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所謂魔術師
羅維和梅瑟莉面對面站在那裡。
少女拿著餐桌上的銀色小刀刺入羅維的胸膛，不過可能是因為身體虛弱沒有力氣的緣故，小刀只刺破了羅維的皮膚，並沒有深入血肉之中，雖然很危險，卻沒有造成致命傷。
溪流般地血液順著羅維的胸膛流下，滴到地上。
羅維依舊看著梅瑟莉。
少女的眼中好像失去了靈魂一般，瞳孔變成灰色，宛如行屍走肉，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御主！」感受到御主的生命受到威脅，x從很遠的地方猛地衝過來，她揮起手中的金色長劍，想要一擊將梅瑟莉擊殺。
「x！住手！」
聽到羅維的呵斥，x立馬停下了動作，一臉疑惑地站在羅維的身後。
因為羅維能夠感受到，梅瑟莉已經停止了動作，她就像是被石化了一樣定格在那裡。
少年伸手抓住梅瑟莉的手臂，將小刀從傷口拔出，隨後扶著她的身體將她緩緩放倒在地上。
這期間梅瑟莉沒有做出任何反應，似乎像是死了一般。
而米莉亞聽到聖杯掉落的聲音，很好奇地走了過來。
她看到躺在地上的梅瑟莉。
「羅維？梅瑟莉怎麼來.……」只是很快她就看到了羅維胸口的傷痕，還在緩緩地滴血。
「羅維！你的胸口。」米莉亞跑過來，伸手想要去觸摸那道傷痕，只是卻被羅維一隻手擋了下來。
「我沒事，米莉亞，先不要碰我，我要施展一個魔術。」
羅維現在沒有心情想別的事，讓他震驚的並不是梅瑟莉的行為，而是剛才她說的話。
「把……聖杯交給我。」
那絕對不是梅瑟莉所說的話，絕對不可能是。
聖杯的問題他們已經討論過了，當時梅瑟莉說絕對不會和他搶聖杯，羅維相信那是出於她本心的話語，那麼剛才的那句話，就絕對不可能是梅瑟莉想要說的。
有什麼原因。
x說，梅瑟莉自己回家去了，那麼在回家去的這段時間發生了什麼？才讓少女變成了這幅樣子？
羅維能夠猜到，和她的父親有關，但是梅爾·艾德到底做了什麼，羅維卻是不知道的，他只能通過一個魔術去了解這些事情。
歷史回溯。
甚至不需要消耗多少魔力，因為那是不久之前才發生的事情。
羅維的視野之中，是梅瑟莉站在艾德家的門口，那裡羅維去過一次，他跟著梅瑟莉動了起來，推開門進入房內。
艾德家內的裝飾很少，生活也很簡單，進門左轉就是餐廳，一張巨大的方桌佔據了餐廳的大部分地方，梅瑟莉的父親梅爾·艾德正坐在餐桌邊看著一本魔術書籍。
「梅瑟莉？你怎麼回來了？」梅爾的聲音聽上去十分嚴肅，這讓羅維突然意識到了一件事情。
剛才梅瑟莉說話時的聲調，似乎和梅爾很像，只是梅瑟莉用小刀刺向自己胸膛的時候造成的精神衝擊太大，才沒有太去注意少女說話的聲調，現在想起來，剛才說話的，並不是梅瑟莉，而是梅爾·艾德。
是一種控制魔術么？
「父親.……rider回歸英靈座了……我已經不是御主了。」
少女有些不敢抬頭看自己的父親，只是羅維卻能夠看到，梅瑟莉的視角邊緣，梅爾放在桌子下面的手緊緊地握成了拳。
「所以呢？你做了什麼事情？和我說一說。」
梅瑟莉坐到餐桌邊，一五一十地將她所參與的聖杯戰爭全部情況說了出來。
「然後呢，你為什麼回來？」
梅瑟莉緩緩地抬起頭，看向梅爾，此時對面那個男人的表情已經很明顯了，那是壓抑著憤怒將臉憋紅的樣子，似乎他還在剋制自己的感情。
「我……我做不到……和羅維同學搶聖杯什麼的……」
「是么，那就不用了。」
聽到父親的這句話，梅瑟莉突然高興地抬起了頭，以為梅爾理解了她。
只是當少女看到父親那張扭曲的面孔時，表情就變得僵硬了起來。
「梅瑟莉，你也不用做魔術師了，你……不適合。」
梅爾·艾德緩緩地抬起手，一道青色的光芒閃過，身處梅瑟莉視角的羅維能夠感受到，梅瑟莉的意識似乎被重重地打了一拳，緩緩地昏迷過去，只是她的身體上卻沒有任何反應。
身體還在動，失去意識的身體像是一幅傀儡被控制著，操縱者自然不用說，自然是梅爾·艾德。
「去吧，梅瑟莉，去殺死羅維，搶過聖杯！」聖杯兩個字，梅爾還特意地放大了聲音，似乎對他來說那便是最為重要的東西。
梅瑟莉的身體傀儡般的移動，抓起桌子上的一把銀色小刀，朝外面走去。
但是下一刻，羅維能感受到，從那身體深處傳來的抗拒。
「父……親.……不.……要.……」梅瑟莉的雙手抱住自己的身體，少女憑藉著自身的意志轉過身，面向自己的父親，她在與控制自己身體的惡魔做戰鬥。
「不要廢話了，梅瑟莉，我說了，你成不了魔術師，我不需要一個不是魔術師的女兒！」梅爾·艾德手一揮，對梅瑟莉身體的控制似乎加強了。
控制的力量來自梅瑟莉的魔術刻印，可能那不只只是魔術刻印那麼簡單，還是一個控制器。
「不要.……不要！」梅瑟莉的意識和身體在做鬥爭，她甩動著手臂，抓住牆讓自己的身體不要離開，指甲甚至嵌入牆壁中。但是哪怕她用盡全力，卻也無法阻止身體的移動。破碎的指甲流出滴滴鮮血，在牆壁上留下幾道血痕。
靈魂與肉體的不統一導致少女的身體快速衰弱，她的皮膚像是縮水一樣變得褶皺，走路也變得一瘸一拐，一隻腿向前，一隻腿向後，結果導致整個身體失去了平衡，摔在了地上。
漸漸地，梅瑟莉的意識沉睡，她已經沒有能力去控制自己的身體了。
梅瑟莉的身體自己移動了起來，她變成了別人的傀儡，跑起來，朝著很遠的地方奔跑。
她沒有停下過，哪怕身體的力量已經消耗殆盡，身體依舊機械般的跑動。
巨龍的悲鳴傳入她的耳中，只是聽到這一聲的並不是梅瑟莉，而是控制了她身體的梅爾。
她找到了目標，來到這裡，倫敦遊樂園，看到了那個名叫羅維的人。
「梅瑟莉？」羅維站在梅瑟莉的視角看著自己緩緩地走過來，似乎還沒有意識到現在是什麼情況。
「把……聖杯交給我！」
同樣的場景在羅維面前重演了一遍。
視野一黑，一亮，羅維的意識回到了自己的身體之中，睜開眼。
「羅維？你沒事吧？」米莉亞很關心地問道。
「沒事，我很好.……」雖然說著很好，但是羅維卻低下了頭，有些難受的樣子，隨後他站起來，說道：「米莉亞，麻煩你帶梅瑟莉去醫院好么？」
「發生了什麼？」米莉亞看看拿著小刀倒在地上的梅瑟莉，再看看羅維胸口的傷痕。
「一個意外而已，梅瑟莉現在身體狀況很不好，需要趕緊去醫院接受治療，我還要去處理一些別的事情。」說著，羅維就要轉身離開。
「等下！」背後，少女拉住了羅維。
羅維回過頭。
米莉亞的嘴張開，卻沒有發聲，似乎感覺自己剛才想要說的有什麼不妥，又停了下來，想了一下才繼續說道：「注意安全。」
羅維點點頭，笑了一下。
「放心吧，現在整個倫敦，只有我有從者，根本不需要擔心。」看了一眼站在自己身旁的x，兩人點點頭，隨後跑步離開了這裡。
米莉亞看著他們離去的背影，嘆了口氣。
「偶爾依靠我一下也可以的啊。」
只是那個滿腦子奇思妙想的傢伙似乎並沒有這個想法，米莉亞轉過身子，將梅瑟莉扶起來，卻發現少女的身體異常輕，簡直像是沒有肉的骨架一般。
米莉亞手指指向天空，一個紅色的光團飛出，隨後在天空中炸裂，像是禮炮。
那只是個最簡單不過的魔術，目的只是為了讓周圍的魔術師注意到這裡有情況。
羅維和x飛快地奔跑著，他很清楚自己的目的地在哪裡，雖然只去過一次，但是畢竟在自己回家的必經之路上，還是很容易找到的。
穿越過四分之一個倫敦，羅維的身體其實很累，但是在解決這件事之前，他都不打算停下來。
很快，羅維和x就到了艾德家的門口，在這裡停留還是不久之前的事情，那個偶然的機會，羅維與梅瑟莉相遇，探討他論文中的問題，最後羅維陪著梅瑟莉送她回家。
也是那個時候，梅瑟莉也對羅維表明了自己御主的身份。
只是羅維卻並不相信少女。
看著面前的那個三層樓的建築，羅維沒有一絲遲疑，徑直走了過去。
一腳將門板踹開，脆弱的木板斷成無數碎片，發出啪啦啦的聲音，似乎是為了告訴屋子的主人，他已經來了。
走入艾德家，羅維想都沒想直接左拐，進入餐廳，而梅爾·艾德依舊悠閑地坐在桌子旁邊看著魔術書籍。
「你來的挺快。」梅爾·艾德說，他既然控制了梅瑟莉的身體，也知道少女那具虛弱的身體沒有殺掉羅維。
「怕你跑了。」羅維坐下來，坐到之前梅瑟莉所在的位置上。
身後的牆壁上還有著新鮮的血痕，那是梅瑟莉留下的。
「跑？我為什麼要跑？這裡是我的家，有什麼逃跑的理由么？」梅爾很鎮靜，似乎根本沒有把羅維放在眼裡。
羅維嘆了口氣。
眼前這個頭髮花白，滿臉皺紋的老頭，就沒有意識到自己對女兒做了多麼過分的事情么？
「艾德家的魔術，是控制人的魔術么？」
「那你試試不就知道了？」梅爾抬起手，指向羅維。
一瞬間，羅維感覺大腦之中有什麼東西沖了進來，像是無數條細小的游蛇，鑽到大腦之中的每一個縫隙。
下一刻，羅維的手不受控制地動了起來，一把抓住自己的脖子。
只是很快，這個控制魔術便解除，因為帶著鴨舌帽的少女正用金劍抵在梅爾的脖子下。
「你是用什麼方法將這名從者召喚來的？根據情報你的從者應該是斯卡哈才對吧？」梅爾看著x，對她的存在很感興趣。
羅維咳了一下，剛才那突然的一抓幾乎用上了他全身的力氣，就像是要將自己一手掐死一樣。
只是這種感覺，應該比不上梅瑟莉所承受的痛苦吧。
「你是怎麼看待自己的女兒的，你覺得讓她去做這些事情很好么！」羅維很憤怒，所以說話的聲音非常大。
至少羅維在這個夜晚，已經第二次這麼生氣了。
第一次，是肯特。
第二次，是梅爾。
「這話要我問你才對，難道我讓她做的事情有什麼不對的么？」梅爾居然做出一副悠然的樣子，彷彿自己所做的一切正確無誤。
「梅瑟莉……梅瑟莉是那麼天真，善良，你居然讓她參與到這種互相廝殺的聖杯戰爭之中，還要她去做什麼擾亂聖杯戰爭的事情？你難道不覺得這是對她的一種傷害么？」
「哦？你是這麼覺得的？」梅爾合上書，將其放在桌子上。
「如果梅瑟莉要成為一名魔術師的話，就必須要這麼做。」
「她已經是魔術師了，不是么？」梅瑟莉不是已經獲得了末子稱號了么？為什麼還要說她要成為一名魔術師必須要做這麼殘酷的事情。
「哈哈哈哈，小鬼，你是完全不明白呢？不過我也理解，畢竟你們希德利家，口口聲聲說自己是魔術世家，卻連自己根本就不是魔術師這件事都沒有意識到。傳承了這麼多代，卻一代比一代魔術迴路稀少，魔術實力越來越差，根本連魔術師都算不上啊！」
梅爾站了起來，他沒有畏懼x手中的金劍，而是繞過桌子，走到羅維的面前。
「聽好了，小鬼，所謂魔術師，就是為了追尋魔術的根源，而努力研究魔術的人，你和梅瑟莉，都不是。」
根源？
魔術的根源？
那和你做的事情有什麼關係么？
「不懂？我明白，畢竟你連魔術師都不是。」
再次聽到這種言論讓羅維很是不爽。
梅爾直起身子，開始高談闊論。
「現在的時計塔，根本就是個打著魔術師的幌子，是個欺騙協會，魔術師一個個都沉迷在政治奪權什麼的事情，簡直是太蠢了。」
「埃爾梅羅也好，阿尼姆斯菲亞也好，這些傢伙都只是魔術實力強一些罷了，卻沒有去追尋根源的想法，整天就是在時計塔勾心鬥角，還把時計塔當學校開始授課？」
梅爾笑了起來。
「一個一個都是白痴一樣的存在，小鬼，魔術師該做的事情，是追尋魔術的根源，但是現在時計塔根本沒有幾個魔術師考慮這些，他們已經不配做魔術師了。」
面前的人緩緩走了過來，將臉貼到和羅維很近的地方。
「讓我來告訴你，什麼叫做魔術師吧。」
「你說梅瑟莉很天真，善良？沒錯，我承認，我也知道，但是那不是魔術師需要的東西，魔術師需要的是絕對冷靜的態度和認真思考的思維方式，梅瑟莉一點都沒有，整天沉迷什麼故事歷史，還當自己是小孩子么？」
「我讓梅瑟莉去時計塔學習，就是為了讓她看看那群虛假的魔術師是什麼鬼樣，結果她還反倒和這些傢伙做起來朋友了？」
「魔術師，就該去追尋魔術的根源，舍掉所有人類的情感，那樣才能成為魔術師。」
羅維瞬間氣不打一處來。
「你把魔術師當成超越人類的存在了么？」
「當然！人類，在魔術師面前不過是螻蟻，研究素材罷了，人類的地位，根本不能和魔術師作比較。」
梅爾轉過身子，又繞著桌子邊緣回到了剛才的座位上。
「所以我就和阿特拉斯學院真正的魔術師們做了一筆交易，要讓這群虛假的魔術師好看，讓他們知道自己的愚蠢，同時我把這個機會交給了梅瑟莉，如果她還不能在這次機會之中醒悟，成為一名真正的魔術師的話.……」
梅爾笑了笑，似乎在說一件很荒唐的事情。
「不，她確實不適合成為魔術師，這樣的話，她便不是我的女兒了，只是一個普通的人類而已，我也只能把她當做一個素材使用了。」
「你把人當什麼了！」羅維越過桌子，一拳打在這個混蛋老頭的臉上。
凳子折斷，梅爾倒在地上，捂著臉上被打地起包的地方，卻依舊笑著看向羅維。
「小鬼，憤怒吧，不是我打不過你，而是你有個從者而已，我知道你是被我說穿了，因為發現自己不是真正的魔術師感到氣憤對吧？哈哈哈哈哈，你就和時計塔的那些蠢貨一樣，整天只會對我的提案指手畫腳，卻連最根本的成為魔術師的資本都沒有。」
梅爾猛地站了起來，一把抓住羅維的衣領。
「小鬼，你是在羨慕么？羨慕我是真正的魔術師，而你不是么？」
瘋子，絕對是個瘋子。
誰tm會羨慕你這種鬼東西！
羅維的拳頭再次打在梅爾的臉上，將他打飛出去。
這個時候，羅維甚至想到了曾經羅密爾跟他說過的一句話
「等你見到真正的魔術師的時候，說不定就不會想做魔術師了。」
這就是真正的魔術師么？蔑視人性，把人命當做浮雲，打著什麼追求根源的大旗，將自己的意念強加在別人的頭上，只因為你是梅瑟莉的父親？
狗屁！
什麼被你說穿羨慕你，在羅維看來，明明只梅爾自己在時計塔沒有建樹，受到人冷眼，所以才自詡真正的魔術師，以此來蔑視其他人。
但這都不是你能這麼對梅瑟莉的原因，她只是個單純的少女而已。
這麼想著，羅維不能抑制自己的憤怒。
他騎在梅爾的身上，用拳頭一拳一拳砸在他的臉上，每一拳都用盡了羅維現在全身的力氣，將梅爾的牙齒打斷，血液飛濺。
只是羅維的拳頭碰到斷牙也被刺破，但是他不在意，他現在只想要將自己的憤怒發泄到梅爾的身上。
一開始梅爾還有反應，身體還抗拒，但是漸漸地，也不動了。
x伸手，拉住羅維還要繼續砸下去的拳頭。
「御主，夠了……」
第一次見到如此憤怒的羅維，x並不知道要怎麼去勸說他。
羅維喘著粗氣，看著身下已經被打得臉腫看不清相貌的梅爾。
「願你這種人，永遠成不了你想要做的魔術師。」
魔力自羅維手中溢出，化作實體，在空中構築成兩道魔法陣。
隨後，羅維全力一拳，打在了梅爾的臉上。
瞬間，頭骨破裂，白色的腦漿炸碎，散落到一旁的牆壁上。
x從後面將羅維扶起來，現在的羅維連走路的力氣都快沒有了。
「x，我們回去吧。」
x點點頭，攙扶著羅維離開了艾德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