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亡命徒

  而她自己,包括二妹蘇珠、三弟蘇曜在內,都鼓動下人朝蘇嫻要的更多,然後向她說些無關痛癢的謠言,最後可是看了蘇嫻好大一個笑話。

  原來撒了整整一個月的銀票,都是從夏氏這要的。

  「你又不在候府,你怎麼知道沒用?」蘇嫻聲音尖銳,不像討錢,倒像尋仇一樣,恨恨道:「這都是你欠我的,當年若不是你為了自己的親生女兒,偷換孩子——」

  「我沒有換!」

  夏氏在原則問題上也不肯讓步,厲聲道:「誰若換了孩子,誰不得好死!若不是之前偶然見了蘇小姐一面,她的相貌與、與她的外祖母十分相似,我也不會察覺到此事。」

  與什麼?

  蘇綰皺了皺眉,她聽出夏氏說話時的卡頓,恐怕是差點想將什麼真相脫口而出,卻又咽了下去。

  而且自己明明是她與夏勇的孩子。

  就算不像她,也該肖像父親,又與那早已去世,死無對證的外祖母有什麼聯繫,十有八九,這話只是她臨時想出來的託辭。

  蘇嫻情緒激動,沒意識到夏氏話語中的不對。

  更加憤怒:「好,就當不是你換的,但你發現我才是真正的千金小姐后,為什麼沒有告訴我,要不是被我發現了,你是不是想讓你的女兒,代替我當一輩子的候門千金?」

  就算夏氏和蘇勇之前對她再好。

  可是在關係重大的身世上,兩人不還是偏向親生女兒?

  「嫻兒。」

  夏氏聲音悲泣,言辭哀婉:「你真以為當什麼候門千金好嗎,權勢富貴,不過一時,況且那武安侯府根基淺薄,又家風不正,後繼無力,我若是不把你當親生女兒,才會爽快利索的把你換回去呢。」

  「你胡說八道!」

  蘇嫻更加憤怒,口不擇言:「你再敢詛咒候府,當心我跟父親、母親說了,叫他們治你一個不敬之罪!」

  話音落下。

  假山另一旁安靜許久。

  才聽夏氏接著說道:「罷了,你既然這麼想,我便給你一千兩銀票,你拿去撒,且看有沒有用。」

  接下來。

  假山另一邊只有窸窸窣窣的聲音,蘇嫻收了銀票,也不好再說,罩上斗篷,腳步匆匆的轉身離開,徒留夏氏一人站在原地,似有若無的嘆息一聲。

  「躲。」

  蘇綰對雲冬做了個口型。

  兩人貼石而站,聽外面夏氏的腳步聲漸行漸遠,才小心翼翼探出頭去,見四下無人,雲冬才扶著蘇綰走了出來,又往蘇嫻離開的方向看了一眼。

  憤憤不平道:「她怎麼還好意思來要錢呀!」

  「她自認蘇家虧欠了她,怎麼不好意思?以後這種事還多著呢。」蘇綰淡淡開口,一邊說,一邊往周圍看了看。

  「還多著?」

  雲冬又急又氣。

  商戶本就比不得候府的權勢,全憑一口財氣撐著,若是夏氏不知好歹,把錢財全撒給了蘇嫻,自家小姐怎麼辦?

  蘇綰倒不以為意。

  經過前世被蘇珠推進水裡,蘇夫人見死不救,眼睜睜看著她溺水而亡的事情后,對於權勢富貴,甚至親情,她已看開許多。

  命里無時莫強求。

  母女親緣,也是強求不來的,她更該珍惜已有的東西,於是沒回雲冬的話,而是吩咐道:「別多說了,找惜春要緊,她既然沒跟著夏夫人,大約跑哪兒玩去了,咱們分頭找找。」

  「嗯。」

  雲冬恍然想起過來的目的,將此事暫且拋之腦後,著急尋找起惜春來。

  花園。

  瓊花玉樹,看得蘇綰心中暗暗讚歎,瞧見上面的摺痕,不由感到又好氣又好笑,依照惜春喜歡「辣手摧花」的性格,這必是她摘的無疑了。

  此處是蘇府的最北邊,連著外街一個衚衕。

  隱隱約約能聽見攤販的叫賣聲,惜春折了幾支花倒沒什麼要緊,就怕她一時頑皮,翻了牆,去外面四處亂跑,碰見什麼拐子就遭了。

  「惜春。」

  花園和其他地方一樣,沒什麼丫鬟下人。

  蘇綰乾脆放開聲音喊人,一邊喊,一邊往北牆走去,還沒等靠近,卻見蔥蘢樹影后,一顆玉珠擲了出來,正好落在自己腳下。

  她撿起來一看。

  沒好氣道:「這還是祖母送我的,你過生辰時,千討萬討,從我手裡要了去,怎麼這會兒又隨便亂扔?以後再想要我的東西,可不給了。」

  語罷。

  蘇綰收好玉珠,正要走過去。

  卻忽然頓住,鼻尖動了動,似是嗅到了一股血腥氣。下一秒,樹影中,一隻細白小巧的手伸出,正是惜春的,她掙扎的聲音傳來:「小姐,快跑!」

  蘇綰瞳孔一縮。

  折身而逃,慶幸的是,或許是因為她剛才沒有走近,亦或是綁架惜春的賊人受了傷,總之身後並沒有傳來追趕聲。

  快跑出花園的時候。

  樹影后,忽然傳來一個沙啞而又狠戾果決的聲音:「既然留你無用,那就——」

  「等一下!」

  蘇綰心如擂鼓,急得額頭起了一層密密的汗,她又不是傻子,哪能不知道賊人話里的意思,人質無用,就算殺了墊背,也不會好好還給她的。

  她來找惜春,可不是希望找到一具屍體!

  猶豫再三,蘇綰躲在一棵桃樹后,探出頭去,佯裝鎮定的問道:「好漢這次過來,是為了尋財,還是尋仇?」

  如果是前者倒好說。

  怕的就是此人前來尋仇,蘇嫻在蘇府住了十幾年,她和雲冬、惜春卻過來還不到半日,若是被波及殺了,可真是冤死了。

  樹影后安靜了一會兒。

  聲音才再次響起:「在下只是想借貴寶地一用,等巡查的官兵走了,自會離開。」

  原來是個亡命徒。

  蘇綰腦海里閃過這個念頭,更替惜春擔憂,但此刻只能逼自己冷靜下來,緩和語氣說道:「這有什麼難的,只要你別傷害她,我自會替你掩飾。」

  「多謝姑娘。」

  這話言簡意賅,已有逐客之意,蘇綰卻忍不住扣著樹皮,仍眼巴巴望著,欲言又止。

  「還有什麼事?」

  男子開口。

  蘇綰立刻問道:「她怎麼不說話了?」

  剛才還能發出聲讓自己跑,現在卻一言不發,連個動靜都沒有,怎麼看也不像惜春的風格,該不會這個男子已經下了毒手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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