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普林茅斯港的惡靈
艾斯特帶著羅維來到書房門前，不一樣的紅木門前打掃地十分乾淨，與旁邊滿是塵土彷彿兩個世界的東西，青年敲敲門，從門內傳來一個蒼老的聲音。
「進來吧。」
艾斯特推門而入，羅維跟在後面。
進入書房，第一感覺是溫暖，外面是冰冷的甬道，而書房則像是加熱過的鍋爐一樣，十分暖和。
紅色地毯鋪滿書房的每個角落，雖然也有塵土卻也應該是剛落下的，與外面的積塵不一樣，兩側的書架將牆壁完全遮擋，不過放上書架上的並非是什麼書籍，而是堆成山的賬本樣的冊子，有的用繩子穿起來，有的用訂書針訂好。
只是，還有一種異樣的感覺環繞在羅維的周圍，說不出的難受感，總感覺不是什麼好東西。
一座老舊的書桌擺放在書房的正中央，披著灰色棉衣的城堡主正坐在桌邊看著手中的一冊賬本。
「艾斯特？什麼事？」伏案在書桌上的老人問，同時還輕微咳嗽了一下，似乎身體不適。
「羅維先生來了。」說著，艾斯特便站到一側，好讓羅維可以站到書桌前。
羅維走過去，終於是看清了城堡主的長相。
蒼老的面容，看上去像是個七八十歲的老翁，戴著一副角落破碎的眼睛，留著長長的白色鬍鬚，臉上滿是皺紋，活像是有十幾條蟲子爬在他臉上一樣，頭髮已經掉光，露出錚亮的頭皮，也許是怕腦袋受涼，所以才把書房搞得這麼暖和吧。
身上披著的棉衣也是破破爛爛，很多處已經有棉花在往外漏了，卻也不換一身，駝背嚴重，眼中無神，完全不像是一座雄偉城堡主人的樣子。
最可怕的是，他右眼帶著眼罩，一道長長的疤痕穿過眼罩露出來，那到傷痕似乎將他三分之一的腦袋切開一般，刻在上面。
「你好，艾許·洛克米尼先生。」
「啊……羅維先生，我聽說你是羅密爾神父的侄子，但是我怎麼感覺你們長得並不像啊。」說著老人還托住自己的眼鏡，想要看清楚羅維的長相似的。
羅維無力吐槽，雖然是叔侄，但羅維又不是羅密爾生的，長相有差距也很正常吧？
老人很快便將這件事情放下，步入正題。
「嗯，羅維先生，能否告訴我你現在的魔術位階？好讓我對你的實力有個大致的估計。」
雖然不知道有什麼意圖，大概是跟要委託自己做的事情有關吧。
「開位魔術師。」說著羅維還從口袋中掏出了那枚金色的徽章，平時羅維打算就把徽章放到衣服里，畢竟這個東西大部分的魔術師都認識。
「開位？只是開位？羅密爾跟我說你可是有實力堪比色位的魔術師，為什麼才是開位？難道說你們是在合夥欺騙我么？」艾許口氣帶著不滿，似乎對於羅維說出的實力很不滿意。
羅維有種被坑的感覺，那個混蛋叔叔又在瞎扯自己能堪比色位魔術師？這不是搞笑呢么？
「也罷，反正那棟屋子也是賣不出去的東西，你們就住在那裡吧，我沒事了，你可以回去了。」說完艾許揮揮手，便開始低頭看手中的賬本。
「等一下，不是有委託我要做的事情么？」
「哦，那個啊，你實力太弱我就不告訴你了，免得你白白送命。」從這一點上來說，艾許應該不是個什麼惡人。
「至少先和我說一下是什麼事情吧？而且雖然位階上來說我確實是開位，但是我也參加過一場聖杯戰爭了，現在應該沒有什麼我解決不了的事情。」羅維還沒有亮出自己者的底牌，他並不覺得艾許會有什麼事情是他解決不了的，畢竟連法夫納那種傳說中的災厄之龍他都能解決，現在這普利茅斯還有什麼他解決不了的事情么？
艾許抬起頭，摘下眼鏡，看了羅維幾秒鐘，隨後說道：「好吧，既然你這麼說了，我就稍微告訴你一些事情吧，至於做不做就是你決定的事情了，覺得自己無法處理的話，就不要去觸碰了。」
羅維點點頭，他並不喜歡白白受人恩惠，既然對方為自己提供了這麼好的據點，那麼自己也相對地要付出一些才行。
不過在說委託之前，城堡主便開始猛烈地咳嗽，艾斯特趕忙走過去拍了拍父親的背，順便從書桌的抽斗之中取出一個小瓶子，倒出一片白色圓片，似乎是某種藥物。
艾許則是抖著手打開書桌上的水杯，白色的蒸汽升騰，看樣子水溫還是很高的，接過艾斯特手中的藥片，一口水一口葯將這些喝了下去，隨後躺在靠椅上緩了一會兒，才恢復過來。
「見笑了，老了，五十多了，身體不行了。」
聽到這句話，羅維感覺是不是自己眼花了，看上去像是七八十的老人，居然不過五十而已，雖然也不小了，但實際年齡卻比他看著要年輕許多。
「說起來我身體這個樣子也和我要委託的事情有關，艾斯特，去搬兩個椅子，來和羅維先生坐下聽我慢慢說。」
「好的父親。」艾斯特走出書房，似乎去別的地方搬凳子了。
艾許又輕微咳嗽了一聲，說道：「羅維先生，有沒有覺得我這城堡有哪裡不一樣的地方。」
「羅維就可以了。」
思考一下，少年決定直接說出自己的疑惑。
「這座堡壘沒有什麼人的存在，雖然外面有大量的菜地和園藝，但是連城堡上的藤蔓都沒有修剪，我猜現在這座城堡的傭人應該只有索倫一個人吧？」確實一座偌大的城堡，人卻少得可憐，基本上都見不到人影的感覺，而且城堡內的一切景象都表明了這裡人類活動並不多。
「你說的很對，這裡的傭人只有索倫一個人，我這個敗家的老傢伙，已經養不起其他的傭人了，除了索倫還願意服侍我們洛克米尼一家，其他的都已經讓我趕走了。」老人歷經的滄桑，在此刻完全表現在了他的臉上。
「有什麼特殊的原因么？」羅維詢問。
「在那之前，你還需要回答我一個問題。」艾許抬起頭，有些泛白的眼珠盯著羅維。「雖然羅密爾和我說你已經與魔術協會也就是時計塔翻臉了，但是還是要確認一下，你是不是時計塔的人？」
是不是時計塔的人？
這倒是個好問題，從羅維和萊妮絲翻臉的那一刻起，大概時計塔就不把羅維當做自己人了吧，雖然羅維並沒有和時計塔作對的意思，倒也算不是上一家人。
「並不是。」羅維的眼睛沒有退卻，雖然艾許白濁的眼球看起來有些嚇人，但羅維還是要與其對視，這樣才能讓對方明白自己並沒有說謊。
「那就好。」艾許倒是沒有懷疑的相信了，也不知道是年老有些糊塗，還是經驗老道的一眼就看出羅維並沒有說謊。
同時，艾斯特從外面搬來的椅子，將兩張椅子放在了書桌前面，隨後羅維便坐了下來。
「羅維，你來到普林茅斯港有兩天了吧，感覺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么？」艾許先是發問。
「不對勁的地方？」羅維想了想，感覺如果是日常生活的話，除了沒人會做飯，也沒什麼不對勁的地方。
「比如說，魔力很稀薄，甚至沒有龍脈存在的感覺。」說著艾許挽起袖子，伸出手，青色的魔術迴路在他的手臂上顯現，雖然是很少的數量，卻依舊是貨真價實的魔術迴路。
「你也是魔術師？」羅維有些驚訝，不過細想對方是這座城堡的主人，倒也是不奇怪。
歷史上大部分的君主領主都有著魔術師的身份，所以他們的後代也是魔術師似乎也並不是什麼奇怪的事情。
這樣，羅維就有些好奇地看向了艾斯特。
「抱歉，我並不是魔術師，洛克米尼家的魔術迴路到我父親這一代就中止了。」
面對這樣的解釋，羅維也沒有追問，如果說後來的城堡主都是迎娶的非魔術師結婚生子，這樣的情況還是很有可能發生的。
艾許又咳嗽一聲，對羅維說：「其實在我小時候，普林茅斯港是存在有龍脈的，雖然比不上倫敦之類的地方魔力強大，但依舊是可以稱之為龍脈的魔力流動，是魔術師的話，羅維你應該明白吧？」
羅維點點頭，之前他進行英靈召喚那麼辛苦，就是因為沒有龍脈魔力的支持，但是現在艾許卻說曾經普林茅斯是有龍脈的。
那麼現在，龍脈為什麼不見了呢？
「大概二十年前，普林茅斯港發生了多起嬰兒失蹤案件，首先是某家醫院的嬰兒在一夜之間全部消失，那個時候造成了相當大的轟動，最主要的是普林茅斯警署警長的孩子也消失了，可是警察在全城範圍內找了三天三夜也沒有找到蛛絲馬跡，正當警察垂頭喪氣不知所措的時候，又一家醫院的嬰兒失蹤了。」
「只有嬰兒失蹤了么？」羅維很好奇，為什麼會只有嬰兒失蹤了呢？
艾許點點頭。
「沒錯，只有嬰兒失蹤，這樣的事情每隔三天發生一次，大概兩周的時間，人們已經不敢去醫院生孩子，而警察也是在兩周內沒有找到任何線索，彷彿就像是嬰兒憑空消失了一般。因為沒有任何蹤跡的緣故，所以當時還有些人傳言說是普林茅斯港的惡靈作祟，簡直可笑。」
這已經不能說是案件了，可以說是災難，嬰兒神秘的失蹤卻還毫無蹤跡？一般來說是不可能做到的事情。
除非……
「當時的我呢，還是有些魔術實力的魔術師，通過一些魔術方面的尋找，我發現每家嬰兒失蹤的醫院都有魔力殘留的痕迹，做出這件事情的，肯定是一名魔術師。」說著，艾許握緊了他蒼老的手，大概是每每想起這件事，都會覺得傷心吧。
「果然是魔術師所為么？是死靈魔術師？」羅維覺得，會專門抓嬰兒做這種慘無人道事情的，也只有死靈魔術師了吧。
「不，並不是死靈魔術師，而是一名來自彷徨海的魔術師。」
「彷徨海？」羅維並不是第一次聽到這個名字，魔術協會成立之初，由三大部門構成：時計塔、彷徨海和阿斯特拉學院。
這個時候聽到彷徨海的名字，羅維感覺有種不好的預感。
「你是怎麼知道這些的？」
艾許拉開書桌，從裡面掏出了一本沾滿血跡的小冊子，丟到書桌上。
羅維拿起來看了看，第一頁是魔術師的名字，但是因為沾滿血跡的緣故，在name之後就看不清了，唯獨最下面一行小字羅維還是能看到的。
願彷徨海終將尋至根源。
「那是那名魔術師隨身攜帶的筆記本，我隨著魔力的痕迹追蹤到了普林茅斯港的下水道中，發現了他的屍體，他是死在自己設下的結界之外的，警察都是普通人，哪怕他們有想到去下水道尋找，也被他的結界所騙過，沒有人發現結界內的存在。」
「那他是怎麼死的？」既然沒有被警察發現，那為什麼艾許發現他的時候他已經喪命了呢？
「大概是他的研究失敗了吧，哼，自作自受，在那之後我繼續探尋，發現了他的結界，並且進入到結界的內部。」說到這裡，艾許停頓了一下，隨後伸手指向自己臉上的疤痕。「三分鐘之後，我的右眼就丟掉了，好在我拚命跑了出來，才沒被裡面的怪物殺死。」
「怪物？」
什麼樣的怪物？
「彷徨海最擅長的魔術，或者說最擅長的事情就是人體改造，而那個死去的魔術師則是擅長人偶的製作，他將人體改造與人偶結合在一起，來普林茅斯就是進行人偶相關研究的，這一點他在記事本上寫的很清楚，不過好像沒有控制好自己反倒被失控的人偶殺死了。」說到這裡，艾許倒是很解氣地笑了一下，只是滿是皺紋的臉笑起來有些難看。
「你是說……用嬰兒進行人體改造以及人偶的實驗？」羅維想想都覺得噁心，甚至比當初肯特更讓他感到噁心。
更主要的是，他似乎已經做成了，普林茅斯的幾家醫院嬰兒都失蹤，那究竟有多少嬰兒失去了性命？
想想，就覺得可怕。
「奪走我眼睛的，是一具具人偶，速度奇快，而且有著堅固的四肢，在那個結界之中至少有上百具，不過幸運的是，這些人偶只會對外來者攻擊，並不會對結界里本來就有的人進行攻擊。」
「什麼意思？」難道說結界內還有什麼人么？
「當然是嬰兒了，在那之後我做足了準備，憑藉我當時還健壯的身體以及一些不精通的魔術，從結界裡面救出了幾個嬰兒，但是沒有幾次，剩下的嬰兒便都死在了裡面，我沒辦法救出更多。」艾許很平淡地說出這句話，羅維能夠想象，那時他的感受，也許已經麻木了，所以現在才會表現地如此平淡。
「而且自從那個結界存在開始，龍脈便漸漸消失了，或者說被封印聚集了起來，就在那個下水道之中，我不知道到底那個混蛋做了什麼才能做到這樣的效果，但毫無疑問是跟他有關係的。」
羅維思考了一下，還是有些疑惑。
「既然他是研究人偶的，那要嬰兒有什麼用？」
「還不明白么？嬰兒所擁有的，是最鮮嫩的肉體，以及最純凈的靈魂，他將兩者分離，把靈魂注入到人偶之中，使得人偶獲得更強大的戰鬥力，再對肉體進行彷徨海最擅長的人體改造，簡直是魔術師的最愛了，哼。」最後冷哼一聲，充分表達出了艾許對這種行為的不屑。
「難道說時計塔就沒有魔術師來這裡么？整個普林茅斯的醫院嬰兒都神秘失蹤，怎麼說也不會是一件小事情吧？」這樣大的事情，羅維想時計塔是不會不管的。
「是我沒將這個消息說出去，同時也消除了所有醫院的魔力痕迹，為的就是不讓時計塔的人找到那個結界所在。」艾許瞪了一眼羅維。「我這輩子最不信任的人，除了小偷，就是魔術師。」
羅維無言，他說的並沒有錯，如果讓時計塔的魔術師來發現了那裡，說不定還會接著繼續研究下去呢。
「那麼委託就是，去那個結界里查探？不過這麼多年那些人偶都沒有出現在地面上，應該是被困在結界裡面了吧，那麼不管它也不成問題吧？這樣不是更好么？」
根據艾許所描述的，人偶應該是被困在了結界之內，包括那名彷徨海魔術師的研究成果，這樣的話就算不管也沒事吧？至於維持結界的魔力，連普林茅斯港的龍脈都消失了，想必是全部供應到了結界的維持上，這樣的話就算不去管它，結界也不會消失，普通人也觸碰不到，不是更好么？
「別說得那麼輕鬆，小子，那可不是什麼好東西，而且我只能在結界的外圍轉圈，人偶太多我根本進不去，裡面還有著更可怕的東西，我能感覺到，委託的話，就是你進去看看那到底是什麼玩意兒，如果是危險物品就趕緊摧毀掉，把這麼危險的東西放在普林茅斯的地下，你以為我睡覺能安心么？」說著艾許又咳嗽起來，也許他身體快速衰老都是因為這些年操心導致的吧。
這確實算得上是一個委託，不過羅維並不清楚那些人偶的攻擊力如何，而且艾許所說的更為可怕的東西，依舊是未知數，所以究竟會面臨什麼樣的險境，羅維並不好判斷。
「怎麼樣？感覺怕了么？怕了的話就趕緊回去吧。」說著艾許又揮了揮手，似乎在打發羅維。
不過羅維卻笑了起來。
「怎麼會呢，有這樣的東西生活在普林茅斯的地下，我也不會安心的啊，這個委託我就接下了，畢竟還是住著您的房子，做這些事情也是應該的。」
只是艾許卻依舊沒好氣地說道：「少逞強，免得你變成我這樣的。」
「放心吧，雖然不知道人偶有多強，您所說的危險又是什麼，但是我臨機應變的能力還是很強的，您只需要告訴我結界的位置在哪裡就好了。」
羅維很尊敬艾許，雖然他現在的樣子像是暮年老頭，但是他所做過的事情，卻是讓羅維十分敬佩，所以稱呼也變成了您。
「那就明天讓艾斯特帶你去，他是知道地方的，沒別的事的話可以走了，我還有事情要處理。」說著，艾許便自顧自地看起了手中的賬本。
羅維沉默之下，確實好像沒有什麼別的事情了，隨後便站起來，一旁的艾斯特也一同站起，似乎是準備送客。
走了兩步，羅維還是覺得不妥，將自己最初進入書房時感到的那股異樣說了出來。
「艾許閣下，你這城堡里，還有什麼特殊的東西么？我從進入書房時就感到了一股不尋常的感覺，方便的話可以告訴我是什麼東西么？」
艾許抬起頭，瞪了一眼羅維，隨後說道：「誰知道呢？我是沒什麼感覺，我的祖先也是魔術師，大概是以前在書房進行什麼魔術研究的時候留下的痕迹吧？」
羅維點點頭，並沒有追問。
但是心底深處的感覺告訴羅維，事情並沒有那麼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