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過去

  童詩心看著仔細打掃浴室的方焱，不好意思地說道：「那個…我就是氣你說我臟，才又把浴室弄髒了的…」方焱抬頭笑了笑「沒事兒，幸好你捉弄了我，否則我還不知道你有意識呢，說不定一氣之下就去茅山學習鎮妖之法了。」說完「哈哈哈」自己笑了起來，童詩心一看方焱沒有生她氣，揚了揚嘴角說道：「茅山只收道士，想學法術，你就得蓄髮出家了！」「所以啊，大家都得感謝你，給人間凡塵留下了一名英俊小生，要不多少姑娘得遁入空門常伴青燈啊！」方焱邊說邊站起身擺了個pose然後深情款款地看著童詩心說道：「感謝你挽救了凡塵中的萬千少女！」童詩心噗嗤一下笑了「讓你蓄髮出家才是挽救了她們！」方焱看童詩心心情有所緩和，笑了笑繼續打掃浴室。


  「謝謝你方焱，好久沒有人跟我說話，也好久沒有人逗我笑了，成為亡魂這段時間裡，我從驚恐到痛苦，從痛苦到絕望，我多想失去意識就當個遊魂，不想、不怨、不痛苦，但卻辦不到，真是可悲，不想死的時候死了，想『死』的時候卻只能『活』著，待在這個暗無天日的『牢籠』里，不懂得飢餓，不知道時間，只能偶爾聽見樓道里經過的腳步聲，以及管道中汩汩的流水聲，有時我好恨，恨殺死我的人，想找到他問問，為什麼互不相識卻要置我於死地！」聽到這裡，方焱皺了皺眉問道：「警方調查的一切線索都將犯罪嫌疑人指向你的未婚夫陳逸揚，但你說互不相識，難道兇手另有其人？」童詩心驚詫地望向方焱「殺死我的是個左臂有道疤痕的壯漢，不是陳逸揚，可惜他帶著面具，我沒看到他的長相，可誰又知道陳逸揚跟他們是不是一夥兒的呢？」說完童詩心哀傷地低下了頭，方焱放下墩布，走到童詩心面前，輕聲說道：「你願意告訴我當天到底發生了什麼嗎？」童詩心抬頭看了看方焱，點了點頭，嘆了口氣，娓娓地向方焱講述了當天發生的事情。


  「……就是這樣，後來我就失去意識了。再次醒來時，我就看見了滿屋的警察，當時我以為自己獲救了，坐在地上就開始哭，誰知完全沒人理我，我不死心，跑到警察面前，大聲哭喊，大聲求助，但誰都聽不到我，看不見我，直到他們硬生生的從我身體中穿過，把我的屍體裝進殮屍袋中抬走，我才意識到原來我真的死了，我之前一直以為死了就是死了，沒想到真有靈魂，真有鬼怪，而我就是其中一員。」說完童詩心自嘲地笑了笑「再後來，這間屋子就空了，我也想離開，去看看我的父母，我的親人，但卻好像被什麼束縛住了，完全走不出這間浴室。」想到父母，童詩心再次難過起來，不孝的自己居然讓父母白髮人送黑髮人，他們一定傷心極了，不知道他們現在過得好不好。看到如此悲傷的童詩心，方焱也覺得有些難受，他不由得說道：「別傷心了，童詩心，你放心，我一定努力讓你再次見到你的父母。」童詩心聽到，滿懷希望地望向方焱「真的？」看著童詩心充滿信任的眼神，方焱不禁咒罵自己「瞎許諾什麼啊，你能辦到嗎？！你有多大本事居然能帶亡魂出門！」但看著一臉希翼的童詩心，方焱只好硬著頭皮說：「真的！放心吧！」說完就見童詩心微微一笑「我知道這件事基本不可能實現，但這卻讓我覺得又有盼頭了，換一個希望至少不會讓我那麼絕望。謝謝！」「快別這麼客氣，只不過我有一個疑惑，顯然當時屋裡的人沒想到你會出現，那個疤痕男也應該是意外之下將你殺害，但他們一定認識陳逸揚，你聽陳逸揚說過這兩個人么？」「沒有，那段時間正趕上公司新增項目啟動，我經常出差、加班，所以我倆聯繫不是那麼密切，但每次聯繫或見面都沒覺得陳逸揚有奇怪的地方，也沒聽陳逸揚提過他倆的事情。」童詩心仔細思索后說道，方焱沉吟了一下「那個紅髮女人，301周靜在筆錄中提及過，當時警方也著重進行了調查，但都沒什麼頭緒，加上這個老舊小區周邊沒什麼攝像頭，也沒能提取到女子外貌，至於那個疤痕男還是第一次從你這裡聽到，等明天上班我去局裡查查，看犯罪系統中是否有體貌特徵和他相符的男人」方焱知道這個刀疤男的線索只能私下進行調查，不能直接跟同事或隊長提及，否則問他怎麼獲得線索時，他總不能說是童詩心的亡靈告訴他的吧，到時估計他就要收拾行李被送進精神病院了。


  「對了，你之前說在警察面前大喊他們都沒發現你的存在，那是怎麼傳出401鬧鬼呢？」童詩心嘆了口氣「剛開始我以為亡魂都是看不見摸不到的，尤其發現自己不能走出浴室時，我覺滿心絕望，覺得天都要塌下來了，從沒想過還會出現在人們面前。後來中介進來整理房間，我才知道房子被陳逸揚父母委託中介出租了，本以為凶宅不會有人租，卻沒想到那麼快就有人入住了。於是我盡量躲在看不見人的地方，那個男的上廁所時我就躲在浴簾後背對著他，可他卻要洗澡。我變成亡魂后發現，我在浴室里待一段時間，就會感覺虛弱，只能被迫回到浴缸里休息一會兒才能再出來，所以如果他洗澡，我回去休息時就會看見…看見他…他的裸體」童詩心臉紅地說道：「所以當我看到他脫衣服時，我就著急起來，忽然花灑就噴水了，當時嚇我一跳，我以為長時間不用，花灑壞掉了，那男的也這麼以為，關掉花灑后，他又開始脫衣服，我一著急就大喊了出來，結果這次花灑和水龍頭同時噴水，點燈也閃爍起來，我忽然意識到這也許這跟我的情緒有關，於是我又實驗了兩次，誰知那男的嚇得一下就跑出去了，再也沒回來。後來中介來了一幫人檢查浴室，我才知道之前的租戶跑到中介退房去了，說401鬧鬼，呵呵呵」說著童詩心就笑了起來「比起你來，他太膽小了，光看見噴水就退房跑了，你都看見『厲鬼』原身了，還跑回來跟鬼聊天呢，呵呵呵」聽童詩心說完，方焱也笑了起來「那是，虧得我小時候鬼片看得多，見鬼的歷練還需從娃娃抓起啊，話說你後來是怎麼變成『厲鬼』的？」「因為碰見了第二個租戶。那時中介隱瞞了房子鬧鬼的事情，還降了很多租金，所以很快又有人入住了，租戶是個收債的，經常不在家，入住前兩天根本沒進過浴室，第三天，他喝多了，回來抱著馬桶就吐，後來迷迷糊糊地就在浴室睡著了，我見沒動靜就跑了出來，幫他沖了馬桶。就在這時，我忽然感到有人在觸碰我，我當時一下就呆住了，你知道人和物都觸摸不到我，但這次我卻真真實實地感到了觸覺，輕輕的，柔柔的，好像春風的吹拂，十分溫和，雖然看不見，但能感到傳遞來的善意。當時我就明白了，觸碰我的也是一個亡魂。我沿著觸碰的意識找過去，發現那個亡魂就附在租戶胸前的觀音玉墜上，我輕輕將手放在上面，立刻感到了那個魂魄的興奮，可慢慢地卻由興奮轉成了哀傷。那個亡魂不夠完整，僅剩一些記憶碎片了，但從她支離破碎的語言中，我還是明白了她要告訴我的事情。原來殺害這個亡魂的兇手正是這個租戶，而亡魂則是租戶的繼女……」