說出那句話就是建立在這樣的推測之上。
其實羅維一直害怕的事情，就是x和莫德雷德之間不合，現在己方從者擁有戰鬥力的只有她們兩個，如果她們還不合的話，就很難對付萊妮絲她們了。
不過現在看來，這種隱患似乎並不存在了。
幸虧x並非莫德雷德印象中的那個亞瑟王，有些不一樣，更加平易近人一些。
「所以你就不要因為梅林說的事情消沉了。」羅維安慰莫德雷德，他可不希望莫德雷德每天就是窩在房間里不出來。
「消沉？你在說什麼？我什麼消沉了？」莫德雷德卻表現出一臉疑惑。
「那你為什麼把自己關在房間里？」
「我只是不想理梅林那個傢伙啦，他就會在王面前演戲，表現得那麼苦情，我都不想去看，梅林這傢伙總是這樣。」
「演戲？」羅維認真想了一下，在莫德雷德離開之後梅林哪部分是在演戲，唯一能想到的也就是那段闡述自己無力的樣子了。
難道說莫德雷德說的演戲是那個？
「喂，別發獃了，到了，我先回房間去了。」莫德雷德提醒羅維，不知不覺間兩個人已經走到了別墅門口。
三層都沒有燈光，大概是米莉亞她們已經先睡了，而地下室的燈還開著，梅林大概又在研究什麼東西。
「話說回來，莫德雷德，如果得到了聖杯，你想許下什麼願望呢？」羅維想到一件事情，不管是御主也好從者也好，都是有想要實現的願望才會被聖杯召喚的，那麼莫德雷德的願望又是什麼呢？
「願望嘛……」莫德雷德駐足在階梯前，剛才的交談已經讓羅維和她拉近了一些距離，她也願意和羅維說一下這個東西。
「我唯一的願望就是能夠親自挑戰一次選王之劍。」
說完，莫德雷德便順著階梯走進了別墅。
羅維沒有說話，跟在後面也進入了別墅。
這便是莫德雷德的願望么，還真是一個單純的願望呢。
兩個人一同進入別墅，隨後分開，羅維朝下前往地下室，莫德雷德則是上樓回到自己房間。
一天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總之先找梅林討論一下關於巨嬰的事情，順便搞清楚莫德雷德說的演戲是怎麼一回事好了。
騎士脫下盔甲，確切地說是將魔力形成的盔甲解除，隨後穿著羅維買的那一身清涼的衣服躺在床上，看了看牆壁，隔壁就是x的房間。
隨後莫德雷德久違地閉上了眼睛，進入睡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