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狠毒

  圍觀之人一片嘩然,這得被逼得多可憐才會下跪啊!眾人看著石鳳竹的目光變得複雜起來。


  石鳳竹的臉色愈發蒼白起來,嘴唇氣得直哆嗦,一句話說不出來。


  顧佑之沒想到這個身體的媽媽,居然除了暗自神傷,關鍵時刻竟然連句替自己辯駁的話,都說不出來。


  她無奈開口:「這位大嬸,你在眾人面前,口口聲聲地編造謊話,不管你出於什麼不可告人的目的,你現在的行為明顯屬於破壞軍婚的行為,你可知道後果!」


  蔡春華激靈了一下,很快鎮靜下來:「你是誰?關你什麼事?要說也應該是石鳳竹說。」


  顧佑之呵呵地笑著:「這位大嬸,這事還真跟我有關!你說你一直沒有結婚,我還說你已經生過孩子了呢!廠醫院就在那兒,我們一起去做個檢查,看看你究竟生沒生過孩子!看看你說的是不是謊話!」


  蔡春華垂下眼帘,掩住有些慌亂的神情,用手死死地拽住衣角,猛然抬起頭,彷彿下了天大的決心:「我是生過孩子,可是那孩子是民哥哥的!」


  顧佑之不再理會這種漏洞百出的表演,轉過身,面對著圍觀的人群:「各位媽媽的同志,這人滿口謊話,前後矛盾,中傷我媽媽,她的行為已經違反了法律,不知這裡可有保衛科的舅舅,請把她抓起來!」


  蔡春華有些慌亂地喊道:「我沒說謊,我說的都是真話!這些天,我一直都和民哥哥在一起,你不可能是他女兒,他女兒不是讓人劫道,把腦袋給砸開了,還不知死活呢?怎麼會活蹦亂跳地站在這裡!」


  石鳳竹終於沙啞著嗓子問:「你就是接電話的人?」


  蔡春華得意地一笑:「是我。我和民哥哥一直住在一起,白天也跟著他去軍營,他告訴我,這叫隨軍。他心中沒有你,自然也不會有你生的孩子,所以才沒有過來。」


  石鳳竹身子晃了晃,要不是旁邊的人扶住了她,恐怕就摔倒了。


  蔡春華見此情景,馬上接著說:「我根本沒有說謊,也沒必要說謊。你看看,這是民哥哥送給我的禮物,說是他爸爸在參軍時送給他的鋼筆,他一直很寶貝,隨身帶著。」說著,她從懷裡掏出一支黑色的英雄鋼筆,捧在手心上。


  石鳳竹看著面前的鋼筆,突然自嘲地笑了。剛要開口,顧佑之卻一步上前,一把撈過那支鋼筆,看這具身體媽媽的神情,就知道這鋼筆確實是這具身體爸爸的隨身之物,自家的東西當然要拿回來,怎麼能放在這噁心女人的手裡。


  蔡春華一見手裡的鋼筆沒了,這可是唯一能夠證明自己與宋澤民親密關係的東西,她嗷地一聲,撲向顧佑之。


  顧佑之輕鬆地一閃,就躲開了。蔡春華餘光看到站在台階上的石鳳竹,一不做,二不休地一扭身撞了上去。


  石鳳竹滿心悲傷,無助地站在原地。毫無準備的她被蔡春華這一撞,立時就重重地倒在了台階上,又滾落下來。


  顧佑之急了,高聲喊道:「這女人行兇殺人,趕緊把她抓起來!」她再顧不得其他,直接奔向倒在地上,已經陷於昏迷的石鳳竹。


  顧佑之非常懊悔自己的大意,三日前發現這副身體媽媽的異狀,卻沒有引起足夠的重視,只是想著出院之後再了解清楚!更沒有想到突然出現的蔡春華如此狠毒,讓自己的這位媽媽受到身心雙重傷害!


  顧佑之看到與媽媽十分相似的臉已經青白,她有些遲疑地伸手探在鼻下,呼吸微弱得幾近全無。


  她悲從心生,自己的父母去世時,自己沒有在身邊。待她趕回去參加葬禮時,才得知車禍引起了爆炸,根本沒有找到父母的屍體,骨灰盒裡只是他們平時衣物的灰燼。而現在,卻要眼睜睜地看著這個可以做媽媽替身的人,在面前漸漸地失去生機……


  顧佑之抬起頭,看到蔡春華已經鑽出圍觀人群,跑遠了。周圍的那些人臉上或詫異、或深思、或旁觀看戲、或幸災樂禍,但是大多仍站在原地觀望著。她非常氣憤,剛要站起身怒斥,耿姨跑了回來,身後跟著保衛科的人。


  「人呢?那個不要臉的女人呢?你們這些人還有沒有正義感,由著她往自己同志的身上潑髒水,都沒有人站出來管!」


  耿姨雞皮酸臉地喊完這句,才發現躺在地上的石鳳竹和蹲在旁邊的顧佑之,她和來給她報信的女人一起奔過來:「這是怎麼了?」


  站在台階上的唐科長和他旁邊的同科室的人,才從震驚中緩過神來,幾步跨下台階。劉組長心有餘悸:「那個叫蔡春華的女人,太不是東西了,就是她把石工從台階上撞下來的!都怪我們,當時一出一出的,還沒等我們反應過來,她人就跑了!」


  耿姨眼睛瞪得溜圓:「你們可真行!」


  顧佑之拿開握在一隻冰涼手腕上的手,沉聲說道:「有沒有擔架或者平板,把我媽抬到醫院去?」


  「有!」唐科長連忙拉著旁邊兩名男工程師,回小樓里。


  顧佑之沒有想到自己來到這個特殊年代,先是遇到見義勇為之人而獲救,隨後就遇到事不關已、高高掛起的同廠同志,才剛剛認為這個年代的人質樸可愛,如今就直接被徹底翻轉!果真在哪裡人心都是複雜的!都是有好人、有壞人、更有不辨是非、只看熱鬧的芸芸眾生!


  顧佑之木然地跟在眾人身後,回到醫院。


  醫生把石鳳竹安置在顧佑之的病房,關內老太太昨天出院騰出來的那個病床。


  副院長帶著兩名主治大夫一起實施搶救,可是卻收效甚微,不過石鳳竹的鼻息一直若有若無,心跳雖然緩慢,卻也沒有停止。


  副院長無奈地交代:「我們已經儘力了,一切就要看病人自己的了。哎!但願她和她女兒一樣幸運!你們趕緊都出去吧,病人現在需要絕對的安靜,只留一人照看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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